父母不在家给程栩带来的不愉快只是短暂的,月考成绩出来后他反而开始庆幸,老爸老妈沉浸在泰国的日光浴中,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俩有个爱情的结晶,更不用提这位结晶的月考成绩。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程栩在家里做上了土皇帝,每天早上再也不用忍受老妈的创意早餐,晚上也不用听老爸问候学习成绩,奶茶喝着小车坐着,程栩的生活堪称快乐无边。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太短,不是他爸妈回国了,而是他小弟这边的问题。
小弟待机了。
这天程栩照旧被司机送去学校,早读的时候盛行远没有背着空空的书包走进来,程栩还在心里偷笑,特地从手机发去嘲笑:睡过了吧?
小弟没回,鉴于盛行远一贯不回消息,程栩也不是很在意。
可是盛行远第一节课没来,第二节课也没来,程栩被数学老师教育的时候没来,被英语老师表扬的时候也没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帆问他:“盛行远今天怎么没来?”
一干人看向他,程栩看向手机,依旧没有消息。
他打开小群:最近听说哪里打架了吗?
lizz:没有啊,问这个干嘛?
你相信光吗:报告,教导主任抓到有人在厕所抽烟,狠狠的踢了他们屁股,算吗?
木习习:
木习习:没啥。
-何襄-:对了,今天许静仪回来了。
lizz:这是哪个?
你相信光吗:就那个,陈晖那个。
程栩的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他愣了一下,急忙去捡,却有个人先他一步捡了起来,程栩顺着往上看,愣住了:“老、老师好。”
刚从楼上的教师食堂走下来的教导主任皱了皱眉头:“吃饭还看手机,放学的时候带着检讨找我来拿。”
程栩一下午都心神不宁,课上频频出神,周老太一脸“你看我说过什么”的表情,把他请出教室“冷静冷静”。
上课的走廊空荡的要命,透过大大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长得高高的水杉,笔直笔直的,披着阳光的纱。一只喜鹊飞上来又飞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在筑巢。
一墙之隔,传来朗读的声音,这条走廊像条时光隧道。
程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想什么,他几乎想现在就从学校里逃走,就把手机留在那里好了。
可他又想起爸爸说的,问题只会越拖越麻烦。那时候他才五岁,不小心挤了何襄一下让他摔断了手里的水枪,他们两个小豆丁哭着回家各找各妈,何襄长达三天没有理他。
他坐在家里苦恼极了,又不想去解决,自己生自己的闷气。爸爸把他抱起来跟他说麻烦怪物是怎么越堆越大把小朋友吞没,最后他是在求生欲之下对何襄道了歉。
此后,他没有逃避过什么。
难道他要永远永远当一个茫然着不知所措的初中生,除了跑没有别的办法吗?
尽管如此,等到了教导主任的门口,程栩还是升起了强烈的想要逃跑的意愿。
好在教导主任及时出现在了门口堵住了他。主任姓杨,是个典型的地中海中年男人,爱好是喝茶和趴后门,以及让学生写检讨。
杨立强坐在桌子后面,语气堪称语重心长:“程栩,是吧,你爸爸当初入学的时候特别让我多关照一下你,让你好好地学习。手机呢,你今天拿回去,下次不要带到学校里了,知道了吧?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学校里看?你好好学习,你爸妈才能放心。”
程栩眼睛直盯着教导主任桌子上的手机,一句也没听进去。
重新拿回手机,程栩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小群里已经99+,盛行远回复了两条。
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先打开了小群,翻到最上面。
lizz:感觉怎么样?
-何襄-:我怎么知道?
-何襄-:挺好的吧。
你相信光吗:是不是扎了个马尾,头上带了个黄色的发卡?
-何襄-:应该是。你在哪看见的?
你相信光吗:==,我们隔壁班的呀。这次几个班一起去游乐场她也去。
程栩退出了群,把手机翻过来又拿起来,点进了盛行远的对话框。
笑对阳光:有事
笑对阳光:请假了
他手指悬空了一会,然后点开了盛行远的头像,然后打开了百度,识图了一下。
百度的结果是波斯菊,花语是永远快乐。
永远快乐。
在上次谈话的角落,程栩蹲在单杠边,拨通了盛行远的电话。
这个电话还是上次盛行远给他的,他一次也没拨过,拨了说什么呢?感觉盛行远不是那种会跟人煲电话粥的人。
第一遍没有拨通,程栩又拨了第二遍。
这次拨通了,程栩开口却哑然,问什么呢?怎样能永远快乐?盛行远大概会当他神经病。
那边却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你是谁?”
