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想了想, 说:“要么查到石白别的犯罪事实,要么,得劝一下蒙小姐的家人, 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在蒙小姐火化前做尸检。”
两个办法都不容易实现,前者需要各种查案经验跟知识, 普通人去想出什么来简直天方夜谭;后者倒是有做的机会,可人家凭什么相信几个陌生人的话?
最怕的是,万一查出来跟石白没有任何关系,蒙圆圆的家属说不定会来闹,本来孩子死了就够伤心了, 女婿这么好的人还被怀疑,难免会对警方跟付生玉等人生出怨怼。
付生玉不知道应该怎么决断,还是武方和说等他看完监控录像就去帮忙查一下, 毕竟有怀疑, 还是查清楚了比较安心。
听他这么一说, 刘锦就把查到的石白跟蒙圆圆的档案交给武方和, 他说:“我们没有证据,能查的范围是有限的,要是被举报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武,档案你也收好了,别被人看到乱说。”
“我明白的刘队, 放心好了。”武方和把档案谨慎地单独放了个档案袋。
事已至此, 付生玉跟邹觉留在警局没用,两人准备回去休息一下,好歹睡个饱觉。
回到锦衣裁缝铺, 邹觉累得不行,他要先睡觉,告诉付生玉说冰箱里有他提前做好的汤圆,热一下就能吃,然后就回了房间。
付生玉有些饿,放下箱子后看了下日期,今天是正月十六,昨天元宵节,结果大家都没吃上汤圆。
这么想着,付生玉去祠堂,准备先给吴福春跟诸位长辈、祖师爷上香。
点上香烛和油灯,付生玉翻出来过年时准备好的纸钱,跪到祭台前,慢吞吞烧着,一边烧一边说自己的近况,挑好的说,让吴福春放心。
说了一会儿,付生玉觉得没意思,人都死了,她说再多,就算能听见,难道吴福春还能回来陪她说话不成?
付生玉叹了口气:“哎……奶奶,我好累啊,人心难测,以前你也这么累吗?看着生生死死,看他们杀人、报仇、求生,人怎么总活得这么乱七八糟呢?”
话音落下,一阵阴风吹过,火盆里的火苗忽然被卷到了外面,差点燎燃放在旁边竹筐里的纸钱。
在风吹过的时候,付生玉反应奇快地拿着一卷纸钱挡住火苗,等火苗烧着她手中的纸钱再放到火盆里,这样乱窜的火苗就被带回来了。
看着火盆里的纸钱全部烧完,付生玉起身倒茶酒,确定火盆里的火星都被浇灭后出了祠堂,四下看了看,转身往厨房走。
走上长廊时付生玉余光瞄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猛地转头,忽然看见了她亲手制作的那件婚纱寿衣。
背对着她的女生不高,梳着漂亮的公主头,微卷的头发落在腰间,头顶别着几朵黑色的玫瑰花,长长的头纱落在地上,仿佛一个要参加婚礼的新娘。
付生玉看着她,欲言又止:“你……”
新娘缓缓转过身来,是已经化好妆、漂亮的蒙圆圆,如果她的眼睛不是一片漆黑的话,看起来跟活着的时候,一样漂亮。
“对不起,你找我也没用,我没法帮你,人间有人间的规则,你家里人都不愿意查清你死亡真相的话,找我有什么用呢?”付生玉无奈地说。
蒙圆圆沉默着,手上是一束包装漂亮的黑玫瑰,应该是殡仪馆放到她手里的。
这个形象,大概就是她参加葬礼最终的造型了,好看又诡异,半喜不喜的,跟要去结冥婚似的。
付生玉怕她听不明白,刚要多解释一句,就看到她缓缓飘离了院子,不知道要去哪儿。
对方要走,付生玉就没了继续解释的必要,缓缓叹一口气:“算了,能想通也是好事。”
接着付生玉就没再想她,去吃了邹觉做好的汤圆后洗过澡就准备休息一下。
他们忙了两天一夜,根本没怎么休息,现在已经是傍晚,吃过东西刚好可以睡到第一天早上,算是补觉。
第一天是正月十七,石白发来了蒙圆圆最终的照片,说很好看,他今天就会打尾款过来。
上午打的,当晚一点后付生玉收到了银行卡转账。
付生玉就等着这条消息呢,只要钱一到位,她就可以整理账本,登记结单跟结单信息。
考虑到这次衣服的特殊性,付生玉在登记前忽然想起来了锦衣裁缝铺另外一个账本。
如果这件婚纱属于寿衣的话,那要登记在前门的账本还是后门的账本?
