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打响，董怀斌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瞅了眼讲台下仿佛板凳上长刺的一群，“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吧。”
董怀斌罕见地没有拖堂，千翎正意外，下一秒，身边的人抱起篮球，从座位上弹起，嗖的一下，溜出了教室。
宋予杨这反应，她不用看课表，就知道接下来是体育课。
“你同桌跑的这么快啊。”子舒走了过来。
千翎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每次体育课前他都这样子，恨不得背上插个翅膀，直接飞到操场去。”
“这么了解呢，看来对人家很关心嘛。”
面前人咧着嘴嘿嘿笑，千翎有点无奈。
不光是子舒，乔研和尹晗也经常打趣她跟宋予杨。
一开始她还会解释，到后来听到这些都快麻木了，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就当子舒她们八卦找个乐子，反正她跟宋予杨清者自清，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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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操场，刚好上课铃声响起。
体育老师来了，对着站好队的同学们，交代了几句自由活动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让大家解散了。
男生们作鸟兽散，去到本班篮球场地。
另一边，程翊也在打篮球。
5班和7班这学期的体育课安排在同一节，往常这个时候，程翊打球的场地附近，常常围着很多女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有胆子大的，甚至会在他下场的时候送水。
千翎扭过头看了一会儿，篮球她完全是个外行，却也能看出程翊在其中尤为突出。
不仅仅是运球动作的流畅和投篮的精准，还因为一群男生里他个子最高，好像身体也更结实些，是因为发育得比其他人好吗？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脸红。
摇摇头，甩开这些莫名的念头，千翎到旁边的角落里，拿起四个羽毛球拍，又挑出个相对新点的羽毛球，走向子舒、乔研和尹晗。
这里没有专门的羽毛球场地，她们在篮球场旁边找了片人相对较少的空地，开始活动起来。
今天的风有些大，羽毛球被尹晗打过来，顺着风势高高扬起，掠过了千翎和子舒能够碰到的高度，飞到了一旁的篮球架下。
“哇，你俩悠着点儿，我这老腿可蹦跶不了那么高。”子舒夸张地抱怨。
千翎没忍住，笑了声，然后蹬蹬蹬跑到篮球架下捡球。
这时，旁边的场地传来一声怒吼：
“你他妈有完没完！”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男生满脸气急败坏，男生的脸……千翎在脑中回忆，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生的对面站着另一个人，千翎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这个背影是——
程翊？
有本班的人上前，试图拉住满脸涨红的男生，却都被恼怒地挡开了。
然后，程翊靠近男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男生瞬间变了脸色，由羞怒不已转化成满脸惊愕。
千翎远远瞧着，对那边的情况有点莫名，是她离得太远，没看清楚吗？
她正心下疑惑，却听耳边有人惊叫：
“小心！”
转过身，一道阴影在眼前急速放大，下个瞬间，她的鼻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击中，强烈的酸涩感袭来。
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鼻腔里一股热流不断涌出。
倒在地上，千翎只有一个感觉，真的，好疼。
周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像很多人围了上来，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那焦急的声音在人群里尤为突出。
“路千翎！”
她被人拉住胳膊，半抱进怀里，这一动，脑袋里晕眩的感觉更强烈了，千翎蹙眉，睁开眼，看到宋予杨慌张的脸。
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宋予杨额头上的汗水落下，滴进她的眼睛里，她难受地闭上了眼。
“你会不会打球啊！没看到这站着人！”宋予杨的声音又急又怒。
肇事的男生连连说着对不起，见到千翎被砸的流鼻血后，本来就急的满头大汗，这下直接手足无措起来。