程栩有点吃惊,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你认识盛行远吗?”
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说:“认识,盛行远是我哥哥,我叫盛心甜,今年六岁了。”
程栩笑了笑:“你好,我是盛行远的同学,我叫程栩。”
盛心甜有点自来熟,嘴皮子叭叭叭:“我爸和哥哥刚回家又跑出去了,姐姐放学了也跟着去的,她说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她锁好了门,让我一个人在家,可是我肚子饿了。哥哥,你有吃的吗?”
程栩刚想说我有你也吃不着啊,
盛心甜接着说:“门外面好像有人。”
程栩突然站住了:“你知道你家的地址吗?”
盛心甜大声的开始背,程栩手忙脚乱,好在他兜里有只笔,情急之下记在了手心里。
缙云里胡同,他一边打开叫车软件,一边给张叔打电话让他等等再来接自己。
程栩现在出门很小心,怕碰见陈晖那个倒霉鬼,东张西望一下发现没有,这才蹦出来等车。
司机很健谈:“呦,你家住缙云里啊,那边晚上可不好走。”
程栩“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又给盛心甜打去了电话:“门锁好了没有?”
盛心甜很不好意思:“好像又没人了。”
程栩“嗯”了一声,接着说:“你想吃点什么?”
听声音,小姑娘高兴地蹦了起来:“我想吃巷子口的面包和炸鸡腿。”
程栩也高兴:“我也想吃。”
缙云里胡同是这片未经改造老城区几百条胡同中的一条,程栩置身其中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
盛心甜这个小姑娘的空间记忆能力显然不咋地,一问到细节就嗯嗯啊啊说不出来,司机更是不懂,怕蹭到车开的慢慢悠悠:“这破地方,要不是你加钱,我肯定不来。那,现在往哪走啊?”
程栩又听小姑娘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的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你记得你爸的号码吗?”
盛心甜的爸爸很快接了电话:“喂,哪位?”
在听到程栩自我介绍是盛行远同学的时候明显感到他有点疑惑:“哦哦,你是他同学啊?那你等一下。”
通话持续着,车已经放弃了往前,司机开始转换音乐台频道,程栩耳朵里一半是“我爱你你爱我”,一半是空白的盲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终于传来了声音:“我是盛行远。”
程栩精神一振:“盛行远,我是程栩,我在缙云里胡同,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走了,你帮我指个路。”
盛行远的声音压低了:“你去缙云里干嘛?”
“我,我打电话给你,你妹妹说她饿了。”
盛行远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就在程栩在心虚和理直气壮之间来回徘徊时,他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这下轮到程栩沉默了:“没没事。”
盛行远抛开这个话题,问:“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程栩四处张望,这里的路灯也不太好用,在车灯的照耀下只有一半是亮的。
“呃,这里有个好像文保单位的牌子,里面有一棵大树,好像是榕树?我看不清。”
司机插话:“前面有个石狮子嘛,石狮子。”
盛行远开始给司机指路。很奇怪,仿佛整个老城西就刻在他脑海里一样,盛行远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准确的指了路。
背景音里传来呼唤盛行远的声音,程栩赶忙说:“你有事的话先忙吧。”
盛行远应了一声,挂上了电话。
盛行远的家在缙云里胡同三胡同,第二家,门不大,是铜绿色的,程栩上前敲了敲门。
电话响了,盛心甜在电话里小小声地问:“哥哥,是你在外面吗?”
程栩不由也压低了声音:“是我”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往上看,程栩也低下头。
唇红齿白的小女孩冲程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哥哥你好!”
盛家有一个小院,支了个葡萄架子,还有个小屋,院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盛心甜拉着程栩的手,她的手小小软软的,让程栩不敢使劲。
小姑娘拉开了屋子的门,进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连着厨房,两边各有两个房间。
盛心甜很有待客之道,拿出了一个杯子给程栩倒水。
程栩喝了一口水,跟盛心甜分享了他买的鸡腿,盛心甜吃的满脸都是。她还给程栩展示了自己刚学的民族舞,小手很有范的举过头顶。
程栩知道东张西望不是个好习惯,可是他还是看了看两边,有一点好奇的跟盛心甜咬耳朵:“你哥哥住哪边?”
盛心甜立马拉他的手要带他去看,程栩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跟她走进了东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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