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让她先配乌星的解药,我给老秃驴去一封信,看他能不能尽快来南淮一趟。”苏正山展纸提笔,徒媳妇儿的情况刻不容缓,丑白菜他还能忍,可又丑又疯魔,他绝对忍不了。
“师父,乌星的解药可否能解乌月的毒。”裴晟知道自己在问一个蠢问题,两种不同的毒药,解药自然也会不同,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抱着自己也看不懂的心思。
“解肯定是解不了的,不过会有抑制的效果,应该会延缓发作的时间。”那本医书他刚刚一目十行的看完,上面只有乌星的解药,并没有记载乌月的。
裴晟觉得屋里有些憋闷,走到窗前,推开窗棂,寒冬的冷风迎面而来,苏正山的胡须都被吹的竖起了两根,他看着俏徒儿难展的俊颜,分出一分心思开口调侃,“怎么,担心你地里的歪白菜了?”
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头疼。如果她身上所中的确实是乌月,那她知不知情。
不违背世俗道义,不伤害无辜忠良,不左右她生死,以这三条为约的人,又怎么甘愿成为杀人狂魔。而且她如果知道自己所中之毒是乌月,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找乌星的解药。从这两点来看她应该是不知情。
可万一她知情呢,万一这一切都是一个设计好的,先让父亲中毒,她配置出解药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再利用乌月陷裴家于万劫不复?不过虽然她身上疑点众多,但就目前他对她那点可怜的了解来看,她又不像是任人驱使之人。还是说她受人威胁才如此?那又是以谁胁迫才让她甘愿以身作祭,她母亲已经故去,她对她那位父亲看起来又没有什么感情,难道她有交好的兄弟姐妹,又或是那位远在柳府的奶娘,所以她奶娘才没有跟过来
如果她所中之毒真是的是乌月而又无解药,那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至于不左右她生死的约定,对于死人而言也就不算是约定了。这是此盘死局的唯一破解之法,但为什么一想到要这么做,他心里就躁意四起,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隐隐的侥幸,或许不是乌月,就是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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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端着一颗颤颤的心回到内院,只能安慰自己多想也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那老头没准就是在做戏诈她,他根本就诊断不出什么乌星不乌星的,要不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掀过去。
屋里紫芽正在跟那两个美人丫鬟大眼瞪小眼,柳筠有点不想参与到她们的对战当中,但三人已经看到了她,她往后挪动的脚步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
紫芽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挽住柳筠的胳膊,不用她开口,柳筠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截住紫芽,“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核桃酥,我有些饿了,去帮我拿些过来。”紫芽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违抗她家小姐的吩咐。
柳筠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禁不住感叹,不知道裴晟天天对着自己这张脸作何感想,她都替他委屈,听说他身边有七个侍女,七人七色,皆是倾国之姿,看来这两位就是七色中的两色了。既然一个擅长女红,一个擅长煮茶,那会女红的就去洗衣房,会煮茶的就去小厨房。
不是她不怜香惜玉,如果受不了这些苦差事,就赶紧去跟你们的世子爷告状,让他把你们再要回去,她也不想美人受罪。
不过这两位也真是好涵养,面不改色的接受了她的指派,比紫芽都要听话。裴晟身边的人从上到下都没一个简单的,所以她怎么能斗得过他。
其实配药所需的东西根本不用梳理,她已经写过千百遍,在脑子里也演练过千百遍,这种让她娘香消玉殒的毒药终于要有解药了,如果她娘能坚持到现在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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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晟在听雪园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给柳筠,所需要的器具也陆续搬了进去。裴晟一一查看过柳筠宣纸中所写之物,并无异处,那位林先生亲自送过来的草药也被师父逐一检查过,皆与书中所写吻合,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柳筠到听雪园的时候,裴晟和周美漓兄妹聚在一处,周美漓拉着裴晟的胳膊不知道在撒娇说些什么,裴晟和周学瑜皆是眉眼染笑,柳筠不想打扰到人家的花好月圆,也不想与周学瑜有过多接触,远远的跟三人招过招呼,便借口有事情要忙往屋里走去。