子舒也跑了过来，着急道：“千翎，你有没有事？”又对宋予杨说，“在这光吼有什么用，快点扶她去清洗啊！”
缓了一会儿，千翎总算找回些力气，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却不想鼻血流得更快了。
她赶忙昂起脑袋，用手堵住鼻子，被子舒和宋予杨一左一右扶着，走向旁边的洗手池。
子舒皱着眉头，拿纸擦她鼻子里不断冒出的血，宋予杨拧开水龙头，手上接了水在她额头上轻轻拍打着。
“打球不长眼，回去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看他一脸怒气，鼻孔里马上都能冒烟了，千翎声音嗡嗡地道：“你想干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流点血而已，就当促进血液循环了。”
她正说着，额头旋即被重重拍了一记，啪的一声，尤其响亮，她怒道：“你干嘛！”
“被人砸成这样，还帮人家说话，你傻不傻啊。”
她鼻子周围的皮肤被血染得红了一片，眼圈都是红的，分明是被砸到疼的哭了，却还一脸笑嘻嘻地说个不停，看上去可笑又可怜。
宋予杨本来心里就闷了口气，这下，被她一番说辞堵得更发不出来了。
见刚刚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子舒急道：“宋予杨你别闹了，快点帮忙。”
宋予杨也顾不上气了，沉着一张脸，继续忙活。
两边鼻孔里都被塞了纸，导致千翎失去了用鼻子呼吸的权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往嘴里塞一口饭，嚼上两口，停下，用嘴喘两口气。
子舒坐在对面瞧着，叹了口气，“小可怜。”
千翎笑着，说：“人家都说破财消灾，我这都没破财呢，只流点血而已。”
子舒惊讶地张大了嘴，“感情你还觉得自己赚了，是吧？”
“说不定呢？”
子舒抱拳，道：“你可真是心态好，在下佩服。”
“那是当然。”千翎扬起眉毛。
一顿饭下来，鼻子里塞着的纸总算能拿下来了，她赶紧吸两口气，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呼吸的畅快。
回教室拿上笔和笔记本，她刚打算走，去天台，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喂。”
她转身，看向宋予杨，对方扔过来一瓶酸奶，她赶忙接住，问：“这是干嘛？”
宋予杨声音闷闷的，“那会儿不是拍了你一下吗，下手有点重，看你脑门都被我拍红了，这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千翎有些惊讶，这家伙，平常跟自己说话损得很，今天怎么会因为拍重了一下，就给她买酸奶了？
宋予杨垂着脑袋，看上去蔫了吧唧的，完全没了体育课上的活蹦乱跳，她瞅了一会儿，不放心问道：“这是咋了，谁惹杨哥不开心了？”
宋予杨抬头，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脑袋又往下耷拉了一点。
嗯？这反应，真的不对劲。
她继续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难道是董怀斌刚才训你了？”
这家伙最喜欢被人顺着毛捋了，千翎想了想，换了副口气说：“不可能呀，咱们杨哥数学那么好，上次月考还是全班第一呢，董怀斌可最器重你了。”
这下，宋予杨终于肯开口：“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了。”
“那是？”
叹了口气，宋予杨说：“我就是……大姨夫来了，懂吗？间歇性不开心，过会儿就好了。”
大姨夫？
千翎呆了一瞬。
她好像在网上看到过这说法，女生来大姨妈时，会有几天心情低沉，跟这相对的，男生也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出现类似症状。
“真的？”
“当然，你杨哥还能骗你不成，”宋予杨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你鼻子还疼吗？”
听宋予杨语气恢复如常，千翎放心了，回答道：“早就不疼了，”说完摇了摇手里的酸奶，笑着说，“这个我就收下啦。”
“行了，你杨哥现在要去打球，不跟你在这闲扯了。”宋予杨弯腰从课桌下掏出篮球，站起身。
“好嘞。”
宋予杨走出教室，篮球被他一下下拍击到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体育课上，千翎被球砸中，倒在地上，他一下子就慌了，对着那个男生满是怒火。
她半张脸上都是血，却还一脸无事地开玩笑，还有刚才，她眨巴着眼睛努力逗他的样子，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她一直都是那样子，自己好像也是，可究竟什么东西变了呢？
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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