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表演结束后，程翊牵起千翎的手。
手掌被一方暖热包裹，千翎微红了脸，没有反抗。
程翊牵着她慢慢地走，手指揉捏着掌中的柔软，一下又一下，缓缓摩挲着她滑腻的皮肤，由轻及重，力道暧昧到了极致。
千翎绷紧了身子，低头看地，眼睛压根不敢往旁边看。
仿佛程翊揉捏的不是手，而是她的心脏。
人群从城堡中央散开，渐渐地，周围人声渐杂。
程翊突然停下脚步。
顿了良久，千翎方才开口，声音怯生生的，“怎么停下了？”
“这里，有点吵。”
这话有些莫名，千翎却没作多想。
环顾了眼四周，她思考了两秒，想到什么，说：“我知道有个地方，现在绝对很安静，我带你过去。”
说完，她便拉着程翊，调转回头走。
程翊任由她拉着，看着她认真找路的样子，嘴角抿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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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绕过一座小亭子，亭子周围枝繁叶茂，一条羊肠小道掩于其中，穿过后，是一处两米高的假山喷泉。
“到啦。”千翎兴奋道。
她小时候那会儿，假山喷泉是游乐场著名景点，现下游客被其它游乐项目吸引，这地儿渐渐变得人迹罕至。
程翊嗯了声，吹了吹瓷砖，拉着她坐下，“在这里，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千翎愣了一瞬，然后，腰被一把搂住，上半身猛地向前倾，她伸出双手，直直撞进程翊怀里。
看着如墨的一双眼睛，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要，做什么？”
“你说呢，”程翊声音含笑，反问了一句，又说，“刚才的那件事，我们还没做完。”
仿佛勾引般，温热气息呵在她耳畔，她紧张地闭上眼，手揪起掌下的衣服。
箭在弦上，她甚至微微仰起脑袋，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美妙悸动的初吻。
然而，破坏气氛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她的。
咬着下唇，她有点腼腆地推开程翊，“我接下电话。”
程翊嗯了声，舌尖划过牙关，对于再次被打断，眉眼间渐渐堆了冷意。
“喂，千翎，你在哪儿？”子舒声音有点着急。
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千翎说：“我现在跟程翊在一起，你们别担心。”
电话里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子舒不可置信道：“你俩居然进展这么快！这才一天，程翊就把你拿下了！”
千翎捂紧手机，害怕电话里子舒的大嗓门，漏进程翊耳朵里，站起身跑远了两步，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而且，我们这是两情相悦吧，互相喜欢，难免修成正果的速度快些。”
“两情相悦，好得很，那我先恭喜你。”子舒叹了口气。
千翎沉浸在幸福的泡泡里，开心得一直傻乐。
听着电话里动静，子舒有点担忧，“本人，作为除了你老爸老妈外，全世界最关心你的人，在此提醒你一句，谈恋爱留个心眼儿，别一不小心，被程翊吃干抹净。”
千翎脸一红，“stop！停下你带颜色的想象。”
“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你今晚早点回来。”
千翎随口应了声，又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有点焦急地小跑着，回到程翊身边，坐下。
望着她，程翊眸色平静，“电话打完了。”
“打完了。”
喷泉哗哗往外喷着水柱，溅开星点水滴，落在皮肤上，激出一点凉意。
两人一阵沉默。
千翎不自觉捏紧手心，呼吸几乎屏住。
她期待着，程翊现在能够说点儿什么，或者，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情，她……乐意。
好像过了快一个世纪，程翊终于出声：“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现在就走？”她脱口而出。
眉眼间闪过丝不可置信，程翊哑然失笑道：“你想在这儿呆一夜么？”
她被噎了两秒，呐呐道：“那好吧，回学校。”
看着她失望的表情，程翊心下了然，轻笑一声，说：“今晚被打断两次，再继续下去，未免太牵强了。”
明白他说的什么，千翎脸刷的红了。
程翊又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放心，那件事情，我比你更迫不及待。”
-
两人一路牵着手，回到学校。
寝室楼下，程翊把千翎抱进怀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肯松手。
回到寝室后，千翎去到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脸颊粉粉，唇角弯弯，眼睛波光流转，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游乐场里发生的一切，像阳光下五彩潋滟的泡泡，她沐浴在这汪泡泡浴里，像坠入缤纷梦境。
