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是很奇怪, 一般人并不会特地到另外的地方买一件款式老旧的寿衣,就不说这件事是否正常,普通人家总要避讳的。
而受害人的母亲死因不明、下葬信息不明, 仿佛死亡后存在于世间的唯一证明就是自己儿子给自己买了一件便宜的寿衣。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其中关联, 问:“那刘队长你是怀疑受害人杀了自己的母亲?”
“……”刘队长顿时哭笑不得, “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会这么怀疑的,只是我觉得受害人母亲的死亡很不透明,所以想查一下母亲的死亡跟受害人的死亡之间有什么联系, 比如说, 仇杀、连带杀人等等。”
这么说付生玉就明白了:“那我明白了,刘队长你是想通过受害人的母亲看一下受害人是否还得罪了什么人, 这种事从邻居跟同事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但母亲年纪大了,说不定会忍不住跟自己的朋友、邻居提到。”
刘锦欣慰点头,可算是理解清楚了:“对,一般来说碎尸的缘由就三个, 特别仇恨、消除痕迹、杀人艺术, 无论是哪一个,在母亲那里,肯定都会更先一步比儿子察觉。”
母亲有所察觉后被杀人灭口并不是不可能, 所以,母亲的死因在这当中很关键。
如果只是普通的寿终正寝,那破案方向可以换一换;可如果当中有关联,那必然就要拍法医过去对受害人母亲重新做一番调查。
现在人手不够,刘锦只能派一个刑警带付生玉去受害人母亲的家乡。
武方和最开始拿出的个人档案是受害人的,让付生玉拍下照片,多少背下来一点到时候好跟当地人问询。
拍完照片后付生玉翻了下:“没有母亲的吗?这样我怎么知道是谁?”
“哎, ”武方和叹了口气,“没有档案,她年纪挺大的,老一辈的人档案基本只有纸质的,毕竟年纪到了每年都会有人死亡,小地方呢就不会把他们录入数据库里,我们让小李带你过去,一来可以直接去那边派出所直接查案,二来有问题他方便回来报信。”
“地方很远吗?”付生玉只好先背下受害人的档案。
武方和摇头:“不算远,就在隔壁省的f市,不过……可能村子比较难找。”
这时付生玉也看到了受害人的原住址,确实不远,只是地址长长一串,明显是市里下属镇的下属乡,这种小地方估计当地人都不知道多少。
付生玉当天就跟着叫小李的刑警一块出发,他还带了个实习法医助理,特地从姚若兰那借的,听说借人的时候姚若兰差点没背过气去。
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刘锦还来借助理去查一具一年前的尸体,实在不可理喻。
小李跟法医助理小何一辆车在前面,屠亦跟付生玉坐的小黄车就在他们后面。
受害人叫廖当祥,父母都是无业居民,小时候在镇上的小学念书,后来成绩不错就上了f市的中学,从初中直接念到高中,后来参加高考到了云城的一个二本大学。
之后廖当祥在云城一边打工一边念书,很少回老家,毕业后更是直接留在了云城,他在云城做一点小生意,那个年代基本只要肯干,肯定能赚到不少钱。
廖当祥赚到钱后买了他死亡小区的一个套间,第三年就忽然冒出来个女儿,邻居猜测,这个女儿应该是他前女友给他生的。
只是廖当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跟前女友结婚,孩子就被前女友丢给了他,邻居还有人觉得前女友不负责任,怎么能生了孩子就不管了呢?
考虑小女孩失踪,警方还特地问了平时小女孩平时跟父亲关系怎么样。
邻居都说关系看起来不错,平时女孩儿很照顾父亲的,会做家务、打扫屋子、成绩好、乖巧听话,大家都很羡慕廖当祥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
因为邻居的说法,警方就排除了廖当祥女儿是主动离家出走的可能,更倾向于是否在找母亲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
在案情不明朗的时候,警方并没有直接下定论,只是根据邻居们的口供会做出一个倾向性判断,之后再跟着继续查,有实际证据后才会确定下来。
云城去f市有高速,差不多一天就能到。
小李跟屠亦连开一天车,晚上都没休息,第二天到了f市,小李累得不行,不敢再开了,就找了地方先休息,打算睡个午觉再到镇上询问。
廖当祥的户籍镇叫普平镇,离市区大概一个半小时路程,他们午后过去也赶得及去派出所查找档案。
简单休息过,四人重新启程,在下午四点到达普平镇派出所,只是下午四点,派出所里就没什么人了。
小李拿着刘锦单独给他开的调查令去找派出所的所长说想查档案。
所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小李的调查令,有些无奈地说:“同志,你要查,我们肯定配合,只是派出所就这么几个人,你看看是我们帮你一块找,还是你自己找?”
