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殿内,声音嘈杂,能站在此处的,无非十几人。

    东宫太子为首,然后便是政事堂两位首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越,参知政事羽承安。

    三司首官,户部司户部使汤舟为;盐铁司盐铁使鲁节;度支司度支使薛芳,以及开元府府尹何昭。

    枢密院枢密使冢道虞,副枢密使温道离。

    三衙首官,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殿前指挥使杨洪昭还在南方稳定大局

    李星洲也在,在这侧厅中没那么多规矩束缚,他就往后退了退,不想插话,他虽越来越怀疑女真崛起要重演,但毕竟现在与前世还有不同,所以也不敢断定。

    如果女真崛起重演,那么景国该如何从中获利呢?他忍不住思索起来......

    另外一边,众人说话声也慢慢小了下来。

    这可不是外面大殿,能站在这的人说话都很有分量,所以大家心有默契,不会乱说。

    慢慢的,讨论中众人达成统一意见,那就是让礼部出面迎接女真使者,至于能不能见天子,待问过来由之后再说。

    而且北地方尚且未传来战报,谁也不确定女真人说得真假,就先让女真使者暂住应天府。

    赵光华等武将就怀疑女真的话存疑。

    因为仅仅凭女真部族那点人,拿下东京道实在太过吓人,虽说女真与高丽讲和,可高丽本就隔着高山,无法干预,自古就是附属之国,无对外作战的能力。

    高丽秘色固然天下至宝不假,可高丽却无法隔着群山帮助女真人。

    李星洲纯粹站岗的,插不上话,他手握新军,又属枢密院,完完全全是一个独立于枢密院、三衙、政事堂的军事集体,独立于众人。

    众人没有刻意独立他,身在其位,李星洲开始清晰的感觉到被疏远。

    他皱眉,终于慢慢咀嚼出些味道来,莫非这也是皇帝想要的?

    他抬头一看,皇帝面无表情的将事情定下,吩咐众人散朝。

    就在他要走时,福安公公又过来小声道:“王爷,请稍后,陛下想见你。”

    李星洲诧异,不多说跟着他往后方走。

    宫里他有记忆,但并没到十分熟悉的地步,跟着福安走过长廊,转了半天,便到一座砖瓦华丽的宫殿,这比起长春正殿小了很多,这事坤宁宫,皇帝起居的私人宫殿。

    景朝不像后来高度集权的明、清,皇宫没有那么大,不一会儿李星洲便被福安带道坤宁宫正殿。

    正殿中,已有几人等候,太子,德公,羽承安,何昭,还有昨天才见面的御史中丞周华冲,还有一个他不认识,人不多,拢共六个,神色不一。

    太子似乎幸灾乐祸,德公微微皱眉,羽承安只是对他一笑,而何昭则黑着脸。

    这是怎么了?

    李星洲猜不透,心头紧绷起来,一进大殿之后,上首的皇帝便摆摆手,一个小太监把一叠文书送到他面前,德公则为他介绍那不认识的人:“这位是御史大夫荀栎。”

    李星洲作揖,对方回礼。

    “今日找你们几个前来,是想议定关于南方叛乱贼子的处置。

    丁家众人朕已判斩立决,只是苏州几家大商拿捏不定,他们说被贼子胁迫,最后也擒获贼子开门投降,既有功也有过,当如何来算。”皇帝淡淡道。

    “自然是从重处置,以慑妄反之心,若不从重以后人人都不怕我朝廷,不尊王法。”太子首先表态,他身为东宫太子,第一个表态也是应该。

    太子带头开口,众人开始各抒己见,羽承安第二个拱手:“确实,老臣也认为当从重,如此一来,除去太子所说的震慑宵小之外,还能还富于民。”羽承安拱拱手,上前接着说起来:“苏、泸两地百姓连遭战乱,民不聊生,此时处置几大商家,不只是为震慑逆反之心,还是为众多百姓谋求生路啊。”

    他这么说众人都没说话,就连何昭也只是脸色微微不好。

    确实,话虽露骨,也不公平,却很现实,牺牲几大商家,用抄没几大家的财富来安置两地百姓,朝廷已经没有呢么多钱了。

    年后接连的大规模出兵,国库几乎已被耗空。

    “再者,这也可以整肃各地据武做大的风气!

    文治可以安邦,兴武则会乱政,武者祸国,我朝之前数位先帝对武人管束皆过于松懈,所以才会有今日遍地乱像,宵小之徒也敢依仗武力举乱旗,严惩贼人也有制止此风的作用。”羽承安娓娓道来,众人都微微点头。

    李星洲都有些开始佩服他,这事也能扯到文武立场上去,想要借机打压武人?

    这羽承安果然是老奸巨猾,莫须有的罪名随便编造一个就是,这就好比任何东西想批判,只要说“xx没灵魂”,这画虽好,可没灵魂;这字虽好,可没灵魂;这配音虽好,可没灵魂.......

    羽承安的逻辑袋盖就是这样的,只要能说出个道理,那就扯上去,这确实是历朝历代的一些文官们最喜欢用的手法。

    武人祸国,他李星洲不就是武人吗,在这的也只有他一个武人......

    足见景朝的文悦武嬉也和北宋差不多了,只是明面上还维持文武相济的表象。

    于是李星洲拱拱手道:“羽大人高见,不过我也有一事不解。”

    “哦......王爷有何不解,若不是大事,大可私下讨论,在这说的可都是家国大事。”羽承安一脸严肃看着他。

    李星洲一笑,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羽承安话说一半,是隐晦的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他已明白对方是何种人也,“贼首丁毅乃是儒生,丁家一门四代,两人有功名在身,苏州知府苏家祖上也是科举中第,天子门生,那照羽大人说法,是不是也可以说文祸国政,乱首货源都是读书人呢?”

    李星洲说完定定看着羽承安,他微胖的身躯顿了一下,张口犹豫半天道:“这.....王爷这是牵强附会,混淆视听之辞!”

    “所以羽大人就不是牵强附会,混淆视听了吗?”他反问。

    羽承安哑口无言答不上来,脸色也变得难看。

    “够了!皇侄你怎能这般和长辈说话,羽大人是两朝元老,还是本朝副相,你当尊重他。”太子义正言辞的插话,然后道:“再者我也看了所有卷宗,发现你在战报中再三偏袒苏州几家大商,现在又为此顶撞副相,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成。”

    太子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不得不说,他这招转移话题说得漂亮,就连上方的皇帝也看过来。

    “皇侄儿不想做个解释么?”见此形式,太子嘴角上翘,追问道。

    德公见情况不对,慌乱的从背后捏了捏他的手臂,意味让他稳住,不要被太子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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