胸口砰砰跳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
过了一会儿，寝室其余三人回来了。
子舒摘下帽子扇风，边走边说：“让我瞧瞧，面泛桃花的人儿在哪里？”走进洗手间，看到千翎后，“哎呀，原来在这儿自我欣赏呢！”
千翎对着镜子，开始演戏：“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子舒掐着嗓子，配合她唱双簧：“当然是您啦，我最美丽的白雪公主。”
“魔镜魔镜，听到了吗？有神棍在学你说话！”
搭上她的肩膀，子舒大剌剌道：“念在你今日有大喜，本神仙不与你计较。话说回来，恋爱头一天不晚归，值得表扬。”
千翎得意地扬了扬脑袋，继续对着镜子臭美。
子舒拽了两下她腰间围着的袖子，皱起眉毛，“你这啥造型啊，这谁的衣服？”
这一听，千翎低头一瞧，“程翊的衣服，我忘记还给他了。”
子舒捂住胸口，作心痛状，“不行了，我被塞了好大一把狗粮。”
敲了敲她脑袋，千翎不跟她贫，转身便朝外走。
在游乐场，程翊接到爷爷的电话，说有事情，送她回寝室后，程翊打算直接回云台县。
那么现在，他会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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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旁，昏暗的巷子里，月光被云遮掩，路灯一明一灭照进角落。
李啸任半坐在地上，脸上青紫无数，嘴角有血不停流出来，衣服上蹭了不知多少灰尘，深一块浅一块，混杂着血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程翊，放过我吧……”
又是一拳砸到脸上，李啸任喷出一口血。
“你他妈早几年干嘛呢？现在知道求饶了？”韩战捏了捏手腕，张开五指，言罢，啪的甩出一巴掌。
晁勇和江流补了两脚，李啸任的衣服上又多了两个鲜明的鞋印，他蜷缩着身子，一点点爬向程翊。
“这个垃圾，跟条狗一样。”两人啐了一口，呵斥道。
李啸任的手攀上程翊的腿，声音在发抖：“放过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对了，我最近新交了个女朋友，下回我把她带过来，只要你喜欢，啊——啊！”
一只脚踩在手掌上。
程翊垂眸，盯着地上的人，眼神似冰冷利刃，面上尽是狠色，他施了力气，将那只手掌踩在脚下。
“啊啊啊！！！！！”五指连心，李啸任疼得身体如蛆虫般扭曲。
程翊淡淡道：“把他嘴堵上。”
三人立即动作，从旁边找了块沾满灰尘的破布，塞进李啸任嘴里。
程翊重重哼笑了一声，声音冷得似被冰封，“这漫漫长夜，看你能不能熬得过去了。”
不远处，千翎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牙关都在发颤。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传入耳中，她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泄露出一点声音。
刚才，她发现外套没还，想追上还未走远的程翊，却在经过一道小巷子后，听到异样的声响。
好奇心驱使着她上前，于是，她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昏暗路灯下，站着的人脚踩上别人的手掌，周身闲适，表情比石头还冷漠，比钢铁还坚硬，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这张脸，让她害怕地想要逃走。
“谁在那儿？”一道声音响起。
被发现了。
千翎心脏猛缩，后退两步，转身抬脚便往前跑，然而没跑几步，胳膊就被人拽住。
然后，她被迫地转身，直面向那张令她畏惧的脸。
程翊脸上出现一瞬的怔忪，惊愕道：“千翎？”
千翎白着一张脸，身体僵硬得如一块木板，牙关都在颤抖。
她如此明显的异样，程翊看在眼里，沉默了一瞬，艰难地开口：“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千翎张了张嘴，想说话，嗓子却像被人掐住，发不出声音来。
见她这副受惊的模样，程翊温和了眉眼，恢复成往日面对她时的模样，声音低沉地哄她：“千翎，别怕，别怕。”
程翊伸出胳膊，和半小时前在寝室楼下一样，将她拥进怀里，极尽温柔。
千翎僵硬着身体，像一具任人动作的木偶娃娃，任由程翊的手掌从后背一寸寸划过，在肩头轻揉慢抚。
“别害怕，别害怕我，好不好？”程翊的声音如同淬了罂粟，一点点侵蚀她的大脑。
所幸她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手掌撑在胸前，千翎用力推开面前的人，腰间的桎梏忽地松开。
程翊没心理准备，被这股力道推的，后退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形，随后，怔愣地望着她。
千翎拳头捏得都发白，好让自己拥有抵抗的力量，“别碰我，也别靠近我，”她努力维持镇定，声音却在发抖，“刚才，我全都看见了，你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别人实施暴力，程翊，原来这才是你。”
“千、翎……”程翊重重呼吸着，叫出她的名字，却没有言语。