没想到整个派出所就几个人,小李愣住了:“这就是全部人了?”
“对啊,我们小地方,根本没几个人考过来,年年招人年年调走,能有几个人算不错了。”所长摊手。
小李叹了口气:“我这边比较急,大家一块找吧,就是廖当祥家的档案。”
派出所的档案室小得可怕,里面还塞了无数档案袋跟各种乱七八糟的纸,全部堆在一起还没按年代分,现在想查,只能全部搬出来慢慢找。
一群人互相分了一部分打算先把廖当祥那个村子的档案找出来。
查找的时候付生玉跟一位女警员排排坐,互相认识了一下后,她开始跟人家打听消息。
“兰姐,你认识这个廖当祥吗?”付生玉翻着发黄的档案问。
兰姐还怀着孕,看肚子,已经有六七个月大小,她回道:“我听说过,不过我来得晚,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跟着刑警来啊?”
付生玉心中一喜,看来是个知道情况的:“啊,我是证人,他呀,在我家给他妈妈买了件寿衣,给死人下葬穿的,这不,警察就找我来认衣服呢。”
放在锦衣裁缝铺里的成衣差不多都是吴福春提前做好的,来的时候付生玉想了一路,终于画了几张图纸,可是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画的完全没错,毕竟太久之前了,她又只是寒假在家,不排除吴福春三月份多做了的可能。
说完,付生玉拿出自己画好的图纸给兰姐看:“不过我不太记得卖给他的是哪一件,兰姐你见过吗?”
几张画纸被递到兰姐面前,她扫了眼:“不用给我看,我也没见过廖当祥的母亲,你跟那位刑警要想知道的话,可以去义庄看看。”
听她这么一说,付生玉心下诧异:“义庄?这边没有火葬场跟殡仪馆,还是用的义庄吗?”
话音落下,付生玉跟小李对视一眼,或许等会儿得分开去查一下了。
兰姐护着自己的肚子换了个姿势,她现在坐在地上看资料,压着肚子不太舒服:“对,殡仪馆跟义庄也没什么区别吧?都是收死人帮忙入殓的,当时廖当祥的母亲死亡,是义庄的人过来给她销户跟取消身份证的。”
人死后需要到户口所属派出所注销户口跟剪裁身份证表明这个人已经社会性死亡。
说到这个所长也想起来了,他忙说:“对对对,是有这个事情,那老太太啊,说是在廖家当媳妇,其实结婚证没有、户口也不在廖家上面,丈夫死了、儿子不在,她就提前去义庄跟人商量好,付了钱,说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就让义庄代替她儿子办葬礼。”
如果是小一辈的青年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老太太还给自己准备后事,那她的一辈子得多孤苦伶仃?
小李忍不住问:“廖当祥不是还给她带了寿衣吗?怎么是义庄办的呢?”
所长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虽然是当警察的,可也不好总盯着人家家里事问啊。”
这世道就这样,很多事情只要盖了个“家里事”的名头,报警了警察也不好处理。
事已至此,光在这查档案明显不够,付生玉就跟小李商量,她想跟法医助理小何先去义庄看看,要是还能问到什么,说不定能开棺查看一下。
得亏小地方还没流行火葬,都是土葬,只要得到允许挖坟开棺,再次进行尸检不成问题。
小李同意了,让付生玉注意保护小何的安全,他只是个法医助理,万一出什么事来不好跟姚若兰交代的。
付生玉让他放心,拿了张地图就带上小何走了。
小何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去找义庄的路上都不怎么开口,只有付生玉找他看地图的时候会说一下方向跟路线。
走了一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别说义庄,他们走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付生玉用手机照亮地图,茫然看着荒芜的山间小路:“这地图真的没问题吗?”
