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在那头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去给圆圆试衣服?”

    这个问题让付生玉觉得很奇怪:“当然要试了,  衣服做好了肯定要上身试一下才知道合不合身、效果好不好啊,我还特地加快速度赶着提前做好呢,就怕到时候需要修改来不及。”

    “这样啊……”石白迟疑着嘀咕了句什么,  说,“那行吧,  我得跟殡仪馆提前安排,  如果明天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可以,我一直开机的。”付生玉应下后就跟石白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邹觉问:“对方定时间门了吗?”

    付生玉摇头:“不算定了,  他说得跟殡仪馆说一声,  然后明天给我电话。”

    “也行,那今天你还做衣服吗?”邹觉推过去自己画好的设计图给她看。

    看到这些东西,  付生玉感觉自己要吐了:“饶了我吧,我十几天没睡过一个饱觉,有这个时间门,  我得睡一会儿,  工作交给明天。”

    邹觉愣住:“等等,你睡觉了你店怎么办?不会想让我给看着吧?”

    付生玉头也不回:“反正也没什么单子,  你帮我盯一下,  有客人你就喊我。”

    偌大一个店只有自己守着,怪冷清的,  邹觉无奈地坐了回去,  拿过付生玉别的单子,看看还有没有自己可以画的。

    午饭两人已经吃过,下午邹觉就没喊付生玉起来吃饭,让她可以多睡会儿。

    大雪天,天黑得早,  下午四点多天就阴沉沉的,差不多五点过就会天黑。

    邹觉起身往小炉里加碳,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男人走到了店门外,他不明所以地走到门口:“先生,有事吗?”

    男人看到邹觉有些慌乱:“我、我、我帮我妈过来看一下衣服,不过、不应该是个女老板吗?我、我走错了?”

    “啊,你没走错,老板还在睡午觉呢,你要是取衣服,我现在喊她下来。”邹觉以为是来取衣服的,刚要转身去叫付生玉起床,就被男人叫住。

    “不用了不用了……”男人急忙摆手拒绝,“  我就是来看看,既然老板没空,那我明天再来……”

    看对方好像确实不是想来做生意的样子,邹觉心中顿觉古怪:“这样啊?行啊,先生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男人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了,我没带名片,那个……你是这里的帮工吗?”

    邹觉心中慢慢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说:“不,我是这家店的设计师,你如果有需求,也可以跟我说,不过最终还是要跟老板谈的。”

    “这样……行,我知道了,谢谢啊。”男人忽然微妙地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可对方的话让邹觉觉得不太舒服。

    人跟人之间门的感受其实是相互的,就好比说,一个人如果讨厌另外一个人,就算他每天带着笑脸,对方依旧会保持警惕。

    来店里的男人就让邹觉感觉不舒服了,不是不被喜欢的那种不舒服,就是感觉对方的话、表情、姿态都让他感觉微妙地难受。

    晚上邹觉喊付生玉下来吃饭,他这么跟付生玉说了后,让付生玉出门注意安全。

    “那个人你见到就明白了,一柳村里那个杀了老板娘的单身汉都没他那么古怪。”邹觉想了半天,只找到这么个例子。

    付生玉喝了口汤,问:“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个单身汉来做对比?你觉得,他像一个杀人犯?”

    听了付生玉的话,邹觉愣住了,他努力回忆两人的对话,犹疑着摇头:“不对,又不太像,我是觉得,他有点神经质。”

    一个人疯不疯,在发疯之前,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疯子是疯子。

    付生玉放下碗:“等会儿你画一下,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行。”

    单纯画像而已,以邹觉的功底,没有对方留下的身体组织,顶多是没法赋予画生命,像还是能很像的。

    邹觉花了一晚上把对方的肖像画出来,还是彩色的。

    付生玉晚上在做积压的单子,顺便等邹觉的图,等他画好,拿过来一看,她愣了一下。

    “阿玉?你认识这个人?”邹觉看到付生玉诧异的眼神,便这么问她。

    随后付生玉点点头:“对啊,这是石白,就是我白天打电话的那个人。”

    邹觉听了,下意识抬头去看人台上的那件婚纱:“下单制作那件婚纱的人?”

    “是,不过他怎么说来帮妈妈看衣服的?他也没说过他妈妈下过单啊。”付生玉被弄糊涂了,“而且,他过来,不应该是问婚纱吗?”

    说到这个,两人都沉默了。

    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到一个可能只有女老板的店里,然后在发现店员是男性后,改变了说法。

    为什么?

    邹觉忍不住说:“他不会是心怀不轨吧?这得多想不开啊?”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别这样,万一他真想做什么,发现自己做不了,那多尴尬?”

