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老丁也是个损人。

    钱晴这边刚把事情交出去,老丁就带了几个小年轻跟着钱晴一块回去。钱晴买的小二层楼的外面挨着大街,早早晚晚总有些小摊贩推着三轮车在这里卖点吃的和杂货。附近也有几个工厂挨着,  家属院的人们也经常过来。

    老丁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三轮车,  上面弄了两桶热气腾腾的粥,  一个小年轻就打扮的土里土气,  站在前面卖粥。

    老丁则是给自己弄了一身花里胡哨,  十几度的气温还穿着喇叭裤,  头发梳的跟个冲天的鸡冠子一样。

    闻兰在二楼的窗户处往外看,  一脸的不明所以。钱晴也不知道老丁要做什么,  看老丁的样子也看不出来。

    没过多久,钱晴就傻眼了。

    老丁把他舞场里的录音机弄来了,喇叭一放就是现场的迪斯科舞场。

    钱晴:……

    这是闹哪出?

    老丁站在那儿试机器,按开又合上,  按开又合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钱晴把脑袋探出去:“……老丁啊,你这是准备调多久?”

    老丁嘿嘿一笑,还不等答话,  钱晴身边的闻兰就紧张的拽她的衣袖。

    楼下的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袖口出烂了个口子,  头发又油又脏,并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兴许是许久没有打理,额前的头发垂着,把眼睛都快挡住了。人又干又瘦,  脊背弯着,  平白多添了几岁年纪。

    闻兰声音里都带了些忐忑:“就是他。”

    钱晴隔着老远看,  依稀能看出对方遮掩在脏乱的头发下还算端正的面目。只是这种端正现在被浑身那副郁气绕着,  只能感觉这人身上浓浓的戾气和不甘。

    钱晴把闻兰往后拉了一下,  冲着底下的老丁使了个眼色。老丁立刻会意,钱晴拽着闻兰躲在二楼的窗帘后面悄悄看楼下。

    田伟学往路边吐了一口痰,像是要把满心的愤懑都吐出去。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田伟学手里拿着一份省城的地图,还问了几句旁边的路人,这边的街道他没有来过,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晴月服饰”的办公楼具体是哪一栋。待问清楚了是哪一栋,田伟学心里更不平。

    眼前这栋二层的楼房,外墙崭新,大门外面还挂着一个“晴月服饰”的牌子,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到处都透露着一片昂扬向上的气息。

    凭什么?闻兰这个女人,离了公家单位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私营企业,简直是老天不公!

    田伟学在心里暗骂,自从在电话里听到了闻兰的声音,他也没着急过来直接找闻兰,而是把最近的报纸全拿出来翻了一遍,就为看清楚闻兰现在是在什么企业干活。

    这一看可不得了,闻兰竟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进了这么好的单位。

    省报上牡丹制衣厂那篇报道还留着,字里行间还提到了晴月的发展,虽然才是一个刚成立不到两年的小公司,但是对方已经成功跟三家国营制衣厂达成了合作关系,还有自己独创的设计,布料是进口的,跟京市制片厂达成合作……

    田伟学越看越怒火中烧,闻兰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她凭什么得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于是,他弄清楚了对方是在哪家单位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来了。

    要是闻兰的老板不知道她的情况,他就过来添油加醋说上一说,这种离了婚还带走孩子的女人,他就不信有公司能留着!就算对方的老板不愿意开除闻兰,他也有的是法子。

    田伟学看向晴月服饰的二层小楼,他这辈子都被闻兰给毁了,闻兰要么就来负责他的一生,要么也就跟他一块烂下去。

    想离开他自己去过好日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田伟学自信满满走向二层小楼。

    走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晴月服饰的大门被一辆三轮车堵了个严严实实。三轮车上还放着两大桶的热粥,敞着盖子放在那儿。

    田伟学想从三轮车边上跨过去,但旁边的地方却放了两摞红砖,把路给堵严实了。

    “……这谁的摊子?挡路了不知道过来挪挪?”

