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薄静时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火,只知道自己很烦躁,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也许是因为他和虞澜都喜欢男人,设身处地为其想了一下。都是柯逸森太混蛋了,明明不喜欢男人,还吊着虞澜。
那他也应该指责柯逸森,而不是虞澜。
虞澜最多就是……脑子不清醒,喜欢上了个混蛋。
空气流淌着诡异的寂静,他的房间本就是冷淡的中性色调,现在更是如同坟场寂静。
薄静时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虞澜哭起来是无声无息的。
闭上眼,做足心理建设,薄静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紧张,伸手都带有小心翼翼。
抬起虞澜的下巴,虞澜果然在哭。
“你干什么老对我这么凶,”虞澜委屈极了,将薄静时抬着自己的手打掉,似是不解气,又抓在手心里,重重地拍了一下,“你讨厌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薄静时的手被柔软的手掌包裹,又被拍了拍。惩罚性的举动,并没有让他获得疼痛,反而有一些奇异的感觉。
反倒是虞澜,明明是在打他,疼到的却是虞澜。
打别人没有效果,反而把自己打疼了。虞澜更加委屈,泪水无声地掉落。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对待别人吗?”虞澜抽泣着,明明在哭,却作出凶巴巴的神情瞪着对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你为什么老针对我?”
向来伶牙俐齿的薄静时,被这含着泪光的一瞪,瞬间没了声。
他头一回见有人这么吵架,这么骂人的。
明明很凶,却在掉眼泪;明明在骂他,却拐着弯说他长得好看。
这哪里像骂人啊……这分明是在撒娇。
薄静时承认,他的性格确实不好,不招人喜欢,可他从来不会说故意中伤他人的话。
他突然明白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他在不满。
不满虞澜在柯逸森身上投入过多关注,不满他们的关系密切,不满虞澜明明在自己床上,却心心念念别的男人。
薄静时并没有解释的打算,放任误会发酵下去。
所以虞澜不会理解,他只会认为薄静时在针对他,在欺负他。
薄静时:“我没……”
“每次看到我就躲,不碰我碰过的东西,你还说你没有?”
“……我有。”
虞澜一下泄了气,透明的泪珠丝线似的往下掉:“我也会难过啊,你老这样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薄静时总不能说,因为你是我讨厌的类型,所以才会远离你。
虞澜打人实在没劲,推了他好几下,也没有实际性成效,这人肌肤软,声音软,脾气都是外强中干的假象,连薄静时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薄静时道歉,“但是,你不是也讨厌我吗?经常对我翻白眼。”
“我哪有。”说完,虞澜又翻了个白眼。
薄静时被逗得有些想笑:“那就是我看错了。”
“就是你看错了,”虞澜振振有词,“我怎么会翻白眼,太没素质了。”
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警铃大作。
难道他翻白眼真的这么明显吗?他记得自己都是背地里翻的,没有当着薄静时的面翻啊?薄静时是怎么发现的?
“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虞澜认真地看着薄静时,“还有,你不该打扰我讲电话。你刚刚发出怪声,会让人误会的。”
原本好转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薄静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淡声道:“你还要不要捏了?不捏我走了。”
算准了虞澜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虞澜果然又贴了上来,在他脖颈处捣鼓。
其实应该是疼的,但薄静时觉得很奇怪,虞澜靠这么近,呼吸都要撒上去了。
而且虞澜的手指很软,带来微弱痛感的同时,又有其它的酥麻感。
薄静时舔了舔虎牙,问:“好了没。”
虞澜已经捏出点痕迹了,但想着加深:“快了。”
这个“快了”并不快,薄静时也不催,而是慢慢等待。
终于,虞澜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颜色够深,一时半会肯定散不了,够薄静时丢人的了。
虞澜说自己要走了,薄静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一下竟让他踉跄了一下,坐在薄静时的身上。
薄静时带着压迫感看他:“我就碰了你一下,你碰了我多少下?”
虞澜懵了:“什、什么?”
