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珞并没有让穆宁戈失望。

    不管那几个先前闯进穆宁戈家中,后来被战战兢兢带到公堂上的人如何辩驳喊冤,仍是因寻衅滋事被打了板子,唯一算是毫发无伤的只有当时跟他们在一起的媒婆,只是媒婆也在旁观了其余几人被打板子之后脸色煞白,又被罚了好些银钱更是难受,一个字没有再敢跟站在一旁的穆宁戈他们多言,灰溜溜地跑掉了。

    所谓婚事什么的,自然没有再提。

    穆宁戈和穆小鸿两人扶着老泪纵横却不忘对着李珞连声道谢的穆坤走出府衙,并不意外地看到等在外面的谢必清。

    就像是以前每一次上门“蹭饭”,谢必清的神色表现没有任何不同,即便在府衙之外顶着众多燕州民众的指指点点。他抱着手臂靠着熟悉的牛车,瞧见他们出来之后很自然地朝他们招手。

    穆宁戈顿了顿,而后在穆坤转头看过来的时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扶着穆坤走了过去。

    谢必清什么也没有多说,穆宁戈也没有多问,穆坤和穆小鸿两人左右看了看,也是谁都没有出声。牛车很快载着他们离开了府衙。

    只是离开的路上,穆宁戈若有所觉地往一侧的巷子口看过去,那马车的帘子应是刚刚才被放下,她看过去的时候还在微微抖动。而马车边上的人,穆宁戈十分眼熟,正是长庚。

    谢必清顺着穆宁戈的目光看过去,抿了抿嘴,随后又轻笑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府衙后院,脸色沉如寒霜的李珞正跟另一个人对坐。

    桌案上摆着茶壶茶盏,但是李珞这个主人,此时丝毫没有给对面才刚刚过来没多久地客人倒茶的意思。

    庄茗略带讽刺地笑了一声:“原来我在你这儿已经连一杯茶都不配喝了。”

    虽然来见庄茗的时候心里就是带着怒气的,虽然也做好了跟庄茗吵起来的准备,但突然见庄茗这个反应李珞还是愣了一下。庄茗虽向来都是跟董祈和赵枫谭走得更近些,在对其他人的时候总隐隐有种高傲姿态,但至少明面上还是不会表现出尖锐的,寻常看来都是个好相处的可靠同僚。

    李珞一直都感受得到在自己面前庄茗是有俯视态度的,即便他是身为主公的李珞的近亲。但李珞其实也一直都没有因为庄茗的这个隐约的态度感到不满,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和能力,比起庄茗比起陆仁宇更甚者比起燕州第一谋士的谢必清,都要差得太远,若不是有李珉亲族的身份,若不是当初哪怕脱离李家也坚定地跟了李珉成为他最早的一批下属心腹,他怕是并没有足够的资格呆在燕州的中心层里面。而他最擅的杂物和刑罚之事,也未必是他能做得多好而更多是谋士之中的其他人的眼光在更远的地方,并不乐意在此浪费时间。

    当初庄茗入李珉麾下的时候,也曾给过那时办事还不如如今稳妥的李珞不少的帮助和指导,不管庄茗态度如何至少那时候李珞是真的从庄茗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的,哪怕庄茗本人对那些小事并不在意甚至早已遗忘,可李珞记在了心里,对待庄茗始终有一份感激之情。

    所以在对庄茗的事上李珞愿意多费心思,不然若换了旁人,今日的事……

    李珞叹了口气,最终决定开门见山:“今日的事是你做的。”

    李珞指的是刚被他打了板子处罚了一番的那些城郊的村民。诚然穆宁戈的女子身份传开之后定然会有不少非议,但这么快有这么激烈的爆发仍是不寻常的。尤其是今日被送到府衙的人里面还有个媒婆,虽然说的话与那些村民很是不同,但对穆宁戈还有穆小鸿的羞辱之意甚至更甚。只有村民,恰好掐在了穆宁戈从军营回家的时候闹事还能说是巧合,这媒婆今日跟那些闹事的村民选在了同一时间上门就……

    这些是有人故意挑起的,不管是煽动那些村民驱赶穆家,还是弄了个媒婆过去羞辱穆宁戈她们,都是在针对穆宁戈的恶意。而这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后手的,若穆宁戈气不过与这些村民动手了如何,若穆宁戈顺着那媒婆找上那王老板了又如何,他还有安排能借着这个由头这个开端,拉起更多的人对穆宁戈的恶意和反感抵触。