    田伟学喊了两嗓子,就是不见人来。

    边上倒是有几个年轻人在摆弄收音机,看都不看田伟学。

    田伟学没办法,小声骂了几句不守摊子的老板,试探着从三轮车上面跨过去。

    三轮车前面坐人的地方很窄,田伟学一个身高不低的大男人,自然过的十分艰难。好不容易跨过了一条腿,另外一条腿却有点卡住的感觉。

    田伟学使劲一蹬,终于第二条腿也过来了。不过下一秒,三轮车就摇摇晃晃的往外倒去。田伟学暗道不好,正要伸手去扶,三轮车已经被车上两桶热粥给带倒了。

    “哐当——”

    “哗啦”一声,热粥倒了一地。

    田伟学傻眼了,整个人都愣怔在原地。

    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办,旁边突然传来两声叫唤。

    “哎呦!”

    “爷爷——哎呦!”

    旁边有个干瘦矮小的青年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两个人身上被热粥沾了一身,很是狼狈。

    “爷爷!你没事吧?磕的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青年赶紧上去扶老人,奈何地上的粥太滑,两次都没有站起来,老人也扶着腰椎动都动不了。

    “别动我,哎呦,疼死我了。”

    老年人摔一跤可是大事,有的看着没什么大碍,送进医院就全是问题。青年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他自己都站不起来,更遑论去扶老人了。

    “那边的几位同志,麻烦帮帮忙!”

    老丁几位“热心同志”立刻上前,“老人家,你扶着这个杆子试着站站,别太用力,别撕扯住摔的地方啊。”

    老丁一脸的乐于助人模样,把撒了一地的粥里面的青年扶起来,又和另外几个年轻人把倒在地上的老人扶到旁边半躺着。

    人是出来了,但是一看就知道对方摔的不轻。

    青年眼睛都红了,绕过地上的一滩狼藉,上前扯住心虚要走的田伟学的领子。

    “你他妈没看见有人吗?!弄倒了摊子就想跑?”

    田伟学这会儿十分气弱:“我……我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不是他的摊子啊。

    青年这会儿怒气上头,哪儿还管那些有的没的,直接一拳砸在田伟学鼻子上:“你不是故意的你跑什么?人倒了不会去扶一下?”

    田伟学叫这一拳砸的眼冒金星,赶紧扯着嗓子推卸责任:“这就不是我的摊子!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摊子,你们去找摊主,找我干什么啊?”

    青年听了他的话更气了,“你敢说不是你弄倒的摊子?我就算是找摊主,你就没有责任?”

    正说着,那个打扮的土里土气的“摊主”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看见自己的摊子被人掀了,对方上来就扯着嗓子喊:“谁干的!谁给我摊子掀了?”

    “热心”的老丁立刻上前把事情经过给说了。田伟学本来看摊主回来了就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也怪摊主没守好摊子,正主回来了,他也能省点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是内急,去上了个厕所……”

    摊主的表现可比田伟学好多了,上来就是先道歉,多少让旁边的青年脸色好看了些。

    “我爷爷这伤看着不轻,一会儿要送医院,医药费和营养费要赔。”

    田伟学瞬间心吊了起来,他身上哪儿还有什么钱,只有之前从闻兰那里抠的几十块,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是啃着红薯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逼急了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谎称自己英语不错来应聘了。

    此时此刻,田伟学只能寄希望于摊主不愿意,他们撕扯起来,他也好趁着乱先跑掉。

    至于闻兰……只要知道对方是在哪里工作,他早晚还能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医药费多少,我跟这位兄弟一人一半。”

    田伟学:……

    谁她妈要跟你一人一半?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啊,是你的摊子不是我的摊子。”

    摊主老实巴交的:“兄弟,这话不对,你碰倒了我的摊子,我都没让你赔偿我的损失呢,只是人家的医药费咱们对半折,这你还有啥可挑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你碰倒的,干我什么事?”