“整整二十八下。”薄静时面无表情说道。
复杂的神情在虞澜脸上交错,已经无法用震撼来形容自己的内心,他道薄静时怎么一声不吭,原来都在心里数着呢。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你、你……”
虞澜想骂他臭不要脸,可薄静时冷面的样子,让他有些怕。
因为一只手被扣,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抓薄静时的手臂。
跪坐在薄静时腿间,虞澜软着嗓子道:“你刚刚捏我的时候可疼了,还有我摔倒的时候,现在还疼呢。我这不是气不过,也想给你留个印子吗?我们要公平,每个人都有印才公平。”
像是怕薄静时不信,虞澜连忙抬起自己的腿,让薄静时看到未曾褪去的青印,以及一条新的红痕。
薄静时果然看了过来,还看了很久,虞澜把腿收了回去,一副可怜相:“可疼了。”
虞澜的膝盖碰着自己的大腿,薄静时敛下眸:“公平?”
“对,公平。”虞澜又突然带着凶气,“你抓疼我了!”
松开桎梏虞澜的手,低头查看情况,虞澜的手腕红了一圈,可他分明没有用力。
薄静时:“你一直这样吗?”
虞澜很迷惑地“嗯?”了一声。
“碰一碰就有痕迹。”
“不知道,我没注意。”
薄静时伸手去捏虞澜的脸,手感比意向中的还要好:“这都不注意,你是笨蛋吗?”
“平时又没人碰我。”虞澜不敢反抗,只能愤怒地瞪着薄静时,表现自己的不满,“我哪有那么娇气,天天注意这些。”
薄静时却笑,指腹划过虞澜下颌,留下浅浅粉印:“你还不娇气?碰一碰就掉眼泪的人,不是你吗?”
“我哪有。”虞澜飞快地观察薄静时的反应,对方好像不计较了,趁机道,“是不是不生气啦?不生气的话,我就要回去睡觉了,我好困。”
说着,虞澜还打了个哈欠,能让薄静时清楚看到小巧的舌头。薄静时说:“刚刚你是不是说,要公平。”
“对。”
“我给你腿上留一个印,你也给我留一个。公平,对不对。”薄静时又说。
“对!”
上钩了。薄静时突然板着脸:“但是我就在你腿上碰了一下,你在我脖子上碰了二十八下。不管从次数还是位置上来说,都不公平,对不对?”
虞澜有些晕了,但听起来似乎没错:“……对?”
薄静时得出结论:“所以我欠你一下腿,你欠我二十八下脖子,对不对?”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虞澜睁大眼,几乎要跳起来:“不是!”
本就冷峻的五官瞬间冰下,薄静时寒声道:“是谁说要公平的?”
……那也不是这个公平法啊。
虞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薄静时的算法毫无差错,完美将他说服。
总不能真的被薄静时捏二十八下吧?薄静时劲儿那么大,他不得疼晕过去。
虞澜委屈地低头,扯着薄静时的衣角:“哪有28下这么多,最多8下。”
薄静时也好说话:“那就8下。”
“4下吧?”虞澜想杀价。
“4这个数字不吉利。”
“那6?”
薄静时扯了扯嘴角,虞澜看他这样子就怕,开始结巴:“那、那、那就8吧。”
现在薄静时却不想让步了,他俯视着虞澜:“28下,一下都不能少。”
怎么还回归原点了?虞澜极了,慌乱之下,直接坐在了薄静时腿上,搂着薄静时不放:“哥哥,我真的怕疼,受不住你这么多下。而且你力气那么大,这么多次……我会睡不着的。”
感受着温软的躯体,绵软的嗓音,薄静时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怀中的人抬起头,鼻尖擦过他的下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看来是真不懂,这些暗示性的话,也是无心的。
薄静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搂过虞澜后腰:“那就十下。”
虞澜下意识想还价,看到薄静时的表情,就怂了。把衣服往下拉,乖乖露出脖颈,让薄静时欺负。
薄静时只是稍微碰一下,就有了痕迹,这让他根本不敢用劲。他无法想象,怎么有人的皮肤可以这么嫩,光是触碰都这么柔软,且容易留下痕迹。
仅仅是这样变成如此,用其他方式的话,印子是不是更深,更难褪?
