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静时提前知会过他们,自己会带个朋友来,可柯逸森没想到,薄静时口中的朋友会是虞澜。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薄静时果然没有骗他,这家民宿是乡村式小木屋,中间是方方正正的院落,还有打水的井,据说是为了让游客可以体验自给自足的农家生活。
在这里,没有外卖,没有厨师,只提供了厨房与厨具。这就说明,他们需要自己生火、做饭。
“谁做饭?谁买菜?谁洗碗?”他们面面相觑,这是个问题。
虞澜的嘴巴甜,虽然和他们不认识,但一口一个学长学姐,哄得他们极其开心。再加上这是薄静时带来的人,他们也不敢奴役。
虞澜还在满院子找自己行李,明秋晚笑着抓住了他:“你的行李被薄静时拿走了,别转悠啦,你的脸都红了。”
虞澜急了:“他拿我行李做什么。”
“谁知道呢,他这种大少爷,可不会帮你整理行李。”褚曦然趁机给薄静时上眼药,“等会找机会,我帮你把行李拿出来。你要不要和我睡一间房?”
不等虞澜拒绝,明秋晚斜了他一眼:“不用你操心。还有空房间,虞澜自己一个人睡就好。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让薄静时去做饭,买菜也行。”
要是让虞澜和褚曦然一起睡,虞澜一定保不住屁股。褚曦然的想法被打破,啧了一声:“我哪里使唤得了这个大少爷。”
左看看、右看看,虞澜见没地方用得着自己,又去找行李,他得先问到薄静时的房间号。
走了没两步,柯逸森在正前方的木板路上行走,虞澜很开心地想和他打招呼,柯逸森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柯逸森生气了。
在答应薄静时的时候,虞澜就想到了柯逸森会生气。
柯逸森不喜欢自己在人群面前靠近他,更不喜欢自己参与他的社交。像现在这种情况,正是柯逸森觉得冒犯的行为。
情绪有些低落的同时,虞澜又燃起了斗志,他要去找自己的行李。
行李果然在薄静时的房间里,他将行李拿到明秋晚给他准备的房间。
“对了,前面左转就是柯逸森的房间,你们是同班同学,有事你可以找他,他对这里熟。”
虞澜在同她道谢,见明秋晚忧心忡忡,是在担心等会儿的晚饭。
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这么多,于是虞澜主动揽下生火这活。
准确来说,虞澜并不会生火,他只看过别人生火。如果火本身烧得旺,他会往里头添柴火,但他不会生火。
但明秋晚很信任他,虞澜不想辜负她,一头扎进小厨房,上网搜索教程。
虞澜很认真地划着火柴,在第一次出火的时候他有些怕,害怕烧到自己的手,慌不择路地往地上丢,火很快就灭了。
多了几次后,他也就有了经验,用点燃的火柴点着报纸,往炉膛里一丢,动作快到连自己都惊讶。
火焰在顷刻燃了起来,虞澜怕火灭,用钳子往里头加树叶、碎木头,等火稍微大一些了,才往里头加大柴火。
但这时候的火焰并不猛烈,虞澜从一边找来报纸,对着炉子左右扇动。
虞澜有些兴奋,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但火焰还是有些小,于是他加大力度。
浓烟熏得虞澜泪水直流,咳嗽不止,明秋晚在外头听到动静:“虞澜,要不算了,我让别人来。”
虞澜一边猛咳,一边着急地含糊不清道:“我已经点着啦!”
即使听不清,但他说这话时十分骄傲,像是在等人夸赞。明秋晚忍俊不禁:“好好好,我让别人来,你慢慢来,别烧到自己。”
火苗慢慢旺盛了起来,虞澜扇得更起劲了,没一会儿胳膊就有些酸。
他坐在那里直喘气,吸进来的烟又让他眼酸鼻辣,直咳嗽。
稍微缓和一些,他又继续扇着报纸,火苗在瞬间胀大猛蹿,那威力让虞澜都吓得后退了半步。
因咳嗽发红的脸怔在那里,连虞澜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到的。
惊吓过后是惊叹,虞澜得意地去喊明秋晚,看到薄静时也在。
他们二人在门口说话,见虞澜来,二人齐齐望向他。
此刻薄静时正半抱臂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是生好火了吗?”明秋晚往里面走,哇了一声,“火这么大!虞澜,你好厉害啊。”
本来看到薄静时还有些怕,现在顿时被欢喜的神情取代,他上前拉着薄静时,非要薄静时也来看自己生的火。
薄静时说自己没兴趣,他就缠着薄静时不放,黏糊糊地喊着:“哥哥,就来看看我生的火一眼吧。真的,我生得特别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火生得这么大的。”
说着,虞澜还用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圈,借此吸引薄静时注意力。
比起他的热情,薄静时反而很冷淡,他也不气馁,半拉半拽地把薄静时扯了进来。
把薄静时按在炉膛前的木凳上,虞澜还在感慨自己力气真大,薄静时都挣脱不开他。
明秋晚:“幸好有你,其他男人生火都不会。这会儿还在百度,真是废物。”
虞澜和明秋晚讲述自己的生火历程有多么不容易,明秋晚听得津津有味,看到虞澜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抿唇笑了:“你好可爱啊。”
被夸赞的虞澜本人没多少反应,薄静时倒是动了动手指。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招惹到了他,让他莫名不爽。
伸手碾了一把炉膛边上的灰,薄静时将黑灰往虞澜脸上蹭。
虞澜急忙要躲,但空间太小,险些带着椅子后翻过去。幸亏反应及时,抓住了薄静时胸口的衣服,借力弹了回来。
对上薄静时带着笑意的脸,虞澜又怒又气,薄静时真是混蛋,这时候还要捉弄他,他都要吓死了!
