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见姜青竹凶自己,孟倩一脸委屈。
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不止一次救你于生死之间,你居然不信任我?
“你!”
下一刻,孟倩换上了一副凶巴巴的嘴脸,指着雷刀镖局的二当家粱墨,冷声道:
“你来告诉小姐,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粱墨识趣地低下了头,没有让人看到自己嘴角的翘起。
然后,他上前几步,来到红鬃马一侧,低头道:
“青竹小姐,其实……”
“我们是郭昭老将军的人。”
“袭击羌人部队,也是老将军亲自下的指令。”
听到“郭昭”二字,姜青竹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郭伯伯?”
“简直荒唐!”
“以他的地位,为何要去袭击羌人?”
对于这一位郭昭老将军,姜青竹不可谓不熟悉。
此人年轻时便是和拒北王姜秋水在同一个山头上做贼寇的,而且听说当初姜秋水上山落草为寇也是他介绍的门径。
后来二人一起南征北战,此人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也打了不少足以载入史册的战例。
例如,一人带着三千步卒和两万百姓在三万精锐敌军的围攻下坚守阳关城长达两个月,直至援军抵达,城内身高长于五尺的男子仅剩不到千人!
又例如,一人带着八百骑兵在上万羌人军阵中五进五出,杀敌三千余,自损仅不到一半!
……
和王府里的韩蝉、徐二虎、姜山一样,郭昭也可以算作是拒北王的生死兄弟。
但和前几人不一样,他热衷于享受权势带来的乐趣,所以在得知自己此生无望晋升先天第三品后,便一直在并州军部担任轻车都尉一职。
十年前又被皇帝景宏赏识,加封为壮武将军。
正四品。
老将军在军部的威信很高,为人也很直爽。
姜青竹记得自己第一次从军,身上带了一封娘亲的信,郭昭老将军见了后,二话不说便亲自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世人都说,王府二公子姜青剑的背后有雍州蒋家的鼎力支持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而三小姐姜青竹却凭借一人之力走到了和对方接近的位置,明显更胜一筹。
可姜青竹却很清楚,若无郭昭老将军的帮衬,她的从军生涯不可能那么顺利,也不可能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便拥有了一支八百人的精锐骑兵。
可以说,从她从军的那一日起,身上便被打上了老将军的烙印!
而这也正是她的生母薛氏一手促成。
老将军一生未娶,膝下无儿无女,姜青竹一直认为对方把自己当做了儿女来培养。
她也将其视为义父。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老将军不但和镖局、贼寇都有勾结,甚至偷偷让手下去袭击了同为安北都护府名下的羌人部队。
以至于拒北王震怒,下令严查此事。
他是……
疯了么?
“小姐有所不知……”
雷刀镖局的二当家粱墨解释道:
“二十七年前,王爷帐下有一位和郭老将军等人齐名的女将,名为楚芸。”
“在一次战斗中,楚芸大人为救郭老将军,不幸被‘狼王’柯图察一枪捅穿心脏,壮烈牺牲。”
“在楚芸将军下葬的那一日,老将军在其坟前发誓,一定会杀了‘狼王’柯图察,为其报仇。”
“可后来仗是打赢了,柯图察却不但没死,反而受到了皇室的重用!”
“他甚至为表忠心立下誓约,此生永为楚臣,为楚国镇守幽州,不入中原一步!”
粱墨停顿了一下,又道:
“老将军曾想孤身杀入幽州,可是以他的武学修为,即使拼死冒险去行刺‘狼王’,也难以功成……”
“所以……”
“老将军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杀其徒弟泄愤。”
“只可惜这一次我们低估了‘飞狼’多吉的武力,以至于功亏一篑,只杀了一百多个无关紧要的羌人。”
“……”
姜青竹闭上双眸,一言不发。
对于老将军的做法,她可以理解。
但不会支持。
羌人并入楚国已有二十几年,拒北王为了中原百姓和羌人的和解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成效,可如今却有人要毁去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姜青竹神情痛苦,死死攥着缰绳。
老将军的做法无疑是在忤逆拒北王!
可偏偏他又对自己有恩,而且是天大的恩情!
所以,她应该怎么做?
是选择拯救镖局、偿还恩情,还是大义灭亲、恩将仇报?
下一刻,姜青竹盯上了粱墨的双眸,质问道:
“如今你们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六百羌人铁骑马上便会赶至,可四方城门已经紧闭,无处可逃。”
“你准备让我怎么做?”
粱墨抬起头,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宛若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作为连郭昭老将军都赞叹不已的“黑狐狸”,他自然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来见小姐前,在下让镖局的所有人都喝下了一碗壮行酒。”
粱墨阴恻恻一笑:
“酒中被在下偷偷放了软骨散。”
“此时药效已经发作,所有人的实力都十不存一。”
“所以……”
他单膝下跪,恳求道:
“请小姐下令,让麾下将士下马进入镖局,将除了在下以外的两百一十七人全部灭口!”
求人屠杀自己人?
此言一出,不但是姜青竹,便是孟倩都忍不住心头一紧。
“粱墨,你在胡说什么?”
孟倩斥责道:
“他们可都是大人的心腹!”
可粱墨却是对蠢女人的妇人之仁极尽嘲讽:
“不,从多吉带兵入城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是弃子了。”
“对老将军而言,镖局只是拿来赚钱的工具,没了一个,随时都可以再扶持一个。”
“只要这一次的袭击事件不牵扯到老将军的身上,那么一切舍弃都是值得的。”
姜青竹把手移到了腰间佩刀上,眸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也包括你么?粱墨先生。”
要埋葬一切真相,就不可以有任何的漏网之鱼。
在这其中,粱墨无疑是一条大鱼。
镖局的其他人级别不够,接触不到有关老将军的信息,十有八九只有被誉为“黑狐狸”的粱墨和两位先天才有资格知晓这一点。
然而面对姜青竹的杀意,粱墨却是镇定自若:
“小姐,你可不要动什么歪念头哦。”
“提醒一句,整个黑石城中,只有我是老将军的真正心腹。”
“你不能杀我,也杀不了我。”
姜青竹拔出长刀,指着粱墨的头颅,冷冰冰道:
“何以证明?”
“……”
“小姐,你何必要逼我走这一步呢?”
粱墨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刻,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刻有“郭”字的金色令牌,并将其举过头顶。
然后他阴险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须,喝令道:
“杀!”
顷刻间。
所有见到令牌的青竹营骑兵都毫不犹豫地下了马,举着刀剑往镖局内部发起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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