    田伟学心慌的厉害,摊主那边已经跟对方商量起了医药费多少。

    “医药费少说也得个一千块,咱们对半,一人五百。”

    田伟学:“……多少?”

    “一人五百。”

    田伟学:……你们怎么不去抢呢?

    “就这么磕一下,你就敢讹一千块?”

    摊主一脸傻样帮着青年说话:“人家年纪大了,不得吃点好的补补?这么大岁数的人,磕一下都很严重的。”

    说着还直接从兜里掏了五百块钱,塞进青年手里:“同志,这事咱们私下解决就好,可别闹公安那儿啊。”

    “我们这搞小本生意的,可经不起折腾。”

    青年拿了五百块钱,脸色稍霁,又盯着田伟学问:“你呢?这五百块钱是掏了,还是咱们现在报案。”

    个体户怕进局子,田伟学能不害怕吗?

    虽然希望不大,但是田伟学心里还是有一点希望支撑着,哪怕是他七老八十了,他也想要出国的!要不然他干嘛一直赖着闻兰?一是为了从闻兰那里捞点钱,二也是为了闻东东,他出不去,闻兰不愿意出去,闻东东总能出去吧?他只要跟闻东东搞好关系,还怕儿子到时候不带上他?

    不过田伟学脑子也快,看周围没什么人,老丁几个虽然能当人证,但是一看老丁那副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田伟学侥幸心理占了上风,索性改了口风,不认账了。

    “谁说我弄倒三轮车了?我就是从旁边过的,压根就没碰到!”

    反正那老头也就是摔了一下,有了摊主赔的五百块,他再不承认自己弄倒了摊子,说不准能混过去。

    青年被田伟学的前后不一给气到,指着田伟学“你你你”了半天。

    “没有证据,就算是公安来了,那也不干我的事。”

    田伟学打定主意玩赖,他一个回城的知青,底子肯定比这些个体户和小混混干净,到时候各执一词,公安站谁那边还用说?

    钱晴和闻兰在楼上躲着看,纵然是现在没有了夫妻关系,闻兰还是被田伟学的无赖样子给臊的满脸通红。

    当初她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人呢?

    钱晴半点不着急,她已经猜到了老丁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不其然,楼底下没安静多会儿,就见老丁一脸严肃的冲着田伟学反驳。

    “我们都看见你碰倒人家摊子了,怎么不干你的事?”

    “至于证据……瞅见我手上这个东西了吗?”

    老丁把手里的双卡录音机提起来:“刚才我们在弄这个录音机,上面接了一个外置收音的话筒……这位同志,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双卡录音机这个东西还是比较稀罕的,要不是为了丰富舞场的曲库,老丁也不能大出血买回来。用的时间长了,老丁自然把东西摸的熟透,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田伟学睁大了眼睛,心神剧颤,嘴上却硬着:“行啊,你放啊!”他就不信能有这么巧!

    老丁看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嗤笑一声就把里面刚才用来录音的磁带换了一个面,按了播放键。

    “这就不是我的摊子!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摊子,你们去找摊主,找我干什么啊?”

    “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摊子!”

    “碰倒了摊子!”

    ……

    田伟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本来脏乱的头发这会儿也痒了起来,让田伟学浑身难受。

    “……兄弟,这事咱们商量一下……你别找公安行吗?”

    这会儿也顾不上嘴硬了,田伟学只想着怎么把事情平下去。

    “五百块钱我给!我老婆就在后面这个公司里干活的,她工资很高的,我上去找她,一定能给的!”

    田伟学想到闻兰,不管不顾的就把事情往闻兰身上引。至于闻兰跟他已经离婚的事情则是绝口不提。

    青年狐疑的看了下墙上钉着的“晴月服饰”的牌子:“你老婆在这里工作?”

    “真的!我老婆叫闻兰!工资很高的!”

    “不信我带你们进去!”

