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恹第一次有想要回避人眼神的错觉,周景延就这么看着她,眼睛火热澄明,什么爱恨都分明,他什么都写在脸上。

    明明很容易就猜到了。

    但还是会让人紧张,他可能下一步做什么。

    这个弟弟给人的感觉,即强烈抨击又容易叫人心痒,陈恹不是第一天知道。

    就好像她想知道为什么他出现在这里了,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没走,为什么叫她的名字。

    她觉得可能自己知道,又觉得这种知道的不可能,那种可能和不可能在心里交织,于是就情绪磨人了。

    慢吞吞的陈恹,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陈恹又忽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人在她面前就好,握住现在就好。

    “周景延。”

    两人看着对方,这时候是夜最深的时候,屋里只开了一层暖灯,不是特别亮,很衬气氛。

    “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给我买了奶茶。”

    他低声闷声嗯,目光轻微一沉,那杯奶茶,“丢在门口了。”

    “是什么口味?”

    “不知道。”

    陈恹眉头一挑,“你给我买奶茶,你不知道你自己买的什么味道?”

    “不是给你买的。”

    “哦,那是给谁买的?”

    周景延默了一会又说不知道。

    陈恹抬屁股往他那边挪过去,到他身边,没贴身,中间还可以放下一个抱枕的距离。

    “我记得,你们学校不是有门禁吗?这么晚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周景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他选择沉默,本身他自己就不是话很多的人,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每个字都小心翼翼,格外难得开口。

    所以在陈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别扭又寻不到为什么这么做的由头的模样。

    明明之前他还是那么讨厌她,但是又忍不住靠近,这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远大于他本身的自制力和自律。

    “你饿吗?”

    他不说话。

    “之前的感冒好完了吗?”

    他依然不说话。

    “什么时候回去上课的?”

    他还是没声。

    陈恹问了三句没问了,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起身去了卫生间,一直不说话的男孩子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卫生间不见。

    里面传来洗漱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

    越发叫他坐立不安,他开始为自己的沉默不语买单,深思自己刚才的不妥。

    陈恹洗漱好了,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冒着水汽,浴巾裹着头发,脸上精致的妆卸掉了,露出了原本柔和的五官,出水芙蓉一般动人。

    周景延想起那次给她送衣服。

    然后他动了一下。

    陈恹身上穿着浴衣,又递给周景延一件同款。

    柔声说,“去洗澡吧。”

    周景延抬头看她,又底下眼睛看着她手上的浴衣。

    陈恹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就好像知道他会留在这里。

    “是新的一套,之前洗过但是没有人穿过,一直收在里面。”

    她明白他心里在介意什么。

    周景延接了过去,他去冲了澡,卫生间里都是蒸腾的水汽,所有都和那次一样,只是地方换了,置物架上还放着陈恹的内衣和内裤。

    同一个款式,上面的花纹不一样。

    白色的。

    多看一眼,眼睛都烫,耳朵也烫,周景延移开自己的目光,看着手里的浴衣,心情很复杂,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非常的梦幻,像假的一样。

    陈恹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淋浴头打开的水声。

    “景延。”门响了,陈恹在外面敲门。“是不是还缺什么东西?”

    少年回过神,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没”

    “噢。”

    “那你快点。”

    “”,他回不出好。

    卫生间里的水声响起陈恹才走开,折腾了一天,她很困了,坐在床边打开消消乐等周景延,等着等着眼皮越来越重。

    周景延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

    外面的女人靠在枕头边,脚光着沓在地上,手里握着手机。

    周景延擦着头发。

    她睡了,就不能吹头发了,周景延来到床边的时候,刚想把她挪到床上被子里,蹲下来看到她受伤的脚。

    找了一圈,在电视柜下面的箱子里找到了药膏棉签和纱布以及一些家居常备的药。

    雅汇酒店的这间房,像是人常住的。

    她是不是经常来这里,不免自主,他又想起来,弓僵着背,手里拿着药。

    她和谁一起来的?

    周景延端来一盆水,用拧干的毛巾,帮她把脚底擦干净,又用棉签上了药,给她包起来。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周景延把她放在被子里的时候他直起身。

    女人的两只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很大的一股力气把他往下拉,然后他就压着她,倒在床上了。

    就这么撞上了,隔着被子都感受到软绵绵的触感,把他的心都撞得微微发抖,整个人比刚才僵,僵得不会说话,像个木头人。

    “头发是湿的。”

    周景延出来时,擦了不滴水,但整个发根依然很潮气。

    陈恹摸了摸,果然像发潮的松针,很柔软,搭在他的眉眼上,让他他乖得没有攻击力,一点都不像189高的男孩子。

    仿佛刚刚的冰渣花了水,滩在她的手心里。

    他说嗯,撑着手要起来,陈恹不让,勾着他。

    另一只手按住床头柜吧嗒一声,灯灭了。

    房内一片漆黑。

    那时候她在梦里就这么缠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耳朵,周景延手还撑着。

    “景延,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少年不说话,但是他紊乱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

    不用回答,她已经知道了。

    陈恹轻轻笑,唇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朵。

    只一下下就退回来。

    周景延意犹未尽,不自觉由着心,朝她这边靠过来一点,两人离得更近。

    她开口说,“第一次见你。”

