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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玄方丈,吐血?

    众人听见观日的话,皆是微微一怔。

    他们并不认为以观日的身份会撒谎,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

    善玄方丈为了撑过七日七夜,让南山寺名声大振,居然不惜损耗心力,折去所剩无几的阳寿么?

    这么做,可值得?

    “啧,何苦呢?”

    人群中出现了贬低善玄和抬高观日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活佛是与世无争的,想不到啊,善玄方丈这次为了争一口气,都快把命搭进去了!”

    “没办法,这一次开坛讲佛外界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呢!要是撑不过七日七夜,那善玄方丈岂不是成笑话了?”

    “是啊,听说南山寺又出了一尊活佛,正是声名崛起之时,只怕善玄方丈也是想趁此机会彻底压过北山寺吧!”

    “可惜,观日方丈亲临南山,一语道破了对方的虚伪!”

    “也算不上虚伪吧,不管怎么说,讲佛时长是实打实的七日七夜!”

    “去年观日方丈讲佛我也去了,有一说一,他可不曾吐血啊,而且连续讲了七日后反而容光焕发,后来我听在北山寺的一个老僧人说,观日方丈其实还可以讲上十天半个月的,只是怕听讲的百姓熬不住,这才停止了讲佛!”

    “是么?那这么比较下来,的确是观日方丈更胜一筹啊!”

    “没办法,善玄方丈老了,而观日方丈正值鼎盛,更是有望成为楚国立国之后的第一尊摘星活佛,若非南山寺出现了一寺双佛的盛况,怕是未来三百年都得被北山寺踩在脚底下!”

    “一寺双佛?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南山寺自己放出的谣言呢!若真有第二尊活佛,为何不让他上去讲佛,反而把阳寿无多的善玄方丈抬上去硬撑呢?”

    “欸,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几分怀疑了!”

    ……

    民众们的讨论声越发激烈,言辞不乏对南山寺的质疑和贬低,但也有部分人为善玄方丈辩解,同时望向高台的目光充斥着感激和虔诚。

    “不管怎么说,七日听佛,我有许多疑难都豁然解开了!”

    “我身上的老毛病也好转了不少!”

    “哼,管他讲佛几日几夜?只要能保我全家一生安康,那便是真佛!”

    “依我看,观日方丈亲临南山,打断讲佛,这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

    两伙人各持一词,起初只是窃窃私语,后来又开始争吵不休,愈演愈烈,最后居然发生了互相推搡的危险举动!

    观日双手合十,漠然望着这一切,内心冷笑不止。

    “真是一群愚民啊!”

    “倘若有人在推搡过程中身负重伤或是丢了性命,那么这一次善玄的开坛讲佛怕是要沦为天下笑柄了!”

    “南山寺,也注定压不过北山寺!”

    “而本座也可以继续坐享佛门八成香火,终有一日……”

    “本座会凝结菩萨金身,晋入佛祖境,推翻景氏一脉的统治,让整个天下都成为我佛门净土!”

    同一时间。

    高台之上,善玄方丈轻轻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似是洪钟大吕,令人醍醐灌顶!

    顷刻间,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停止了争论,并将目光投向了高台。

    “诸位施主。”

    善玄方丈脸带歉意:

    “贫僧还有半部《莲华经》没讲完,虽有遗憾,但这一次讲佛持续时日已经不短,也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实在抱歉,若有未尽兴者,可以等到下次来南山寺,单独找贫僧解惑。”

    “另外,诸位想必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了吧?”

    “不必担忧,贫僧已经让弟子们准备免费斋饭,并在山脚下布置了十处发放斋饭的场所,施主们可以饱食一顿后再离去。”

    “最后,感谢诸位不辞辛苦赶来听贫僧的啰嗦。”

    “贫僧感激不尽,临别之际,再赠予诸位一句话——”

    “信佛,不在于对佛法的领悟有多透彻,只要心中有佛,与人为善,那么……”

    “你,便是佛!”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是若有所思。

    包括观日在内。

    “这一番话倒是颇有意思,于本座而言也有一丝启发,比他先前一整夜的长篇大论都更为受用!”

    他微笑着朝善玄双手合十,在内心自语一声:

    “念在这话的份上,今日本座会手下留情,为你南山寺留一分颜面。”

    然而,尽管善玄宣布讲佛结束,但诡异是,过了许久,寺庙内外都不曾有一人离去。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观日和善玄接下来的较量。

    南北二寺的活佛第一次碰上,这可是百年难见的一出好戏!

    谁肯错过?

    今日观日强势上山打断了讲佛,如果善玄不做点什么,只会让人觉得怕了对方,那么南北二寺的香火之争,显然又是北山寺占了上风!

    如此一来,这一次善玄的开坛讲佛,不但不会让南山寺声望大增,反而会让其沦为天下笑谈!

    可若是不忍下这口气,又能如何?

    打上一场么?

    以善玄眼下心力损耗严重的状态,又岂是观日的对手?

    除非南山寺传闻中的第二尊活佛现身,和善玄联手方有一战之力!

    但不少江湖人士都心中了然,另一尊活佛六戒大师如今正在北狄忙着立寺传教,不可能现身南山。

    而且……

    即使六戒现身,以其初入曜日的实力,怕是也左右不了胜负。

    一旦胜不了,反而只会让以一敌二的观日声望大涨,令南山寺的一寺双佛也沦为笑柄!

    所以,此时的善玄只能选择不计较!

    不得不说,观日这一次入南山的时机把握的很好,他选择在七日七夜的时间点,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善玄方丈的讲佛,怕也是早有算计!

