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微微颔首,  解释说:“我们这边的调查陷入了僵局,受害人小区的监控存在死角,我们并不能将受害人死前的活动轨迹完全查清楚,  只能从他的家人入手。”

    “可是廖当祥基本不跟家里人联系,母亲的葬礼也是在别人再三催促下才慢悠悠买了寿衣寄回来,  如果说他的死因与母亲死因有关联,这太牵强了。”小李完全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联。

    要说廖当祥跟自己的父母有什么联系,就是汉北村规矩之下都选择未婚先孕生了个孩子,可是这跟他们的死亡更没有关系了。

    哪有生了个孩子就牵扯到死亡的呢?

    刘锦看着小李,  略微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的意思是说,  廖当祥母亲死因成迷,小李你好歹找到她家人把尸体弄出来做个尸检,  要真有问题,  直接喊检察厅过去把凶手抓了,  并不是说已经下葬多年的受害者就可以这么随便地放弃,  左右,  你们去都去了。”

    来都来了,  当然要查清楚再回去。

    小李拍拍脑袋:“对对,是我忽略了,  那个尸体明显也不太对,  我会尽快找到廖当祥母亲家人征求允许开棺的。”

    等挂断电话,付生玉忽然问:“小李,  你好像忘了件事。”

    “什么?”小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回头看她。

    “廖当祥母亲的尸体被安葬在汉北村的坟山,与她相关的家人基本死了全,那我们去汉北村问,会有人同意我们开挖吗?”付生玉想到了之前几次阻止警方做尸检的蒙圆圆一家。

    有时候人的固有观念很难改变,  就像人的死亡方式如果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话,家里人并不会接受尸检,就是这种避讳,让一些非自然死亡的死者,永远没有了沉冤昭雪的机会。

    小李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道:“那这样,我跟小道长先去廖当祥母亲娘家的村子去打听一下她是否还有可以为她做决定的家人,那付老板你跟小何跑一趟汉北村?”

    要是两处都没有人可以决定是否挖坟做尸检,反而方便了他们,到时候可以直接找检察厅申请开挖调查,没有家属的案子基本都转给检察厅,他们的职能之一本就是为无法发声的被害人惩戒凶手。

    付生玉觉得可行,跟小李确定回来碰头的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再去另外的村子肯定不安全,他们打算等到明天一早再出发。

    廖当祥母亲娘家也在普平镇,不过方向跟汉北村完全相反,在普平镇下属的沙南村,于是小李得跟屠亦一块往南走,付生玉跟小何往北上。

    四人互相分开,按照地图指的大概方向出发。

    去具体村子就有修建好的水泥路,不过并不能直接延伸到村子附近,普平镇很多村子都掩藏在山上、林子里,没法修建水泥路,想进山,还是得走一段地图标注不是十分清楚的山路。

    还好经过之前两次寻找义庄,付生玉已经摸清楚这奇怪的路线了。

    地图本身的位置一定是对的,只有路的标注不对,只要确认了方向,他们就是翻山、走错一点路也能到目的地。

    汉北村比义庄还远很多,进了山之后手机就没了信号,付生玉跟小何暂时是联系不上去沙南村的两人了。

    在山林里不好辨认方向,付生玉找了个罗盘出来,旁边的小何看见了,眉头一跳。

    “付老板,还用罗盘?”小何上下打量了一番付生玉,觉得一个看起来蛮现代的人,竟然会带着这么多古老玩意儿。

    付生玉单手托着罗盘,笑道:“你没听说吗?我奶奶是神婆,她当然就教我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何低声回道:“听说过,但没想到……这么直观……”

    罗盘除了算命,还可以辨认方向,一般这个功能用来算风水,付生玉看着罗盘上一再变化的字,轻轻挑眉,或许刘锦真的没说错。

    靠着罗盘指认的方向,两人赶在中午前达到了汉北村。

    这个村子的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看来集市不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顺着入村的泥路往前走一段,总算看到一间小卖部,里面有人在打麻将跟打牌。

    小何是个不开口的,只能付生玉过去找人问路。

    付生玉基本是个社牛,谁来都能说上两句,她先去小卖部里买了一袋沃柑,然后给在场的人都分上一个。

    等大家都拿了,付生玉才拉了椅子在打麻将一桌坐下,跟一个面善的男人问:“大哥,我想问一下路,廖家你们知道怎么走吗?”