    “我就想这么做了,景延。”

    周景延只觉得心跳加速,他一直绷着,身体绷着,心也绷了吊着,陈恹这一下简直就是把他激得起火。

    他不再撑,反而朝她更凑近。

    男孩子上道特别快,好学主动,他也主动了,亲了亲陈恹的脖子,绵绵的,一下下啄,陈恹感觉到了触感,浅笑了一下。

    就跟他比起狠来,一下一下回吻他。

    越来越重,亲得热。

    不知道闹了多久,被子揉成了团,浴袍全都乱了,气喘吁吁的,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照到两人分开以后,晶莹透亮的唇上。

    陈恹一直看着他。

    周景延起先还能和她对视,没多久,三两分钟就败下阵了,在她面前总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低头就是比月色更好看的春色。她的浴衣敞开了,她没穿。

    他在浴室看见,挂在里面。

    周景延脸特别红,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做得以来最出格的一个晚上,翻墙逃课,然后和一个见过没几次面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

    在此之前,毫不相干。

    而他现在□□焚身。

    “景延。”

    陈恹在被子底下找到他的手,牵住。

    “嗯。”

    周景延回她,能听得出来温声,性子不像刚刚那么扎人了。

    “你今天怎么出来的?”闹了这么一圈,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周景延抿了抿唇,似乎很不想提。

    “翻墙出来的。”

    “你还会翻墙?”她哑然失笑,仿佛不可置信。

    周景延不懂这种假设,反问她,“为什么不会?”

    陈恹朝他那边靠近,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碰到鼻尖,被子里她的腿也不老实一直顺着往上爬。

    周景延另一只没被她捉住的手抓住她不老实的腿。

    被子外面她露出来的脸跟没事人一样。

    “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会翻墙的人。”陈恹的腿又去蹭他的手。

    她的腿很细很滑,不知道擦的什么,总之让人捉不住,反而会跟着她跑。

    周景延很好奇,“在你的印象里,我是怎么样的人?”

    陈恹看着他的耳朵,“是一个容易耳朵很红,容易害羞又很真诚的男孩子。”

    周景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奶奶也说过,他的耳朵很容易红,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

    “所以你经常逗我?”

    陈恹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又开始问了最开始的第二个问题,“那杯奶茶你是买给谁的?”

    这时候的周景延话多了一点点,不会那么守口如瓶。

    “我问室友学校哪里的墙可以翻,他问我翻墙干什么,我说买奶茶。”

    “所以你真的去买奶茶了?”

    周景延嗯,“之前转给你的钱,你又转给了堂哥,他转回来给我了。”

    周景延做好了接下来她还要问什么的准备,但是她什么都没有问。

    像奖励一样的,又亲了亲他的另一只耳朵。

    然后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陈恹钻进了被子里,很久很久她才磨出来,只有少年的脸露在外面,陈恹碰了一下,他浑身都不自在了,一动不动,陈恹碰上去,他的就胸膛剧烈起伏,起伏的时候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

    他的四肢百骸都不属于他自己了。

    缩起来,特别紧绷。

    一幕一幕都变得特别的沉重,可以让人察觉。

    整个人都绷直了,双手攥床单攥得发白,每个指节都很用力,额头上冒出汗,像濒死的人,喉咙干涸,脸上缤彩纷呈。

    生疏、害怕、恐惧、刺激,以及眼底里浮现出来的羞臊和不知所措。

    发白又红,足足折磨了他大概十多分钟。

    随后闷哼一声。

    周景延出来那一瞬间,他的手去摸床头柜,没有找到纸,要坐起来,陈恹按住他。

    从被子里出来,她的头发被蚕丝被蹭得起了静电,绷起来,显得她很娇憨。

    她舔了舔唇角。

    周景延整个人都笨拙了,他面对她的大部分时候,就经常被整成这样。

    害怕,还敢往前凑了靠近她。

    他从床上翻下来,在茶几上找到没开封的矿泉水瓶和纸巾伸到她面前。

    示意,“吐。”

    陈恹擦着嘴角,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孩子。

    “咽了。”

    周景延摊着纸,像个犯了错的大男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讲也只会那么一句。

    “对不起。”

    陈恹摸摸他没干的头发,“电视机下面左边的第三个柜子里有吹风机,去吹头发吧。”

    他把瓶盖拧干,递过去水给她。

    陈恹接了,“我待会就喝,你去吹头发,感冒才好,不要捂着头发睡,容易着凉。”

    少年这时候就像捋顺毛的大狗狗,乖乖听她的话,拿了吹风机去卫生间吹头发。

    陈恹手指碰上嘴角,好快就收服了,这么好哄,以后怎么办呐。

    旋即,拧上了瓶盖。

    周景延很快速吹好。

    出来的时候,陈恹已经睡了。

    睡得特别熟,拧开的矿泉水就放在旁边一口都没有喝,满当当的,她没动。

    卫生间他一直在里面,垃圾桶里没有纸,她没有收拾。

    周景延蹲在看了她很久。

    也跟着她钻进了被窝,牵住陈恹的手,抱着她入睡。

    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旁边的人不见了,躺过的地方,摸过去一片凉意。

    她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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