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明回到北京直接父母那,那天是涂燕梁的生日,来了几个他的得意门生,围坐在沙发边聊天,十分热闹。

    涂明门后跟他打招呼,有个生自报门:“我是涂教授的学生方蒂,涂老师您。”

    “叫我涂明就。”

    “嗯嗯。”

    生看来十分温良,笑的时候有小小梨涡。涂明对他点点头就自己的房间放行李。易晚秋跟来:“直接洗了吧,下次拿回。”说完开他行李箱,里有士香水味道。易晚秋鼻子动了动,看了涂明一眼。

    涂明外出一般用男士淡香水,味道清爽,休息的时候什么香水都不用。

    易晚秋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

    涂明看收拾箱子动作比平常慢,就蹲下帮:“我爸那个新学生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带了吗?”

    “姑娘有别的导师,但是对你爸爸的成果感兴趣,来找了很多次,说想跟你爸业余学习。”

    “哦。”涂明想了想,多说一句:“别是谁觉得要给我拉来给我相亲的就行。”

    易晚秋将整理出的衣服丢盆里,听他这么说就问他:“有看对眼的姑娘啦?”

    “没有。”

    “那这…”指了指那件冲锋衣。

    “借给一个同事穿。”

    “我猜猜,不会又是早市那姑娘吧?”易晚秋一猜一个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跟姑娘熟悉来挺困难,也就那自来熟的姑娘了。

    涂明忍不住笑了:“妈,您老每次都猜对。是。那天在工地待到二半夜,怕冻坏就借给穿了一下。”

    “我知道,别解释,我儿子坦荡着呢!”

    易晚秋一边抱着盆往洗衣机走,一边仔细回想:那姑娘什么样来着?像特别漂亮,话特别密,有点江湖气。这样的姑娘挺的,但跟涂明不是一路人。

    易晚秋自认了解涂明,自己的儿子喜欢安静,太闹腾他会头疼。

    涂明不知道易晚秋在琢磨卢米,将门关上,拉开床底柜,里放着很多很多书,于是盘腿坐在地上翻书。姚路安要跟他借一套教材做素材,也刚趁这个机会整理这些东西。

    这些书都买来二十年了,小儿书、漫画、少年读,书保存的,没被虫子磕,他当年看书也仔细,所有书干干净净。外聊天很热闹,他塞上耳机看书。

    教材放在一侧,他整理出来,再往下翻的时候,看到最底层的连环画。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天龙八部》,涂明突然想在重庆,卢米说:“我喜欢看武侠小说,这么着,我从“飞雪连天射白鹿”的“飞”讲…”那时眉飞色舞,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些,真喜欢一样东西的状态是藏不住的,眼角眉梢都有。

    顺手把这一套连环画拿出来放在手边,再看,下还有,索性都拿出来,竟也有厚厚一摞。他找来个牛皮纸袋把书放,这才摘下耳机厨房帮易晚秋忙活。

    “找个阿姨来打扫卫生做饭吧?”涂明问易晚秋。

    “不用,我俩要是不爱做饭,就溜达着荷园、寓园吃饭,总不能挨了饿。”

    “那行。食堂早餐也吃,那煎饼大王也吃。”

    “不。”

    母子俩聊天做饭,方蒂探出头来:“需要我帮忙么?”

    易晚秋摆手:“快聊天,不需要,都是半成品,快着呢。”

    “的。”

    门铃响,有人开,涂明听到涂燕梁说了一句:“邢云来了啊。”就看了眼易晚秋。

    易晚秋忙解释:“不是我叫来的,我今天真没请,怕这么多人尴尬。”

    “没事,我看一眼。”

    涂明擦了手走出厨房,几步走到门前,其余人看涂明来接待就都坐回。

    “这是给爸…叔叔的生日礼。”邢云将一个盒子递给涂明:“别拒绝啊,一点心意而已。”

    人多,涂明不忍拂子,顺手接:“来坐?”

    “不了,我还有事。”邢云向后退一步:“祝叔叔生日快乐。”心里多少有一点难,每年二老生日都会准备礼,今年是人非了。

    邢云下楼的身影有点落寞,涂明看的身影消失,这才关上门。将礼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没给涂燕梁。涂燕梁也没问,父子俩有一定的默契。

    吃饭的时候热热闹闹,学生知道涂燕梁喜,吃着吃着饭就开始唱歌。一群人敲着筷子唱老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我的祖国》、《地道战》、《国际歌》,一首接一首。大都微微红着脸,唱歌来开开心心,状态非常单纯,恍惚回到少年时候。

    涂明负责拍照、录像,偶尔跟着唱几句。

    涂燕梁和易晚秋平时也有爱,学校为退休老教授组织各种各样的社团,他俩都是老年合唱团成员,每周都要排练几次,跟老同事讲讲话、吃吃饭,日子也很有滋味。

    这一吃就吃到晚上才散,涂明帮易晚秋打扫战场,拎着拿袋子连环画和邢云的礼出了门。

    “你讲话别太硬。”易晚秋叮嘱涂明:“敏感心事重。”

    “嗯,。”

    车开到邢云小区外才给打电话:“我在你小区门口。”

    “我出找你。”