他站在原地，双手停在空中，看上去很茫然，甚至是无措。
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千翎心头倏地一恸，万般思绪涌上来，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凭借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步步后退。
随着她的渐渐远离，程翊脸上的表情由怔愣，转变成冰冷，寒意一点点堆积，凝结成冰。
脸隐没在黑暗里，程翊低低道：“你要这样做，是么？”
下个瞬间，程翊突然大跨步，走上前，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强硬地拉到更加黑暗的角落，一双铁臂紧紧箍住她的腰。
千翎猛地睁大了双眼，惊道：“程翊，你干什——”
剩下的话被堵在嗓子里。
没等她有所反应，程翊对准了位置，便以极快的速度，吻上她的嘴唇。
可说是吻，事实上是咬和啃。
两人都是第一次，程翊没有经验，单单凭借心底对她与日俱增的情感，和此时如火山喷发般的害怕和愤怒，竟然无师自通。
即便过于粗鲁了些。
千翎几乎不能呼吸。
跟程翊相比，她的力气太弱小，她尝试着推开程翊，换来的却是更为紧固的拥抱，不，牢笼。
她根本无法逃离一分一寸，只能任由程翊将她锁住，任由程翊咬上她的嘴唇，然后，撬开牙关，往更深处探入。
脑袋被他的炽热气息烧得快要晕眩，她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软在他怀里。
察觉到怀里人的顺从后，程翊的动作逐渐温柔。
手掌在她背上轻抚着，又轻吻了几下她的唇，程翊轻声道：“乖，不要抗拒我。”
没有得到回应，程翊抬起头，看她半眯着眼睛，眸光湿润，唇色嫣红，俨然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
轻笑了声，程翊抬手，抚上她染了红霞的脸颊，脸上多了一丝餍足，“这样子才最讨人喜欢。”
放弃抵抗般的，千翎不再继续跟他纠缠。
怀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心情，期待了一整晚的初吻，眼下，用她无法接受的方式，残忍地到来。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美到极致的东西都沾了毒。
程翊这副蛊惑人心的美好皮囊下，藏了一个恶魔。
千翎在程翊的陪伴下再次回到寝室楼下。
相同的路线，相同的两人，相同的一路牵手。
她走进楼内，程翊一直在背后看着她，可她再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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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千翎简单收拾了行李，回到家。
她上次回家还是大半个月前，路父路母早早买好了她爱吃的零食，就等宝贝女儿回来了。
“翎翎，过来，试试这件。”
路母翻出这些天给女儿买的新衣服，兴致勃勃地让她试穿。
“我去年的还有好几件没穿过呢，妈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你之前的衣服全是黑白灰，十七八岁小姑娘穿得乌泱泱的，不喜庆，我这回特地挑了好些符合你这个年纪的，让我的宝贝女儿穿的漂漂亮亮的。”路母拿了件蓝色小裙子比在她身上，“这颜色好看，显白。”
路父穿着围裙走进房间，招呼了一声，“再过五分钟米饭就好了。”
路母摆摆手回应道：“知道啦老路，咱们母女俩说悄悄话呢，你快走。”
说罢起身把他推出屋门，路父摇摇头嘴里嘟囔着：“俩人一块儿排挤我。”
千翎笑了起来，握着路母的手坐下，“好啦妈，这些衣服好看是好看，可我平常在学校只能穿校服，没时间穿呀。”
“跟同学出去玩的时候穿，平常也不能只顾着学习，周末多出去跟朋友散散心。”路母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翎翎，昨天去游乐场玩得开心吗？”
千翎语塞，顿了一下便咧开嘴道：“当然了，除了跳楼机我没敢上去，其他项目我都玩了个遍，子舒跟宋予杨还因为跳楼机这事儿笑话我呢……”
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老爸老妈工作都很忙，每次她回来的时候，老爸老妈都会特地跟同事换班，为的就是一家人的团聚。
程翊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让他们担心。
“开饭了！”路父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千翎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爸，你的手艺又见长了。”
“你妈嘴刁，都是被她一天天给训练出来的。”
路母作嫌弃状赏了路父一掌，“一般般，还是有进步空间的。”说罢却是吃得欢快，又夹了块鱼肚子放到千翎碗里，“翎翎，吃这个。”
千翎嘴里嚼着肉，哈哈笑了出声。
一家三口围在饭桌边，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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