付生玉看着手里的账本和各种登记小册子,犹豫了一下,去后门取了账本过来。
两份账本对比着,付生玉忽然发现,好像所有只要有寿衣特征的衣服,都放在了寿衣账本上——吴福春也做过类似的寿衣生意,都是登记在寿衣账本的。
难怪吴福春临走前非得让付生玉做一套寿衣出来给她,而且最开始做的、规规矩矩那几套她都不满意。
因为寿衣跟其他衣服一样,要做好寓意、考虑到穿衣对象的喜好,就算要受寿衣本身的规矩,也可以做出适当改动,而不是死死板板地只会做旧款寿衣。
那个时候吴福春就在提醒付生玉,将来她迟早要做这个生意,所以一定要谨慎,不要局限自己的思维,同时记得把单子登记到这个寿衣账本上。
付生玉叹了口气,只好把原先写好的订单信息誊抄到寿衣账本上。
正月十九,警方又收到了一次报案,这次死亡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性,四十岁,死在家中,报警人是受害者的丈夫。
付生玉在群里看到武方和发的消息时不太明白地回了一句:方和,你是不是发错群了?这个事情你发过来做什么?
武方和回道:报案人是蒙圆圆的父亲,死者是蒙圆圆的母亲。
就这么一句话,付生玉跟邹觉猛地抬头对视一眼,继而默契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警察局。
在警察局门口,武方和已经等着他们了。
两人冲过去,付生玉急忙问:“到底什么情况啊?找我们来又是为什么?”
武方和简单给两人解释:“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说妻子无缘无故死在了家中浴室,根据蒙圆圆父亲的口供,他早上有晨练的习惯,所以他早上六点就出门跑步了,七点半回家就看到了妻子死在家里。”
“那死因呢?”付生玉追问。
“还不知道,小姚在加班加点做尸检了,但是结果最快得今晚出来,刘队让我联系你们,说有事请你们帮忙。”武方和一边说一边带他们去刘锦办公室。
闻言,付生玉跟邹觉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太明白刘锦为什么要找他们。
进了办公室,刘锦正在画线索图,看到他们来,招呼他们坐下:“都坐,小武跟你们说目前是什么情况了吧?”
付生玉跟邹觉一同点头,等着刘锦解释为什么要找他们来。
刘锦在他们对面坐下,说:“其实找你们来,我是想请你们想办法,去参加一下蒙圆圆的葬礼,我记得付小姐你说过,是在明天吧?”
今天是正月十九,确实就在明天。
“对,不过为什么要我们过去呢?”付生玉不明白。
刘锦回道:“我上回不是跟你说,想要知道蒙圆圆的死因,得查到石白的犯罪事实吗?这次,他会作为证人来接受我们的询问,不过大概问不出什么来,但是,如果你们在葬礼上找到什么破绽的话,可以连带蒙圆圆的尸体一起查。”
听罢,邹觉为难地说:“这太难了,我们不是警察,就算他有什么异常,以我们的能力,也不太能看出来。”
“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从犯罪心理来说,假如蒙圆圆是石白杀的、蒙圆圆母亲不是,那母亲死亡,石白会对女儿蒙圆圆倾诉;假如蒙圆圆不是石白杀的、蒙圆圆母亲是,那两人死亡,石白会对女儿炫耀;
“假如两人都是他杀的,石白会兴奋地找女儿分享;假如都不是他杀的,那石白会恐惧。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监控录下来他的异常。”刘锦解释给两人听。
其实对于要找付生玉两人帮忙,刘锦也很无奈,时间太紧了,蒙圆圆的母亲一死,让他无法不怀疑蒙圆圆的真正死因。
可蒙圆圆第一天就要办葬礼火化,警方去参加葬礼太奇怪了,也容易让凶手加强防范,只有付生玉作为寿衣制作人,可以参与葬礼的举办还不会被怀疑,一定程度上能让凶手放松警惕。
他们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找出石白的破绽,找得到,就能拦下火化,让蒙圆圆的尸体接受尸检,如果找不到,关于蒙圆圆死亡的真相,大概就永远都无法查出来了。
付生玉思忖后点头答应:“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线索,如果石白够谨慎的话,他应该不会过分接近蒙圆圆的尸体。”
刘锦也是担心这个:“也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提前,稍微布置一下。”
“啊?”付生玉跟邹觉异口同声,十分诧异。
当晚刘锦给两人紧急开课,尽量让他们学会怎么不动声色把消息传递到每个人耳朵里,如果自己不太能够做到,就找殡仪馆里最爱八卦的人。
刘锦教导他们说:“你们要做出很可惜又怜悯的样子去跟对方说话,等对方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怜悯蒙圆圆的时候,就把蒙圆圆母亲的事情说出来,说的人多,会对某些人造成重复刺激。”
这赌的就是彼此的心理,普通人杀人,在重复刺激下多多少少有些应激反应,就算凶手不是石白,现场万一有知情人或者凶手,刺激到了,他们就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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