周美漓见到柳筠后,挽在裴晟胳膊上的手并没有落下,反而凑的愈发的紧,这种小孩子家家示威的把戏,柳筠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幼稚至极。
美漓转动着一双美目低声对裴晟说,“裴哥哥,看来世子妃嫂嫂不喜欢你,我都离你这么近了,她竟然一点醋都不吃的样子。”
裴晟先是一愣,无奈一笑,拿手去刮她翘挺的小鼻子,“你什么时候会耍这种小心眼了。”他抬头去看柳筠,柳筠正好转过来,眼睛似笑含谑的扫过他,他下意识的收回自己的手,反应过来后又懊恼于自己的下意识,怕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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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药耗时不算太长,但是极耗精力,更何况她身边还站着两个活人,尽管不说话,四只眼睛却一刻不错的盯着她,好像她会往里面下毒一样,按理说这解药配出来是给她吃的,她怎么会下毒,他好像对乌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心,难道裴晟身边也有中乌星的人,所以他才会要两颗解药,也会怕她在制解药的过程中下毒。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必定会看着她吃下解药,所以她必须要用一颗假药丸代替真药丸。好在她事先有所准备。
将近亥时,解药终于配置完成。柳筠拿出其中一颗,将剩余两颗递给裴晟。
裴晟长眸微闪,缓缓开口,“我要婉婉手中那颗。”
柳筠哑然失笑,索性将三颗一块儿放在碟子里,“不如世子先选,剩下的一颗留给我就行。”
裴晟自然不与她客气,他选了她最先拿出的那一颗,然后又从剩余的两颗中挑了靠近柳筠的那颗,最后将碟子里剩下的仅有的一颗也拿起来,竟要亲自喂药给她,“既然已有解药,婉婉还是尽快服下,方能早日康复。”
柳筠不想他会防备她至此,看来裴府确实有人身中乌星,而且对他来说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亲近之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是裴侯爷或者侯爷夫人?还是那位让他眼里能滴出蜜的美漓小美人?
柳筠双唇轻启,含住他手里的药丸,她心绪漂游太远,含住的除了药丸,还有他修长的手指,等她察觉到,手指已经入了口中。裴晟只觉有柔滑糯湿轻触到他的指尖,本是紧张对峙的局面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两人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稀薄的空气中僵流涌动。
苏正山清了清嗓子,深觉自己在此处就是个多余,他甩甩袖子,打破沉默的尴尬,“既然已经事成,老头子我要去睡觉了,冬夜天寒,孤寡之人唯有被窝可亲近,可怜呀可怜。”
只剩两人的屋内更是寂静无声,柳筠将药丸压下,苦涩滑过喉咙直达胃里,她后悔自己为什么准备了这么一颗苦药,她最耐不得苦了,“世子爷是否还要检查一下妾身有没有将药丸咽下?”
裴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依照他一贯的作风,他确实会那样做,不过他刚才看到她雪白的颈项微动,似有什么东西咽下,应该不会有假,况且此时的气氛,他再检查,难免徒增狼狈难堪,所以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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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回到卧房已是深夜,候在房里的除了青叶还有姜黄,青叶眼里有担忧也有企盼,柳筠握住青叶过来相扶的手,将藏于衣袖内的药丸滑到她手心里,对着姜黄说,“去看看热水准备好了没,我要泡个澡。”
姜黄依言退出,青叶一只手微拢,另一手帮她宽下外衣,“奴婢去给世子妃拿寝衣。”
柳筠换上软鞋,身着内袍,仰躺在软塌上,心中的石头陡然落地,身体深处的疲惫之感漫天袭来,她晕沉沉的一动都不想动,只想就这么躺着昏死过去。
屋内传来细微响动,柳筠以为是青叶回来了,她翻动了一下酸软的身子转为趴下,脸埋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青叶,你来帮我捏一捏肩膀,我身上疼的厉害。”
青叶并没有回答,少间,一双手附上她的脊背,力道由轻到重,柳筠感觉自己肩颈上积压的酸痛被一寸一寸的推散揉捏开来,舒服的战栗蔓延至全身,滑到嘴边的低哼极力咽回嗓子里,“青叶,你手法见好,是在紫芽身上练了吗?”由于被按压,她声音一深一浅断断续续的发出。
身后之人还是没有说话,柳筠感觉到异样,她蓦的抬头,余光里锦缎白衣的一角搭在她衣服上,与她浅粉的内袍交错缠绵,刚才被憋回去的低哼又差点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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