    涂明坐在车里,看到邢云裹着大衣跑来,王松远远跟在后。下了车将那个礼盒放到邢云手上,对说:“以后别送了。我本人非常感激你的心意,但你知道,老人会多想。你送礼他就会觉得咱还有联系,会有复婚的能。”

    “我只是每年都会准备礼,也记得这一天…”邢云抱着那个烫手的礼,眼睛红了。

    “我知道,但是真的不必了。”涂明语气一如从前平静温和:“心意领了。”

    “上楼吧,王松在等你。”涂明说完上车发动引擎。

    邢云看他的车走远,回头看到王松站在那,就憋了憋嘴,把礼刚到旁边的花坛上,让有缘人捡。

    “我很内疚。”对王松说。

    王松看了眼那礼,也觉得很别扭,就对说:“下次别送了。”

    涂明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俩讲话,想他第一次知道邢云出轨,是亲口告诉他的。在第一次提出离婚后的第一天,他坐在桌前喝粥,邢云突然开口:“我爱上别人了。”还给他看照片,然后问他:“涂明你怎么不生气?”

    怎么能不生气呢?是个人都会生气。

    挺混蛋的。

    在了。

    涂明把车开到姚路安酒店停车场:“出来拿书。我不上了。”

    “等我。”

    姚路安吊儿郎当的来,手里捏着一盒烟,靠在涂明的车上抽烟。

    “明天几点飞机?”涂明问他。

    “晚上六点。”姚路安吸了口烟,张口吐烟圈:“我买的画册记得带福利院。”

    “。”涂明把那个牛皮纸袋给他:“你要的东西。”

    “谢了。”姚路安接袋子:“卢晴挺有意思,我觉得我会跟有点什么。”

    “别像从前一样。”涂明拉开车门,准备告别:“一路平安吧。常联系。”

    姚路安敲敲他车窗,走了。

    涂明看着另一个牛皮纸袋,有那么十几秒,最终还是觉得给卢米送。

    涂明把车开到卢米小区外,给打电话,卢米接电话:“怎么了老大?”

    “到了?”

    “车上啊,还有十分钟吧,飞机晚点了。”

    “我在你小区门口等你。”

    “嘞!”

    卢米下了出租车,涂明帮拿下行李,又回到自己车上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给。

    “这是什么?”

    “连环画,送你。”

    “?您送我礼?您送我礼干什么?”卢米眼睁的老大,一时之间不知涂明闹的是哪一出。

    “下午给姚路安找书,看到这套连环画。反我也不看,你喜欢就拿看。不喜欢我就拿走。”

    卢米听到他要拿走,将袋子紧紧抱在胸前:“别,送人礼还带拿走的?不兴这样。那我怎么报答您呢?除非…”

    “别误会。真的是放在床底很多年没人看了,刚刚看到顺手拿出来,你不是喜欢武侠么?看吧。”涂明打断,他猜到脱口而出的能是“除了以身相许”。

    卢米说不清当下的感受,上一次收到连环画小儿书做礼,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打开牛皮纸袋,看到里的连环画整整齐齐,突然就觉得特别珍贵。将那袋子小心翼翼抱着,又要提防涂明反悔要回:“那我拿着这个也没法拖行李箱啊,要不您送我上?”

    “。走前头。”

    “行。”

    卢米一边走一边从敞开的袋子口看里的书,甚至忍不住拿出一本就着路灯的光亮翻了几页,嘿嘿笑了一,反应像小孩子收到喜欢的糖果。

    涂明跟在身后看折腾,觉得这些书真是送对了人,猜到卢米会善待它。

    卢米了门打开灯,里一如从前的乱,那个沙发利用率真是高,仍旧零散几件衣服。地上零散堆着几个奢侈品包装盒。卢米顺脚踢到一边:“前段时间斥巨资哄自己玩来着。”

    “嗯。”涂明应了一,怎么花钱跟他没什么关系。

    把箱子拎,转身到门口:“不早了,你先休息。周一到公司后找我做一下项目复盘的沟通。”真败兴,明明送了这么的礼,却还是要说工作的事。生怕卢米再多想。

    “不来坐?喝口茶再走呗,急什么。”卢米装糊涂,不接他说复盘的茬。

    “不用,周一见。”涂明转身走了,离开的特别坚决。

    卢米趴在窗台看他在楼下走,偶尔绅士避开玩闹回的孩子,周围的喧闹把他衬的孤零零。

    真是个怪人。

    奇怪的人。

    “你也会送别人礼?”卢米问他。

    “偶尔,看心意,看情境。”

    “哦。”

    卢米洗漱完了才彻底打开那个纸袋子,将书整齐摆在茶几上,然后拿出一本来翻。书皮微旧,但里纸页干净。卢米特别特别喜欢这份无关情爱的礼,比任何包、手表、高级化妆品都来的喜欢。

    因为喜欢,翻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连环画的画的真,这种画法现在已看不到了,简约线条勾勒出侠士风骨,这样的东西在市上再难找到了。

    这一看就入了迷,一连看了本。

    睡前给涂明发消息:“连环画画的真啊!我上一次看还是小学一年级呢!这些书我一定保管,谢谢老大。”

    “不气,喜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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