    男人手里还夹着烟,听她这么一问,摸牌的动作就慢了点:“你问廖家干什么?想给人当上门媳妇儿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这气氛对女性极其不友好,小何站在付生玉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想让她换个地方问。

    付生玉笑了笑,反手拍拍小何的手臂让他稍安勿躁:“我是廖当祥的女儿,爸爸说这是他老家,让我回来看看。”

    话音刚落,牌桌上四个人,手里的麻将全部啪嗒一声掉下来,因为麻将桌忽然安静下来,就连隔壁的牌桌也纷纷看过来,小卖部里一派安静。

    原本拉付生玉袖子的小何立马松开了手,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付生玉很是淡定地看着他们:“怎么了?很奇怪吗?”

    其他男人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许久,小卖部的老板走出来,对付生玉说:“小妹,你爸家没人了,不过房子还留着,你去看一下后记得找一下你太爷爷,你爸让你回来的事,你记得跟他说。”

    说完,老板给付生玉指了方向。

    “太爷爷?我都这个年纪了,太爷爷还活着啊?”付生玉算了廖当祥的年纪,这太爷爷得是百岁老人啊。

    旁边坐着的男人立马呸呸几声:“呸呸呸,小孩子胡说什么呢?老人长寿是福,旺一家人的!赶紧找你太爷爷去!”

    看他们的样子,付生玉就不说什么了,跟老板道过谢后起身同小何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付生玉听见那些人议论着自己,大概是说,廖家竟然生了个女儿,好多年没见过了。

    付生玉想起莫双说过,这个村子去守祠堂的女人,基本只生儿子,看来守祠堂除了是规矩之外,大概还能让女人确定生儿子吧?

    不然,不会看到自己是个女儿就这么震惊。

    路上一直没什么人,一边是汉北村的田地,一边是竹林,小何确定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说话后小声说:“付老板你胆子真大,竟然就这么冒充廖当祥的女儿。”

    “反正没人见过,也没人知道,我年纪又刚好,冒充一下没什么。”付生玉无所谓地说。

    廖当祥今年是四十八岁,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儿并不惹人怀疑,尤其是他本人没跟家里说过自己有女儿的事,自然没人知道廖当祥女儿的具体年龄,假扮起来十分容易。

    小何还是有点担忧:“可是他们让你去见廖当祥的爷爷,显然廖当祥的女儿回来这件事应该有什么隐情的,咱们过去是不是不合适?”

    “没关系,我会把你完整带回去的,不要担心。”付生玉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宽心。

    “我是担心你会被他们也、也关进祠堂里。”小何无法不去想,这样的家族里出现了一个女儿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显然这个村子对女性都不友好,那些在小卖部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女性,而且他们随时随地开着下流的黄色玩笑,谁知道进了祠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付生玉看出来他的担忧,想了想,对他说:“如果我真的被关起来,你就回去找刘锦尽快过来。”

    小何一愣:“刘队长?他太远了,如果出事,我回去找派出所的警员来救你。”

    “不,我的意思是说,让他赶紧来抢救证据,不然,我可能不小心全部破坏掉了。”付生玉说完,对他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他不是之前跟过刘锦出警的法医,平时都在实验室里,不知道付生玉能过来,是得了刘锦跟武方和多大的信任。

    小何茫然跟上,不过记下了付生玉说的话,一旦付生玉被强制送进祠堂,就去找刘锦。

    汉北村不算大,他们顺着小卖部老板指的方向,走了半个小时后看到了一个写着廖家祠堂四个字的老宅子。

    看围墙长度,宅子挺大的,应该是这个村子里相当富贵的地方了。

    付生玉刚要进去看看,祠堂对面的瓦房出来一个女人,呵斥付生玉两人。

    “你们做什么!”女人站在自家门口,“你们是来旅游的年轻人?赶紧走!别在我们这乱逛!”

    看女人的神色,她神情里有恐慌跟紧张,并不是单纯地生气呵斥想威胁他们离开。

    小何轻声在付生玉耳边说:“她在害怕,很害怕。”

    付生玉眼睛一眯,扬起笑容:“婶婶好,我爸爸是廖当祥,他让我回来办事的,我能进一下祠堂找一下太爷爷吗?”

    “廖当祥?”女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心下一惊,“你、你是他的女儿?他让你回来?”

    “是啊,有什么问题?”付生玉坦然地承认了,说谎时眼神都不变的。

    女人显然歇了让他们离开的心思,看向小何:“那他是谁?你男人?”

    这话实在不好听,小何脸色不太好看,他忍不住说:“我不是。”

    付生玉依旧含笑看着女人,笑容跟女人的话一样让人不太舒服:“他不是,他是我爸特地请过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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