    田伟学带着青年进了大门,青年仿佛是放不下心,招呼老丁几个也跟着一起进去。

    二楼的钱晴拉了一把闻兰:“走吧。”

    老丁都把戏台子搭好了,闻兰不上去唱一场可不是亏了吗?

    闻兰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老丁是什么打算。跟着钱晴下了楼,正好在楼梯口碰见田伟学和几个人。

    田伟学还在喋喋不休说自己老婆如何有钱,闻兰站在楼梯口冷笑一声。

    “田伟学,你怎么不说你跟我离婚了呢?”

    “离婚了还来找我要钱,你怎么那么脸大?”

    田伟学本来还想着怎么周旋,是先给闻兰说说好话,还是先把儿子抬出来要钱,再不济就先佯装答应闻兰不闹了,弄到钱之后再说。

    结果闻兰好像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掀了他的底子不给他一点脸面。

    旁边的老丁几个咋咋呼呼的开始帮腔:“没看出来啊,带我们来找你前妻要钱,够不要脸的。”

    “瞅他这邋遢样子,还能有老婆……”

    青年左看看右看看,死咬住自己的五百块钱不丢手:“我不管那么多,五百块钱不给我,我下去就找公安报警。”

    他的“爷爷”刚被人送去医院了,青年这会儿一门心思就是要钱。

    田伟学咬着牙根,只能耐着性子哄闻兰:“老婆……怎么说咱们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还有东东这个儿子呢……你把五百块钱掏了,我保证往后再也不来找你。我发誓!”

    闻兰不发一言,田伟学心里却觉得对方是在衡量:“老婆……闻兰,你总不想让我再去找东东吧。只要你给我五百块钱……不,一千块钱,往后我保证,我哪里都不去了,就在省城过日子,绝对不妨碍你们母子两个。”

    闻兰盯着田伟学,良久才寒着声音说道:“一千块钱,你真是白日做梦!”

    她现在的工资一个月不止三百了,钱晴给她和丁杰都直接开到一个月五百工资,还有钱母和钱雨那边给的工资,再加上年底所说的分红,一千块钱对闻兰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钱,不过她怎么也不能花在田伟学身上。

    田伟学心里暗骂这个不知变通的女人,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当初她毕业分在了税务部门,他也是妥协过的。想着借她的光做点生意,税务上面有人,那岂不是能节省很多成本吗?谁知道他一说,闻兰就一脸不可置信。最后更是直接提了离婚,带着儿子走了。

    田伟学:“你可想清楚了闻兰……我要是真有了案底,往后这辈子,我就指着闻东东过日子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旁边的老丁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

    “你个大男人够不要脸的,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剩下的事情也好办。妹子,我这里有他的录音,我把磁带给你,你留着证据。他要是再来找你,你就去告他。”

    闻兰略一思索,顺着老丁的话往下说:“这样吧,五百块钱我直接付给这位受害者……就当是我花五百块钱买了这个证据。”

    青年有点虚的偷偷看了一眼丁杰,丁杰也接到了钱晴递过来的眼色,晓得这是闻兰的感谢费,就冲着青年点了点头。

    青年立刻挺起胸膛:“这就好!这位妹子你也是够倒霉的,碰上这号男人。物证你留着,我把我的地址给你,往后你要是有需要,随时我都可以给你当证人!”

    田伟学没料到事情居然是这个发展,当即人就慌了。

    “你们不能这么干!”

    闻兰:“我怎么不能这么干?不光如此,这位同志,我前夫既然造成了这起事故,你看是不是让他写一份情况说明?把自己干了什么事写下来……”

    “闻兰!!”

    青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冲着老丁几个人一拱手:“今天这件事多亏了几位同志,麻烦几位帮我按住他,咱们写个说明让他按个手印。”

    田伟学这会儿觉出味儿了,猛烈的挣扎:“我不签!你们这是故意污蔑!我要找公安!”

    老丁也不拦着,懒洋洋说道:“那你可想好了,我们这边证据齐全,你确定找了公安你能一点事没有?”