    “北山寺,不听话了。”

    临近高台的位置,太子景渊双眸微微眯起,心中不由生出恼火:

    “观日不请自来,打断讲佛,让南山寺颜面尽失,怕是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天下佛门香火还是会大部分归于北山寺!”

    “而根据小叔祖所说,倘若北山寺香火一直保持鼎盛,只怕不出十年观日便会迈入摘星!”

    “届时,此人很可能会脱离我皇室的掌控!”

    “看来等回了京城后,得让小叔祖去北山寺走一遭,敲打一下观日的嚣张气焰,省的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

    “今日过后,短时间内,即使有我皇室的扶持,南山寺怕是也难以和北山寺一争高下了。”

    “而观日这一次亲临南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他保住了北山寺的香火!”

    想到这里,太子景渊双眸不由多了一抹杀机。

    不出意外,父皇景宏在二十年内会退位,届时,轮到他做皇帝时,假若观日正好晋入了摘星境,必然会让佛门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对他执掌皇权可不是一件好事!

    “殿下不必担忧。”

    一旁,姜青书似是看出了景渊的心事,附耳低语道:

    “眼下北狄已被收服,十五万安北军正愁没有军功可以斩获,如若观日不听话,殿下大可以征召安北军,踏平北山,以固皇权!”

    “……”

    景渊无奈一笑,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

    “青书兄,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

    “我知道你和吕姨常来南山寺烧香拜佛,对善玄方丈颇为敬重,可也不能因为观日方丈的一时冒犯,便引兵踏平北山吧?”

    “你这叫以权谋私!这可不像伱的作风!”

    不料姜青玉却一本正经地语出惊人:

    “不。”

    “殿下,青书的意思是……”

    “平了北山,再平南山,以及天下一众佛门寺庙!”

    “如此一来,整個天下没了佛门愚弄世人,百姓们才可安居乐业,楚国皇权也必然更为稳固!”

    “……”

    景渊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看了姜青书一眼,似是有所意动。

    灭佛?

    这倒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与其整日担忧观日会不会晋入摘星甚至佛祖,不如将所有佛家寺庙从世上抹去,彻底断绝佛门中人收集香火愿力、凝结菩萨金身的希望!

    “青书兄,果真大才!”

    景渊称赞了一声,同时望向高台。

    此时。

    高台西侧,观日赤足而立,双手合十,一脸笑意。

    善玄坐于东侧,身侧有两个小沙弥站立。

    小沙弥的脸上满是担忧,一脸警惕地看着观日。

    两位活佛皆是头顶一轮佛光,宛若大日高照。

    可在外人眼中,观日的那一轮佛光似是正午时分的烈日,正值鼎盛!

    而善玄却是日薄西山!

    倏然,善玄方丈开口了:

    “观日大师不走,是还有其他事情么?”

    此言一出。

    围观的众人皆是一阵失望。

    今日怕是看不到什么活佛争斗的好戏了。

    因为从语气上不难听出,善玄方丈是在低头服软!

    也许是有所忌惮,所以他没准备计较被打断讲佛一事。

    这口气,南山寺忍下了!

    不料观日却不依不饶:

    “听说善玄大师在武学上颇有建树,生平度化了上百位在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恶徒,无一败绩!”

    “碰巧的是,在这个冬季,贫僧在北山寺久坐一月,观雪漫山河之景有感,创出了一式佛门掌法,也不知是否上得了台面,正好趁机机会,想请善玄大师帮忙指點一二!”

    “善玄大師,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话一出。

    众人臉上的失望又立即转变成了浓浓的兴奋和期待。

    两尊活佛终于还是打起来了!

    不枉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听佛!

    这一次观礼,真是值了!

    但也有许多人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观日的一掌,善玄能接下么?

    不会接了之后,身负重伤,当场圆寂吧?

    ……

    同一时间。

    在距离高台较远的一个房屋里,几日前和六戒分别,刚风尘仆仆赶回到寺庙里不久的胖墩小沙弥禅定一行人正一脸气愤地盯着观日所在的位置:

    “简直太过分了!”

    “老方丈都服软了,这个观日方丈还在咄咄逼人,怪不得那天普真的行事也那般嚣张,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扛月牙铲的小沙弥禅正握紧了手上的武器,一脸不甘:

    “在北狄,普真有六戒师伯出手教训,可在南山寺,又有谁有资格和实力出手教训观日方丈呢?”

    “老方丈眼下实力不在巅峰,怕是难以抵挡!”

    禅定同样心急如焚,忍不住叱骂道:

    “还活佛呢!我看这观日就是个卑鄙小人!”

    “有本事怎么不在二十年前来南山寺和老方丈打上一场?只敢等到老方丈阳寿无多又损耗心力过于严重才登门求指教,心机太深,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禅正无奈道:

    “胜之不武,也是胜了。”

    “外人可不会管那么多,他们只会大肆宣扬老方丈败在了观日的手上,宣扬南山寺不如北山寺!”

    这话一出,几人皆是沉默。

    这几日,由于一寺双佛一事,南山寺好不容易又积攒一点声望,眼看着便要重新崛起……

    可谁曾想,观日打破了以往约定俗成的规矩,亲临南山!

    难不成今日南山寺又要失去一切了么?

    然而……

    正当几人都在为善玄感到忧心忡忡之时。

    倏然间。

    有一个白袍面具人徐徐走到了屋外,并伸手敲了敲门:

    “几位大师,请問……”

    “善玄方丈刚才所说的斋饭,是在这里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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