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是如此开始的。

    ……

    早上他先看了遂发枪的生产间,因为关仲的改进,加之水落锻锤不断落成,现在王府每天能产出十支左右的遂发枪,被抽调出来的四十多个护院人手一把,还有盈余,都堆积在仓库中。

    这种情况若是之前李长河想都不敢想。

    一年预计三千的产量,如果以后能继续扩大生产线,产量还能增加,如果皇帝能给他三千禁军,训上两三个月,李长河甚至都有胆子南下了。

    当然,还有一件大事也在筹备。

    下午,他亲自去后山土窑区找祝融,祝家人一直在按他的吩咐将熟铁快切成小片,熟铁虽然软,强度低,但也始终是铁,在缺乏工具钢的情况下切割还是比较难的。

    见他来,祝融兴奋的将他带到旁边的草棚里,外面的黄土堆上坐满男女老少,有的用闸刀,用的用钝柴刀,正一点一点削着熟铁块,各个灰尘满面,邋遢狼狈,而在茅草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祝融为他展示了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两大箩筐已经被切成小条的熟铁片,上面有麻布盖着防尘土和湿气,加起来足足有四五百斤的样子。

    “世子,这些怎么样!”祝融得意道。

    李长河点点头,有了这些,炼出第一波工具钢已经足够了。

    ……

    起栋浑身皮肤涨红,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大殿四角到处点着火盆,足足有十六个,摆放十几分讲究。

    两个年轻婢女衣不蔽体,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却还一边煽火一边往一半米多高的丹炉中加东西,下方乌榄核点火,火色淡青,十分妖冶迷人。

    可大厅本就已经闷热难耐,现在又烧乌榄起烟,顿时烟雾弥漫,又熏眼又呛人,两个女婢涕泗横流,直落眼泪,汗水湿透衣服,发髻也湿粘一处,根本不敢出声。

    只是按照吩咐将一些不知是什么的黑色,灰色,白色粉末一一加入丹炉里。

    曾有个道长告诉起栋,这火色之所以淡青,是因乌榄乃天降仙果,遗落人间,其核汇聚天地精华,点火成青,不同凡火,是用来炼丹的不二之选。

    起栋深以为然,从此每年都要从剑南路买进大量乌榄。

    不一会,一身武装,风尘仆仆的起芳便匆匆推门进来,一开门顿时被里面的热浪熏得后退两步,但也没说什么。

    “关门!”

    刚进来起栋就下令道。

    起芳只得回头关上门,顿时炎热的大殿又捂得严严实实。

    “父亲匆匆叫我来有什么事?”起芳问。

    起栋问焦虑的道:“苏半安给我来信,让我杀庆安公主一家!”

    薛芳本被大殿中蒸腾的热气闷得浑身难受,昏昏欲睡,一听这话猛的一机灵,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什么!”

    “苏半安不安好心…”起栋说着将案头一封信递给起芳,起芳接过看起来。

    “庆安公主嫁到泸州已经好多年,本官向来恭恭敬敬,她是太后之女,要是动她就是彻底与朝廷为敌,以后不管什么理由,朝廷都不会放我泸州!”起栋着急踱步道。

    “苏半安这个狼子野心之辈,他就是看明白了这点,所以才逼我下手。”起栋皮肤涨红,可却一滴汗水也不流,和才进来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起芳,以及两个全身湿透的丫鬟形成鲜明对比。

    “他是想逼死我啊!”起栋咬牙切齿。

    看完信,起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神色也凝重起来,庆安公主,那可不知开玩笑的,安苏府已经造反,自然容不下庆安公主,他们这是想把泸州也逼上绝路,逼着他们站边。

    “父亲准备怎么办…”起芳也觉得头大,信里写得大义凛然,言辞严厉,说庆安公主李念秋是伪朝余孽,名不正言不顺,不除之则如同党,根本不留余地。

    答应苏半安的提议杀庆安公主,他们就彻底与朝廷为敌,从此没有回头路;不答应苏半安提议,保护庆安公主就是与安苏府为敌。

    如今苏半安就驻扎在泸州边界不说,他背后还有安苏府十万大军!

    起栋也是焦头烂额:“我已让你两个兄弟去拖住苏半安,无论如何他身在边地,短时间内鞭长莫及,你立即去庆安公主府,来去要快,要隐秘,让公主赶紧拟家书一封,火速送往京城求援!庆安公主是皇后女儿,朝廷大概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朝廷真坐视不理呢…”起芳抬头问。

    起栋眼神逐渐凌厉起来:“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你到底想写什么?”诗语不解的看着墙上字:“堂堂正正?”

    李长河一脸坏笑,并不说话,一边收拾小屋一边道:“什么时候搬到王府去住。”

    “不去。”诗语马上回答。

    李长河放下手中擦桌的毛巾,轻轻将女人抱起来,他人高马大,不是诗语能比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诗语避开他的目光。

    他不解的问:“之前不是还去吗,干嘛突然反悔。”

    诗语答非所问:“珍宝阁要开门,我要下去了。”

    “让她们几个看着就行,不用那么急。”

    “不行,我是掌柜,不看着她们会偷懒。”说着匆匆挣脱他,身后很快传来噔噔噔的下楼身,不一会儿,漂亮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李长河感受着怀中尚存的余温,感觉怅然若失,他觉得诗语这两天有些奇怪…

    …

    下午,李长河亲自去城外与魏家人谈船厂的事情,这代魏家家主已经五十好几,本来也算死撑着,所以一开始才会开价三万两。

    李长河自然是谈判老手,明白谈判中如何才能彻底压垮对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给予的压力不能中断。

    压力中断意味着给人喘息之机,所以逐步施压看起来繁琐复杂,却是解决僵局的最好方法之一,严昆、诗语逐步施压,到李长河亲自出马时,魏家的压力已经达到最大。

    最后李长河在听雨楼约见魏家家主时,才谈一晚,他就撑不住了,毕竟对方是王府,现在又水道不通,没有经济来源,一个大家族最大的财路断绝,几乎难以为继,只能妥协了。

    一万五千两是最后的成交价格。

    比期初提出的三万两足足缩减一半,可依旧是笔巨款,除去李长河的施压,各种观原因也让魏家不得不让步,其中重要的一点便是禁军虽然南下,可是走陆路。

    这事情最近景朝上下议论纷纷,到处都能听见人们说起,十几万大军南下,光出大营都走了好几天。

    这么庞大的队伍,不说打仗,从京城到苏州估计都要花上一个月甚至更多,解决苏州之乱几乎注定不是速成之事,只怕一年半载都没结果。

    精明人能明白皇上出兵确实堵上所有人的嘴,但并不等于问题就能立即解决。

    失去造船厂支撑,魏家根本没把握能扛过这次祸乱,要是错过这次,估计再不会有人在这时候买造船厂,而且不卖会得罪王府,雪上加霜。

    最终魏家家主让步,一万五千两不只是造船厂,还有船厂库房中囤积的木材,工具,以及船厂工人们的契书,否则也不会这么贵,这是王府做得最大的一笔交易了。

    当晚,李长河兴奋不已,将收购船厂的功臣诗语、秋儿还有严昆、严申、严毢,加上季春生都叫到听雨楼三楼,宴请众人,当然还有月儿和阿娇。

    两个小丫头虽没什么功劳,可总不能将她们丢在府中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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