虞澜很敏感,碰几下就躲,一直说痒。痒了之后又说疼,最后眼泪都出来了,眼泪汪汪地拉着薄静时的手指,让他快点。
薄静时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到底是谁惩罚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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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结束后,虞澜拿出手机照着自己脖子,简直要气死。
张嘴就往薄静时手指咬,然后后知后觉地抬头,对上薄静时无奈的眼。
薄静时还没发话,虞澜就认错,黏糊糊地搂着他不放,说自己错了,错得一塌糊涂,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不该一时糊涂咬你,但是你也有错,是你太用劲了。”虞澜指着自己脖子的红印,控诉。
薄静时告诉他:“我根本没用力。”
虞澜又指着自己眼睛,让薄静时瞧:“我都掉眼泪了。”
这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可爱,就算薄静时不喜欢这款,也忍不住心软。
伸手帮虞澜擦着眼泪,又把指尖的泪水往虞澜唇上按:“那我真坏。”
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虞澜很满意:“你知道就好。”
二人算是泯恩仇,虞澜想要下床,薄静时问他:“你要回柯逸森的房间?”
“嗯,你们都不在,我不敢一个人睡,有别人的味道我会安心一点。”说到这里,虞澜又生起了气,指责,“下次你出点声音,我都快睡着了,突然被你吓醒。我还以为进小偷了。”
薄静时还以为虞澜变态到这种程度,偷偷潜入别人房间,睡柯逸森的床。
结果是一场误会。
说不愧疚是假的,虞澜脾气确实挺好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好。是有点作,但是能够接受,而且很可爱。
可一想到虞澜要睡柯逸森的床,那点无名之火,莫名冒了出来。薄静时看着虞澜往门口走:“你腿上有药膏,会沾到柯逸森的床上。”
即将踏出房门的虞澜将脚收回,犹豫地回头:“现在干了,应该不会……”
薄静时淡道:“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虞澜迅速爬了回来,钻进薄静时的被子里,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哥哥晚安!”
求人服软的时候倒是知道喊哥哥了,薄静时苦笑不得,没有跟虞澜计较,而是伸手摸着虞澜的头,这个动作柯逸森常对虞澜做。
果然很舒服,更多的是成就感,以及微妙的征服感。
伸回手后,薄静时又捏了捏虞澜的脸:“休息吧,不会有小偷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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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柯逸森看到薄静时脖颈的红痕,暧昧一笑,打趣道:“学长,交女朋友了?学妹还是学姐,怎么不介绍一下?”
薄静时:“不是,别乱说。”
因为这个看似吻痕的痕迹,薄静时被不少人调侃过,可他又不喜欢穿高领,勒得难受。
不管是找女朋友,还是一夜情,都不让人意外。薄静时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男男女女大把都是。
柯逸森回到出租房,客厅的沙发上有人躺着,他看不到人,只能看到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垂挂在沙发边缘慢慢摇晃。
顺着小腿往下,是同样精致的足部。
凝视片刻,他走了过去。
虞澜在看电视,怀中还抱着ipad,昏昏欲睡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懵懂又可爱。
视线一直在向上游移,当柯逸森捕捉到虞澜颈侧灼眼的吻痕时,怒火马上淹没了他,他瞬间将虞澜拉起,不顾掉落在地毯上的平板。
虞澜猛地惊醒,神经处在紧绷的状态,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便听到熟悉的温和嗓音,不过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谁干的。”
虞澜迷迷糊糊的,眉头痛苦地皱起:“疼……”
柯逸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粗鲁,他马上松开手,将虞澜的手腕捧在手心,仔细吹拂着。
“抱歉,是我弄疼你了。不过——”柯逸森的言语依旧有些严厉,质问,“你脖子上的吻痕,是谁干的。”
解释完来龙去脉,柯逸森阴沉的脸才慢慢好转,恢复成原来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他拿来药物,给虞澜上药。
“看来学长真的很不喜欢小澜呢,不过没有关系,我喜欢小澜就够了。”
“而且薄学长这人吧……性格差,没有朋友,很多人不喜欢他,小澜最好离他远点。”
虞澜却愣了愣:“他没朋友吗?我一直以为,他很受欢迎。”
上药的手微微一顿,柯逸森叹息着摇头,告诉他薄静时这人有多孤僻,平时一个人来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还谈到了薄静时的家里情况。
这让虞澜有些愧疚,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一直欺负薄静时,不给薄静时好脸色看,其实薄静时和他一样,都很可怜。
没有朋友,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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