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千纸鹤都是幼儿园折纸手工课必修项目, 屠亦会折,却觉得自己折的跟吴福春折出来的纸鹤不太一样。
吴福春折出来的纸鹤随着形状慢慢呈现,会让人觉得纸鹤栩栩如生, 好似下一秒就要脱手飞向天空。
纸鹤分出了翅膀、嘴巴、尾羽, 最后吴福春对着千纸鹤肚子吹了口气,让它肚子鼓起来,紧接着纸鹤自己动了动,不再用吴福春的手拖着, 它晃晃悠悠地飞起来一点, 落在一旁的桌面上, 对着屠亦歪歪头。
“啊,它会动!”屠亦惊呼,想伸手去摸一下,又有些害怕。
吴福春对他说:“你可以带上它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当道士,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还可以做很多不同的千纸鹤。”
话音落下, 千纸鹤自己飞起来, 绕着屠亦飞了一圈,飞过的地方都留下一点点火焰的橘红色痕迹。
屠亦追着千纸鹤跑,没怎么注意吴福春的话, 吴福春不在意, 让千纸鹤从大门飞到院子里,屠亦急忙跟上, 在院子里跟那只会飞的千纸鹤玩。
玩了一会儿,屠亦跑得有点累,看到吴福春站在一旁, 就哼哧哼哧走过去:“阿姨,怎么把东西给千纸鹤带上呢?我想让它给我的朋友送礼物。”
闻言,吴福春蹲下身,正要教他,屠亦的父母却从家中走了出来,制止了吴福春要做的事。
“吴老板,我们家看到这些就算了,真让一个千纸鹤送东西过去,会吓死别人的。”屠亦母亲担忧又无奈。
若非知道吴福春都是真本事,他们肯定觉得就是个魔术。
吴福春微微颔首:“我知道的,就是给他演示一下怎么装进去,不会让他真送到别人家。”
等吴福春真的教屠亦怎么往千纸鹤里装填东西,她才问屠亦父母:“二位现在考虑得如何?学东西是辛苦点儿,钱也少,一个月基本的国家补助就一两百,基本的日常生活得靠自己接单子,不过可以保他一命,二位觉得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拒绝就有点不爱护孩子的意思了,更何况,屠亦看起来不像是对道术不感兴趣的模样,他已经开始用树枝在地上画阵法玩了。
屠亦父母对视一眼,半是答应地说让屠亦自己选择,如果他自己愿意,那就让他跟大师兄上山,他们绝不阻止,只是希望偶尔能回来看看他们。
生观如何教学,吴福春不清楚,没法保证,就说:“这些你们应该跟清雪商量,我只是找清雪有点事帮忙,只好答应他暂时来当一下说客。”
如此,屠亦父母还可以陪伴屠亦几天,小小年纪就得离开父母去深山老林生活,但凡爱孩子的父母都舍不得,恨不得这几天就把所有屠亦能用上的东西都给他带上。
吴福春看过屠亦的命格,在大师兄回来之前,趁一个屠亦父母不在的时间找到屠亦,拿来那个纸鹤跟他说:“屠亦小朋友,你喜欢这个纸鹤吗?”
屠亦点点头:“喜欢,因为它能装下我所有的玩具。”
“是这样的,我给你把这个阵法画大一点,你帮阿姨存一点东西进去好不好?”吴福春轻声询问。
小孩子无法拒绝大人求助的询问方式,立马拍胸脯说:“可以呀,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好好保管的。”
吴福春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我想把属于我的记忆都存进去,可能会存很多年,而且,在对的人到来之前,你与我相关的记忆也会存进去,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纸鹤,里面有我最重要的东西,只有这个,不能忘记呀。”
屠亦听完,恍惚了一下:“好,我会保护好小纸鹤……”
“那么,现在我教你怎么把它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吴福春说着,开始按照特定的顺序捏了一段很长的诀。
哪怕是过目不忘的屠亦都记了很久,需要记下每一个动作细节,一旦做错,就打不开存放小纸鹤的空间,他练了好多天,终于在大师兄回来前一天可以自如地打开小空间取出纸鹤以及存入东西。
大师兄第二天回来,说已经稳定住了母体的情况,剩下的就交给白家了,母体应该能撑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到时基本可以安稳生下灵婴。
吴福春说屠家已经同意了让屠亦上山,大师兄很高兴,去跟屠亦父母道谢,保证会好好照顾屠亦,而且差不多每年过年都会送他下山跟家人团聚。
出发之前,吴福春找到在院子里玩的屠亦,伸手摸摸他的头,说:“屠亦小朋友,之后你应该都不会保留下与我相关的记忆,再见,小朋友。”
屠亦看着吴福春,想应一声再见,可脑子里晕乎了一下,再睁眼,眼前没有任何人,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自己是在等接他去当道士的大师兄,于是跑回屋子里,至于他如何答应的,中间的十几天,很模糊,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忘记。
一直以来,屠亦对自己这段记忆都以为是小时候容易看到妖魔鬼怪,把大师兄的存在边界化了,若不是付生玉说起吴福春去到了屠家的事,他还想不起来。
说完后屠亦沉默了一下对付生玉说:“吴居士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对我下了禁制,只有你说起这个事情我才会想起来那一段过往,从而把千纸鹤取出来。”
多年前的安排仿佛小说开始前就埋下的伏笔,让人好奇其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付生玉紧张起来:“我有点紧张,看屠亦你说的,应该是锦衣裁缝铺特有的一个储存阵法,平时我们用来囤货,我奶奶会不会给我囤了财产啊?”