虞澜越是生气,薄静时越是开心,他还想用灰蹭虞澜的脸,却突然被抓住手腕。
紧跟着是放大的虞澜的脸,薄静时怔愣,面颊传来柔软的触感。
虞澜为了报复,用自己的脸一直蹭薄静时的脸,感觉差不多了,转头问:“我脸上干净了吗?”
明秋晚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愣了:“没、没有。”
近距离看着薄静时的面颊,左脸已经脏了,虞澜没好气地把薄静时的脸转了过去,改蹭薄静时的右脸。
他们贴得很近,从明秋晚的视角来看,虞澜几乎要坐在薄静时的大腿上。而薄静时也搂过虞澜的后腰,似乎是为了二人可以更加靠近。
“现在干净了吗?”
“干净了……”明秋晚刚想说这话,薄静时淡淡打断,像是很不耐烦:“就你这点力度,能擦干净什么?猫挠人都比你用力。”
虞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薄静时这人有时候真是讨厌,尽说他不爱听的话。
不是嫌他不够用力吗?
他抓紧薄静时的脸,用力地揉了揉,又用自己的面颊疯狂地蹭。
“你真烦人!”虞澜一边骂,一边蹭好几下嘴唇贴过对方唇角也不在意。他又怕自己不够凶,摆出一副不好说话的厉色,“不准躲,你要是敢躲,我就要蹭你身上。”
他够凶了吧!虞澜得意地想,薄静时的脸色都变了。
察觉到薄静时想说话,虞澜先一步用手捂住他的嘴,指缝都要卡进唇缝,避免薄静时说出自己不想听的难听话。
明秋晚欲言又止,却在薄静时带有警告的视线中噤声。
虞澜本来已经把脸蹭干净了,现在两个人都顶着一张花脸,谁都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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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人谁都不想下去买食材,虽然雪停了,但还是很冷。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说要打雪仗,谁先求饶,就让谁去买。
虞澜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从小在南方长大,豆大的雪都是奇观。来到北方以后,大大小小的雪见了不少,却从来没有打过雪仗。
但这些人他都不熟,也不好意思丢他们,于是虞澜准备做一个小雪人,也算是了结自己对下雪的执念。
带着毛茸茸的手套,虞澜蹲在角落里安静地堆雪人,专注的神情与动作,像是在进行一项重大工程。
即将大功告成时,虞澜兴奋地站起身,却因有些低血糖眼前一黑。
又有一枚雪球气势汹汹而来,正中他脑门,虞澜晃悠悠地朝后,倒在雪地里。
迷迷糊糊地摸着自己脑门,雪球打中的地方尤其冷,像是在脑子里种进了雪。
虞澜赶紧摇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的雪晃出去。
一只男人的手探了过来,按在他的脑门处:“还不起来?”
虞澜两手一摊,舌头翘出齿关,作一副吊死鬼的样子。啊了一声,含糊不清道:“我是雪人,被冻傻啦。”
背景是绵延开来的雪地,纯净的白在虞澜身下,他穿着一身白,还带着毛茸茸的白色帽子,倒真像是个雪人。
强硬地把虞澜抱起,虞澜不费一点力气就起来了,格外满意。
看到被薄静时五马分尸的雪人后,顿时急了。
“我的雪人死掉了。”虞澜也不顾自己怕冷,跪坐在地上,捏着雪人的遗骸,眉眼耷拉下来,垂头丧气道,“我刚堆好的。”
薄静时以为他是不开心,告诉他,我们可以再堆一个。
这一次虞澜不准备自己动手,因为太冷了,他坐在一旁,指挥薄静时去堆。
虞澜的要求特多,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雪人脑袋不能太圆,又不能太方。极其难伺候。
薄静时看了虞澜好几眼,也没催虞澜过来一起堆,而是把虞澜拽过来,按在他身边,让虞澜离自己近一点。
虞澜双手撑在地面上,俯身去看堆好的雪人。回身复位后,他指着雪人:“这是虞澜。”
薄静时:“?”
