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苗嬷嬷一下子推开沈筠曦,冲到沈曼面前,稳稳的,便将沈曼的手与头,都按住了。
“小姐可得忍耐住,小姐……嬷嬷一直都在。”
她力气极大,声音确实温和的,轻声细语,在沈曼迷茫痛苦之中,仿佛是天籁。
沈曼慢慢安静下来。
苗嬷嬷示意那丫鬟过来,好好将沈曼的手按住,自己则轻轻抚摸沈曼的头。她眼睛已经红了,声音依旧是稳的。
“小姐莫怕,嬷嬷一直陪着小姐……小小姐也在,为了小小姐和小侯爷,小姐也一定……要撑住啊。”
撑住。
沈曼的手缓缓垂下,不再挣扎。
只是后面的针一根疼过一根,她痛苦的嚎叫,是声嘶力竭,光是听着声音,便让人感觉生不如死。
沈筠曦再也忍不住,她转身退出去,走到外间,她眼泪已经涌出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只是一头,便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一愣,抬头一看,竟然是顾三爷。
顾三爷面容平静,可他额间的青筋,与紧握的双手,都暴露出他的紧张。
沈筠曦回过神,愣愣的看着他。
顾三爷并不曾看沈筠曦,他看着敞开的门。什么都看不见,沈曼在里间,要从这道门进去,绕过三道帷幔,才能见到沈曼。
但他一直盯着,仿佛这里,就能看到里面那个痛苦哀嚎的女人。
沈筠曦垂著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不会有事的。”
顾三爷声音沙哑。
“嗯。”沈筠曦其实该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可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问,她只想母亲好好的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听着里头的哀嚎。
沈筠曦想进去,可抬脚,又不敢进去,她蹲下来呜呜哭泣。哭母亲,又哭自己的胆小懦弱。
顾三爷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进去陪陪她。”
沈筠曦抬头,才发现里头的哀嚎声已经浅了许多。
结束了吗?
沈筠曦一颗心狂跳,她转身跑进去。顾三爷下意识就想跟着进去,但被门口的两个丫鬟给拦住了。
他站在这里,再也不能平静,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希冀的目光,盯着门内,希望马上就能有好消息。
沈筠曦走到内门门口,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轻轻的走进去,看到床上被扎满了银针的母亲。
苗嬷嬷一直在抚摸母亲的脸,神色是坚定的。
而杜若则靠在椅子上,丫鬟正手忙脚乱给她擦汗,她看样子,是极其疲惫的。
“成……成了吗?”
沈筠曦小心翼翼的问。
杜若微微抬头,无奈的叹一口气:“不行,小姐,我不能继续,县主受不住,得立刻结束。”
沈筠曦眼皮子一跳:“结束了怎么办?杜女医,结束了我娘怎么办?她还能活吗?”
杜若咬著唇,她知道换血是不能中断的,若中断了,病人绝不能活。
她扶著扶手想要站起来,却一下子,又跌倒下去。立刻便有训练有素的丫鬟过去,将她稳稳的扶住。
她缓了缓,招呼医童:“我要这几味药,还有,之前让你准备的汤药端上来,给县主灌进去。”
吩咐完一切,杜若又走到床前,对沈筠曦说:“小姐,如今只剩下心脉处的最后一根银针了。这一根也是最重要的,我……不能保证县主平安。”
沈曼已经没有呼喊,她昏死过去,气若游丝。
沈筠曦想碰母亲,可她浑身被/插满银针,没有针的地方都被嬷嬷与丫鬟们给按住了。她忍着眼泪点头:“就这样给她施针,或许昏迷著,她就感觉不到那么痛苦。”
“不行,银针得在她清醒的时候刺进去,而且不能太晚。我已经让医童制了药,能保持她半个时辰的清醒,我需要在这之间,将针扎进去。”
杜若亦是难堪,原本她有五成的把握,可沈曼如今的状态,让她连着五成把握都没有。她接过医童的药,让苗嬷嬷协助,将药给灌进沈曼嘴里。
等待的时辰并不长,但大家的心都提起来,只愿奇迹能出现。
沈曼悠悠转醒,眼泪早已流干,声音亦是沙哑的,她看着苗嬷嬷,苦涩道:“嬷嬷,太疼了,我不想醒……”
苗嬷嬷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小姐坚持一下,想想小小姐,想想小侯爷,一定要撑住啊。”
沈筠曦站在床前,看着被扎满针的母亲,她心痛难当,但她努力压制自己的的痛楚:“女医,请施针吧。”
也就是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便是屋内也能感受到压迫感。
外面应当是来了不少人,这是这时候,谁会来?
沈筠曦连忙道:“女医,嬷嬷,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出去看看。”
门外,顾三爷冷冷的站在院子里,院外则是乌压压的兵将,为首的,正是许宏河。
许宏河是兵部尚书,手中没有兵权,更无调兵遣将的能力。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京卫所属靖王管辖,靖王也绝不可能借兵给许宏河。
沈筠曦不过沉吟片刻,便知这些绝非正规的士兵,而且,数量也不会太多。
她微微放心下来,还好来的是靖王的庄子,因着离京城远,靖王派了不少人驻守。即便一时未能拦住许宏河的人马,想来也是能抵抗一阵子的。
而且,既然这是靖王的庄子,许宏河这番动作,很快就会传到靖王那儿。端看靖王什么时候过来救他们了。
沈筠曦如此想,心内也略略安慰些。
只许宏河早已是冷笑连连:“奸夫淫/妇,你们果真搅到一起去了!我说嘛,好端端的,沈曼缘何要同我和离!”
这话,是冲著顾三爷说的。
“和离?”沈筠曦走上前,上下打量许宏河,轻笑一声,“许大人怕不是弄错了,圣旨已下,华平县主之婿纵妾行恶,污蔑县主嫡女,不配为婿。准华平县主休夫,许大人,你非是和离,而是被休弃出府,乃被扫地出门之弃夫!”
“沈筠曦!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
沈筠曦目光更加轻蔑:“我是忠原侯之后,华平县主的亲生女儿!我姓沈,乃沈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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