    不是付生玉自信,而是就那体格的,她一个能打十个。

    原本邹觉还跟付生玉说好等到去殡仪馆的时候他顺便过去看看邹米,现在石白不知道想做什么,付生玉担心店里被人偷家,就打算自己带人衣服出门去殡仪馆,邹觉留守。

    至于没人开车怎么去,付生玉打算叫个专车,不然她带着衣服坐公交车,很容易把衣服弄皱。

    第二天下午两点,石白终于来了电话,说殡仪馆同意了让付生玉过去给蒙圆圆试衣服,不过她只能自己过去,人太多了在殡仪馆里乱动不太合适。

    付生玉表示理解,说就自己过去。

    挂断电话,付生玉就背上箱子下单叫车,衣服早上就叠好了放在大大的托盘里,用塑料袋封好后就能出门。

    司机们都不是很喜欢跑殡仪馆那地方的,阴气重,还跟墓园不一样,那可全是尸体跟骨灰,还容易撞脏东西,所以平时殡仪馆都有自己的车。

    路上司机跟付生玉聊天:“小姑娘,你一个人背这么多东西去殡仪馆做什么?那边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哦,听说那种地方都邪门儿。”

    付生玉稳稳托着托盘,回道:“我去送寿衣的。”

    “啊?啊……啊!”司机三个语气完全不同的“啊”表达了他一开始的疑问以及反应后的震惊。

    看着司机又被吓到的样子,付生玉笑了笑,说:“我是做寿衣的,第一次送单子,师傅你不用紧张,这大白天的不会撞鬼的。”

    说是这么说,司机师傅还是觉得膈应,沉默且快速地把付生玉送到殡仪馆的路口就哧溜跑掉了。

    付生玉端着托盘,分辨了一下方向,抬步往靠山的殡仪馆走。

    门卫捂着茶缸打瞌睡,听见付生玉敲了敲窗户,一个激灵醒过来:“唔?谁,什么事?”

    “叔叔,我来送寿衣的,能进去吗?”付生玉弯腰在玻璃窗户外问。

    听了付生玉的话,门卫拉开窗户,递给付生玉一块临时门卡,说:“知道了,这是进门的卡,你刷一下就能进去,还有啊,殡仪馆晚上七点之后就要关门,你动作快一点哦。”

    付生玉接过白色的门卡,跟门卫道了谢,就单手举着托盘往里走。

    下午两点石白给她打电话,司机师傅送她到这里已经下午四点过,可殡仪馆晚上七点就能清空人关门,石白的时间门,掐得可真紧啊。

    进了门,殡仪馆里还有一些工作人员,看到付生玉后就找了入殓师学徒带付生玉过去。

    入殓师学徒还年轻,嘴上不知道把门,跟付生玉说:“你是来给蒙圆圆送寿衣的吧?她尸体还比较完整,被冻着呢,如果你一个人搬不动,我可以找师兄来帮忙,对了,我们还没给她设计妆面呢,也得看一下你这寿衣做得什么样……”

    等到了停尸间门,入殓师学徒才发现,走了这么远的路,付生玉始终没说话。

    他奇怪地一边开门一边问:“小姐,你是有什么嗓子上的问题不能说话吗?”

    付生玉端着托盘,看他实在憋得难受,就说:“生死之界当敬鬼神,谨言、慎行。”

    入殓师学徒打开了门锁,挠挠头:“我师父平时也这么说  ,不过真的好难忍住啊,过来吧,蒙圆圆在这里。”

    说完,入殓师学徒走到停尸柜前面,看了下柜子上贴的名字,拉开其中一个柜子,把里面的黑色尸袋抗出来,移到一旁的推车上。

    “好沉啊,就是这个了,不过你得快一点,不然温度太高,尸体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腐坏,我们到时候入殓会麻烦的。”入殓师学徒揉着胳膊说。

    付生玉点点头,拉开拉链,确认了一下尸体长相,跟活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蒙圆圆死前没受太大的罪。

    接着付生玉亲自动手给蒙圆圆穿上婚纱。

    寿衣都是没有扣子跟拉链的,只用系带来穿戴,所以很容易穿脱。

    付生玉用最快的速度给蒙圆圆穿上婚纱,当抚平裙摆后,穿着合体婚纱的蒙圆圆好似就是睡了过去,像一个在休息等上妆的新娘。

    白色底的婚纱衬得蒙圆圆肤白如雪,黑色的玫瑰当作点缀落在领口、双手、腰间门,以及散落在长长的裙摆上。

    本就栩栩如生的黑色玫瑰花,好似是从蒙圆圆身上开出来的,用她的身体,供养这娇艳的生命。

    入殓师学徒惊呆了,忍不住让付生玉先别动,他得找师父来看一下这身寿衣,而且,现在可以开始为蒙圆圆准备入殓用的妆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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