想到自己账面上剩余的钱,付生玉暗搓搓激动,要是吴福春还多准备了这一份钱,那她就可以继续咸鱼了!
而邹觉关心的是:“我比较好奇,到底把千纸鹤藏在哪里了?要是普通的地方,随着小道长你的修为增加,肯定会察觉的吧?”
屠亦摇摇头:“不太清楚,吴居士似乎加了很多层保护的禁制,我后来又没见过,我试试看现在还能不能打开……”
受着伤,屠亦只能艰难举起手,每一个动作都做得非常缓慢,他右手粉碎性骨折,这几天已经被大师兄恢复了大半,不过还是不好做特别艰难的动作。
设计诀的仙祖手指一定很灵活,平时做习惯还好,如今屠亦指骨受过伤,还没完全复原,做起来感觉手指头要断了一样。
付生玉看得胆战心惊:“屠亦啊,要不咱们缓一缓吧?你的手指看起来要打结了都……”
“……不是,我觉得,我今晚还是做完比较好……”屠亦艰难回了半句话,又说不出来了,专心拧动自己的手指。
看他坚定的神色,付生玉当即明白,应该是吴福春剩余的灵识在让他打开那个千纸鹤,或许里面有可以治疗屠亦的东西。
人有第六感跟直觉,玄学一点来说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很多时候人就会有某种感觉——你必须去做某件事,哪怕不知结果如何,你就是头铁要去做,谁都阻止不了。
现在屠亦就差不多,他觉得自己必须打开存放千纸鹤的小空间,哪怕打开后自己的手指再次骨裂。
付生玉跟邹觉紧张地看着屠亦纠缠的手指,前者拿了银针跟纱布时刻准备着,后者用木片挑了药膏在等待,药膏有多出来的,等会儿一结束立马上药膏。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得人眼睛发涩,邹觉撑不住了,悄声问:“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长?小道长你的手指真的没问题吗?还有多少个啊?”
看到现在,付生玉也懵了:“我没见过这个诀,我奶奶不会把我记忆也抹了吧?还是她忘记教我了?”
短短人生二十年,付生玉觉得吴福春来不及教更有可能,毕竟她十六岁后还得上学考试,一天就二十四小时,实在不够她再拼命学了。
屠亦咬着牙不说话,他现在疼得满头是都汗,只剩心里非要打开小空间的执念。
又等了十来分钟,屠亦终于捏到最后一个诀,捏完的瞬间,从他小腹处发出一道火红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屋。
鹤鸣声响彻天空,纯白的仙鹤从屠亦的丹田位置飞出,在石屋中绕了两圈,发出声声鸣叫,随着鸣叫声愈发尖锐,纸鹤身上忽然烧起大火。
火光中纸鹤被焚烧殆尽,剩下两颗颜色不同的珠子,一颗青色的,散发着浓郁的生机,飘逸出阵阵草木香,闻一口就神清气爽。
还有一颗珠子是透明的,像一颗水晶球,只有火焰烧过的纹路,一会儿又消失,仿佛大火也无法在它上面留下痕迹。
两颗珠子互相转了下,青色的珠子顺着火光落进了屠亦的丹田里,透明的则是飞到付生玉手中。
同时接触到珠子,屠亦身上的骨骼发出各种咔嚓声,修复着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重组一个个碎裂的脏器。
而付生玉手中的珠子,化作流光,一点点渗入她的眉心,随后,她看到的场景就变了,不再是空荡的石屋,身边的屠亦跟邹觉倒是还在。
四处空茫茫地有点像……黄泉路。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安抚住邹觉跟屠亦:“别动!我们好像进黄泉路了,这地方只能往前,走错就只能等鬼差来接了,先看一下屠亦,你没事吧?”
屠亦丹田上的光芒逐渐微弱,在光芒消失的最后一瞬,他们可以看到屠亦的肚子跟胸口已经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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