    田伟学拿不准了,身边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报案的话,他应该不用赔这么多钱,但是板上钉钉的要留案底,往后还怎么出国?

    不报案的话,他就要被这一群人随便折腾,闻兰还能拿着他的把柄。

    老丁一点都不着急,闻兰却捏着手指头,生怕田伟学破罐子破摔,真的打定主意赖着她一辈子。

    良久,田伟学才艰难开口:“一千块钱……给我一千块钱,往后我再也不来找你。”

    出国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执念,他怎么忍心放弃这个可能性。

    闻兰一点都不相信对方的话:“只有五百,多了没有。”

    钱晴却转了一下眼珠子,拉了闻兰背过身悄声说了几句。

    没一会儿,闻兰改了口风。

    “我可以再给你五百……但是我有要求,你给我写个你跟闻东东的断绝关系书。你不赡养闻东东,往后也不要来找儿子来养老。另外这五百块钱你给我写个欠条,只要你不来找麻烦,这个欠条我就当没有,要是你再来闹,我就拿欠条和这次的证据一块去告你。”

    田伟学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接受了闻兰的说法。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不同意,那就是鱼死网破。

    闻兰拿到了田伟学写的断绝关系书,五百块钱借条,还有老丁给她的磁带证据,和盖了手印的田伟学的“忏悔书”。

    这些东西单拎出来没多大威力,放在一起就足够让田伟学这几年都不敢再来闹场。闻兰心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一次性解决的办法,只能是往后推一推,给闻东东留出几年时间,也给她自己留出几年时间。

    田伟学捏着五百块钱,心里憋着气走了。算是他倒霉,叫闻兰捏住了这点把柄。不过田伟学心里也不慌,等到他老了,走不动了,到时候要是还出不去,那闻东东能放着他不管?也就是闻兰这种傻女人,才会觉得他写的东西能有效。

    老丁则是把闻兰刚才给青年的五百块又递了回来。

    闻兰不接,还顺手把手里另外五百也塞了过去:“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中间还损失了不少,这点钱你们拿着分一分。那位上年纪的同志摔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老丁嘿嘿一笑:“那小子扮的像吧,他才二十出点头!是上个月摔的,尾椎骨裂,刚才也就是假装倒了一下。这会儿已经送去医院看了,肯定没问题。到时候这小子在医院的病例我给你弄一份,你留着。”

    就是怕田伟学中间真的豁出去非要验伤,所以老丁干脆直接找了一个病人上。反正尾椎骨裂要好全得三四个月。谁又能说清是什么时候摔的呢?要是田伟学真的闹,老丁就打算把兄弟的医药费账单全算上,什么营养费,照看费,加起来林林总总,不宰他个上千块不算完!

    说完,老丁一个暴栗敲在刚才的青年头上。

    “你瞅瞅你演的那什么,说话就说话,还抱拳。看着像是个正经人吗?差点叫那小子看穿!”

    “还有你,咋还能憋不住笑?”

    钱晴在一边打岔:“老丁啊,我看你手下这几个人都很不错。演的比有些演员都好,回头也可以让他们去试试演电视剧嘛。”

    几个小年轻像是头一次被人夸,还颇有点不好意思。

    “晴姐,我们真演的不错啊?”

    钱晴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倒:“那可不,演的好着呢。”

    “反正我们晴月跟京市制片厂也有点关系在,你们要是想试试演戏,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实话,钱晴虽然觉得老丁人不错,但是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些个十七八的小男孩跟着老丁瞎混。老丁的舞场看着挣钱,但是能挣一辈子吗?牛主任那边上次还在电话里抱怨,说是想找几个配角,就是看来看去没合适的。钱晴刚才看了一场,觉得这几人演的跟真的似的,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演技,应该够去演个电视剧了。

    说着钱晴扭脸看着老丁:“还得问问你这个当老板的,放人不放呢?”