然后虞澜将雪人一拳打碎,原本是想做出凶巴巴的样子的,但他低估了低温的杀伤力。
隔着手套寒意渗了进来,脱下手套后,指节都冻红了。
薄静时就这么看着虞澜从地上弹起,泪眼汪汪地在原地蹦蹦跳跳吹手哈气,样子又是滑稽又是可爱,又是惹人怜惜。
见薄静时笑,虞澜把嘴唇贴在指节处,又吹了几口热气,露出部分雪白的齿关。随后一脸得意地指着七零八碎的雪人尸体:“这个是薄静时。”
薄静时也是头一回见这样毫无威慑力的警告方式,用揍雪人的方式来告诉他,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可这人揍雪人,都能把自己揍得眼泪直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雪人在欺负虞澜呢。
真是笨蛋。
但是,又很可爱。他很喜欢这样的虞澜。
“过来。”薄静时对他喊着。
犹疑不定是否要上前,虞澜拔腿就跑,却被轻易捉住。凉入骨髓的寒意顺着领口往内透,让虞澜当场跳了起来。
薄静时居然抓了一把雪往他身体里丢!
虞澜在原地蹦蹦跳跳,想伸手把雪捞出来,却够不到,只能感受着雪被体温融化。
在雪地里他一边松开自己领口,半转过头满眼求助:“我够不到。”
薄静时不理他,虞澜就主动来找他,抓着薄静时的手往自己后领放:“哥哥我错了,你帮我把雪拿出来吧?我够不到。”
越说越是委屈,虞澜吸了吸鼻子,心中又是将薄静时拎出来骂。
这人是真的坏,满肚子坏水,他就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很快薄静时也派不上用场了,薄静时的手在他后背里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到,雪已经化了。
“你得帮我洗内衣。”虞澜又摆出一副毫无攻击力的凶相,隽秀的眉头凶巴巴地皱起,“你把我内衣都弄湿了!”
薄静时反笑:“你确定?”
虞澜蹲下了身子,整理自己的领口,又把帽子拿下来,偷偷往里头放雪,嘴中嘀咕:“不洗就不洗,凶什么呀……薄静时,你有没有发现,你脾气真的很坏。老凶我,又爱欺负我。”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了?
薄静时有些后悔,他发誓自己没那么幼稚,但在虞澜面前,他总是忍不住去逗弄对方,因为虞澜太可爱了。
虞澜说的话,虞澜的表情,虞澜的小脾气,时刻牵动他的神经。
像是小学生那样,若是喜欢对方,越想做点什么引起对方的注意。
就在薄静时想说点什么挽救自己糟糕的形象时,虞澜突然跳到他的背上,又给他戴上了帽子。
头顶的冷深入骨髓,让薄静时整个人都站不稳,往一边歪斜。
在他倒在雪地之前,他把背后的虞澜拽了下来,压在身下。
头顶的帽子没有戴稳,随着一起晃动,里头的雪窸窸窣窣飘了下来,都落在虞澜的面上。
虞澜急忙用手把脸上的雪拨开,又摇晃着头将雪甩开。
双眼在发丝下的遮挡模糊不清,只一张唇在开合呼吸,露出新雪般纯白的牙齿,还有红梅般艳丽的舌头,口腔内冒出的白汽带有热度,融进了空气。
肩头的雪浇在虞澜唇边,宛若一场雪的洗礼。
他不知怎么回事,伸出手将他嘴角的雪,用指腹按进他的唇里。
虞澜伸手想推他,却被薄静时反握住。
雪是冰冷的,手指却湿热绵软,让他不愿离开。
每次虞澜都在薄静时这里讨不到好,这次他的认错也干脆利索,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因受制于人说话含糊不清,加重了粘腻的劲儿:“哥哥,快拿出去,我说不了话了。”
想趁机咬薄静时,薄静时却先一步压住了他的舌头,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虞澜害怕,黏糊糊地撒娇:“哥哥,你好重,我要被你压坏了。你先起来好不好?你对我最好了。”
挣了挣被薄静时抓着的手,没有挣开,轻柔的力道像是欲拒还迎。
薄静时的重量像是覆在身上的积雪厚重,却不似积雪冰冷,而是炽热。
薄静时在虞澜身上缓缓注视着,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虞澜的眼雾蒙蒙的,像是染上雾气的宝石,低头对视,他甚至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是薄静时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像是饿狼饥渴,又带有可怕的痴迷。
耳边是虞澜哀哀地求饶声,薄静时问:“我最好?”
虞澜自然快速点头,好听的撒娇话张口就来,为怕薄静时不信,他还用脸蹭了蹭薄静时的下巴。
被触碰过的肌肤,像是有簇细小的电流升起,一直窜进血液里。
可薄静时比谁都要清楚,这并不是虞澜的真心话。
薄静时的语气有些冷硬,又带有逼迫的质问:“我比柯逸森还好?”
这个问题让虞澜都愣了愣,然而他的怔愣,从另一个角度激怒了薄静时。
每次一提到柯逸森,虞澜就像换了个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一向最会哄人吗?虞澜就这么喜欢柯逸森,连骗骗他都不愿意?
薄静时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手指往里探了探,虞澜被迫仰起头,用湿润的眼睛看着自己。
听着虞澜的呜咽声,他换了种方式询问。
“我和柯逸森,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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