走了这么久,就是镇子都该出了,他们竟然能越走越荒凉,明显不对啊。
小何掏出手电筒环顾一圈:“我们的路应该没错,难道真是地图错了?”
天色已晚,付生玉不敢带着小何再乱跑,只好先跟他回去,明天再出来找义庄在哪儿。
顺着乱七八糟的地图拐回派出所已经是晚上九点,派出所里只剩下小李跟屠亦还在哼哧哼哧找档案了。
付生玉进门了看了下,问:“所长他们下班回去了吗?”
“都是有家的人,不回去不行,我们几个单身的,就辛苦点吧,对了,你们问到消息了?”小李抬头看向付生玉跟小何。
两人一块摇头,小何是个不说话的,直接坐下来继续找档案,付生玉回道:“不知道是不是地图有问题,我们走了半天都找不到,而且越走越荒凉,天又黑了,我怕出事就带小何回来了。”
小李觉得奇怪:“不应该啊,你的地图我看一下。”
随后付生玉掏出地图给他,地图上还有付生玉画的路线,按照规划,他们本应该在两个小时内找到义庄,可走到六点多,连个影都没看见。
屠亦放下档案也探头去看看,又问付生玉:“付老板,你们大概走到哪里停下来的?”
“不知道,因为大概在这个地方开始,路线就跟地图对不上了。”付生玉伸手指了一个山口的位置。
地图上显示义庄在普平镇北边的一座林子里,从派出所过去,比较快的话可以直接从山路走,地图上也标明了有上下山的路。
付生玉就顺着地图上的山路画了条线,想着跟着走应该没问题,谁知道进了山后路跟地图就不怎么对得上了。
若不是付生玉能记得自己来时走过的路,说不定现在她跟小何还在山里乱逛呢。
听付生玉一说,小李忽然想起来当时的一柳村案,忙道:“对了付老板,你还记不记得一柳村的地图?因为地图是重新改过的,所以旧版跟新版差异很大,会走错就不奇怪。”
“你怎么知道一柳村案?”付生玉上下打量小李,没觉得自己见过他。
小李笑了笑:“我是后来跟着刘队过去抓人的,咱们没见过面,不过我们队里都听说过付老板你,听说你是个找证据小能手。”
付生玉有些不好意思:“方和瞎说的吧?不是我会找证据,是凶手觉得女性好解决、以及证人觉得女性可以成为同盟托付,所以才方便拿到证据。”
这么一说,小李觉得也是:“确实,我们在办一些涉及女性的案子上都会让女警员打头阵,一来可以让凶手到证人都卸下心防,二来女警员也更细心能注意到很多证人跟受害人的提示。”
“女警员们都是受过训练的,我顶多就是运气好,”付生玉摸摸鼻子,把话题拉回来,“小李,你刚才说地图有可能不一样,那得把村子的旧档案找出来吧?”
小李无奈点头:“对,我跟小道长刚才已经找到一些相关的档案了,不过还没找到地图。”
剩下的档案还有很多,他们只能从目前找到的资料里判断那个叫汉北村的档案应该在哪一堆档案里。
目前找到的一些档案是汉北村的几个个人档案,都是男性,看年龄,应该挺大了,或许能知道不少廖当祥母亲的事。
四人花了一晚上看完所有的档案,都顾不上整理了,先把相关的找出来。
早上派出所有早饭,他们还蹭了一顿。
之后派出所的警察陆陆续续上班,小李则是带着找出来的资料跟刘锦开视频汇报。
“前一晚付老板跟小何去找义庄,但是地图不对,他们没找到就折返了,我们现在找到了汉北村旧一版跟最新一版的地图,发现那一片区域偶发泥石流跟下雪会压垮本来的道路,所以地图一年一换都赶不及路变化的速度,大概只能凭借方向来找了。”小李一边说一边将找到的几份地图都拍照传过去给刘锦。
刘锦收到后让技术组的去帮忙做一下3d的,接着问:“那廖当祥母亲的档案呢?”
小李翻出来一张老旧的档案扫描传真过去:“纸比较旧了,我传真过去,很奇怪的是,廖当祥母亲跟廖当祥的父亲也是没有结婚的,也就是说,廖当祥父母跟他自己一样,都是未婚先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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