    老丁看着几个马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像是生怕他不同意的样子。

    老丁:……

    “想去就去!真当老子稀罕你们这几个青瓜蛋呢!”

    他手下这几个人都是他捡回来的,哪个都是挨过饿受过穷的。老丁留着他们,指望他们干活的地方少之又少,说是看场,他那个舞场全是些大学生,也没闹过几次事。本来老丁就发愁这些小年轻的安排,正好他嫂子给指了一条明路,老丁也乐得放人。

    几个小年轻一蹦三尺高,当演员啊!虽然挣不了大钱,但是能上电视!这可听起来太威风了!

    钱晴当然没漏下老丁,冲着老丁摆摆手。

    “啥事啊嫂子。”

    “老丁啊,你这个舞场吧,开就开了,但是我看着你白天不是也没啥事?要不你过来跟我干吧,你兄弟去演电视,你正好把我这边跟制片厂接洽的事情接过去。还有我们晴月的一些宣传什么的,我都承包给你来管。你看成不?”

    经过省报那一遭,钱晴就发现了打广告这件事的威力。料想等到电视节目播出,晴月肯定还会更上一层楼。

    钱晴倒是也想招来个人专门做这个,但是这种人没有对口的。倒是像老丁这样人脉宽脑子活的人,还能培养一下。

    “我不雇你,咱们走合作模式。每次商量着来,反正这一行也是瞎子过河摸着石头,你要是干的好了,往后说不准还能有别家上门来找你。你看怎么样?”

    老丁也觉得他嫂子给他指的这条路有谱,他出来这几年虽说混得不错,但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还真没考虑过往后干什么。他嫂子说的这个事就很适合他,时间自由,有打广告的需要了才来找他,还不耽误他晚上挣钱。

    干了!

    闻兰在一边哭笑不得,刚撵走她前夫,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平静,田伟学混不下去,早晚还是要来闹。不过有了手里的欠条和断绝关系书,她也能安稳几年。再过几年,晴月肯定会发展的更好,说不准到时候她就能把儿子送到更好的地方去上学呢。就算是田伟学想赖自己,他以前的手段也未必奏效。

    话虽如此,她还是在心里感慨万千,结果钱晴这头居然直接开始跟老丁谈生意了,一下子就牵着她的想法走,让她没有时间再去胡思乱想。

    “你要是决定干,最好是注册一个广告公司,看上去也正规点。”

    指望钱晴跟老丁去考虑什么注册流程,账务体系,那都是白想,所以闻兰直接揽了事情过来。

    “最近我正好在省城,就帮你把公司申请下来吧。”

    老丁对着闻兰谢了一遍:“到底是大学生呢,做人就是爽快!嫂子,要不你让人家帮我代账吧,反正我现在就你一个客户,账也好做。”

    “你倒真是会打算,闻兰是我的副经理,给你代账你给多少钱?”

    老丁掰掰手指头:“我给一个月二十!”

    二十,连现在闻兰一个月的工资零头都不够。

    闻兰笑道:“账务不多的话还可以,等你生意做大了就不行了。”

    定下了老丁这边的事情,闻兰也安心于前夫的事情被解决,剩下的时间里工作就更加卖力。

    不知不觉,一周时间已到。

    钱晴从省大招来了两个学英语的兼职大学生,安排就绪之后,钱晴开始托人去谈承包红兴制衣厂的事情。

    承包红兴这件事,顺利的跟这次省城之行格格不入。

    上次给晴月拿展销会入场券的领导满口答应,三天不到就把红兴制衣厂的厂长叫了过来,开始商谈接下来的承包事宜。

    红兴制衣厂的谢厂长端了酒杯跟钱晴说话:“钱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女同志还这么有冲劲,真是难得。往后咱们就是一个厂子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管好厂子,不给你拖后腿。”

    钱晴把手里的酒盅一放,满脸写着诧异。

    “我想您是搞错了。”

    “红兴制衣厂承包之后,后续的管理工作会全部移交到我们晴月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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