    但是他没有想到,穆宁戈居然直接找上了李珞。

    穆宁戈的选择是他这样的人完全没有料想过的,毕竟已经身为燕州与那些普通的村民商户截然不同的特权一层了,处理这些小事自己做不了却要如寻常百姓一般求助府衙……

    最关键的是,掌管着燕州刑罚律法一事的李珞,居然毫不犹豫地给了穆宁戈这个公道。

    所以一时冲动,庄茗直接找上了李珞。

    庄茗其实并不意外李珞猜到是他,毕竟他虽在幕后注意着没有留下铁证把柄,却也没太过遮掩,稍稍猜猜便能猜到他身上。他意外的是李珞的态度。

    李珞虽然并不算与他交好,但对他的态度一向不错,一直以来也都会愿意给他行一些方便,所以庄茗一直都以为李珞是会跟他站在一起的,当日在李珉的议事厅内对自己的反驳也只是因为当着已做了决定的李珉的面,总要表个态度而已,李珞本人是不可能会向着穆宁戈那个女人的。

    但当等待了一会儿的庄茗瞧见一脸怒意,看见他的时候更多了不赞同,满眼“指责”的李珞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庄茗脸上的讽刺之意更重了:“你竟然站到那个女人那边去了,怎么,难道你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么?就那种姿色?”

    “庄茗!”

    庄茗挑着眉头:“又或者你不是那么没眼光地站那个女人,你站的……是谢必清?也是,那毕竟是最受主公重用的第一谋士。呵,他一定早就知道那女人的事,私自隐瞒主公这么久竟然也没有被治罪?主公还真是看重他……至于他?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没见过世面的,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了!”

    “庄茗!”李珉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没有站任何人,我只是依燕州的律法行事,穆宁戈的欺瞒之罪主公已用她的代州之功抵偿,莫说她仍是燕州的武卫将军,就算她被主公撤了职,也仍是燕州之民,在燕州之内就该有她应得的公道!今日你煽动那些村民无故去她家中打砸险些伤人,又要强行驱赶他们强占穆家的宅院甚至财物,换了任何一个燕州平民我也会如今日这般决断,与是不是她穆宁戈无关!”

    “呵,说得好听。”庄茗半眯着眼睛看着李珞:“那李大人也要判我的罪,打我的板子么?”

    李珞看着庄茗,心中颇感无力:“我只是猜到,并没有实证,那些村民还有那个媒婆,都没有说过与你有关。”

    庄茗冷笑一声:“那你现在与我说了这么多,又是何用意?”

    李珞觉得,今日这次谈话过后,他过去与庄茗之间的那点儿情分大概就算是尽了。自然,也许只有他觉得是情分,庄茗并没有那么想过。

    “连我这样的人都能猜得到,更不用说旁人。”

    “旁人?你说谢必清吧。”

    李珞叹了口气:“还有主公。”

    提到李珉,庄茗眼光微微一动,而后又冷笑道:“谢必清怎么会让主公不知道呢?大概巴不得去狠狠告上我一状的。”

    李珞心情沉重地摇头:“他不会去找主公说这些的。”

    “哦?怎么?还说你没有站谢必清?”

    李珞看着眼前的庄茗,像是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过他:“他的确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却从来不是个小人。这种事主公就算开口相问他也绝对不会多说,比起跟主公告状,自己解决了这些事才是他的性格。”

    庄茗没有答话,脸上仍是笑着,却笑得更讽刺了些,明显是并不信李珞的话。

    李珞见此也知道他今日说的所有的话和接下来的话,庄茗都是听不进去的,他也说不清是庄茗一直如此而他以前一直没看透过,还是只是这一回受穆宁戈的刺激弄得他失了分寸。可即便知道就算他说了庄茗也不会听得进去,李珞却还是决定把那最后的劝谏说出口,就当是对眼前这位曾经让他颇为感激的同僚,尽最后一点儿心。

    “停手吧,庄茗。”李珞认真地看着庄茗的眼睛,声音虽显得有些无力语气却仍十分诚恳:“穆宁戈的事已有定论,你可以不喜欢她你可以看不惯她,不与她交往离得远些就罢了,你不满于她嘴上多抱怨几句,甚至你以后多盯着她一些都没有什么,可你不能无故构陷她,不能违背燕州的律法去加害于她。”

    庄茗冷哼了一声,一甩宽袖从桌前站起身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直接转身离开。

    “庄茗!”李珞对着庄茗的背影提高了声音:“你若再继续动手,莫说谢必清绝不会坐视不理,主公也会对你多有不满,就是我……若被我寻到证据,我也会按燕州之法,严惩不贷!”

    庄茗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很快走出了李珞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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