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小院内,风吹树梢发出窸窣声响,时楚站在窗前已然看不见汪山芙翻墙而出的身影了。

    “沧海。”

    突然,站定在窗前的时楚淡淡开口,“你在吗?”

    不过几息的功夫,窗前那颗槐树顶上传来一个人声:“在。”

    这个人声很闷,极为沙哑,听着并不悦耳。时楚轻笑一声:“你今日可是好生厉害,竟打得一个女孩子没有还手之力。”

    回应时楚的是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声音依旧是从槐树之上飘下:“自当保卫小姐安危。”

    时楚:“……”

    短暂的默然之后,时楚无奈道:“你能下来说话吗?”

    话音刚落,伴随着槐树枝叶一下骤然剧烈的抖动,时楚的眼前多了一道人影。

    沧海垂首抱拳:“小姐有何吩咐。”

    沧海的面容实在说不上丑陋,身形魁梧眉目深邃,只是整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沧桑,连带着面容也苍老了几分。

    时楚笑道:“怎么?没吩咐就不能和你闲聊几句吗?”

    “属下不善言辞。”

    时楚没有忽略自己提到“闲聊”二字时,沧海眼里一闪而过的为难。

    “不善言辞不善就是了,又不是让你编什么好听的话。”对于沧海的推辞,时楚无所谓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按着事实答就行了。”

    沧海低着头,但他面上的紧张之感却是难以掩饰。

    时楚却是随意地在房间内踱了两步,就这样来到了沧海的面前,她微微俯身:“沧海叔叔。”

    沧海骤然抬头。

    时楚却是弯眼笑道:“沧海叔叔,自小你便陪在我左右,那么多年了,其实小楚一直想叫你一声叔叔。”

    沧海的眸中失神了片刻,他重新低下头,哑声道:“不敢。”

    时楚置若罔闻,只接着道:“说起来,沧海叔叔你来侯府究竟有多久了呢?”

    “想来应该有二十年左右了吧,如此多的年头了,侯爷居然让沧海叔叔你一直呆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屈才了。”

    “回小姐……十八年。”不知为何,今日沧海的声音实在沙哑得过分,他惜字如金道。

    “沧海叔叔你可想调往别处?毕竟……跟在我身边实在没什么前途。”时楚苦笑着无奈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这境况,可别耽误了你这一身好武艺。”

    “不、不用。只要能保护小姐便没什么屈才的,属下愿跟随小姐。”沧海忙不迭拒绝道,话毕又闪烁着目光补充,“而且侯爷……侯爷疼惜小姐,定然也是想要属下护着小姐的。”

    沧海倒是难得说了那么多话,时楚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你可知侯爷与那汪家人的恩怨?”

    时楚的话题转得太快,沧海再度愣住,呆滞的表情出现在他的面庞之上,莫名有几分滑稽。

    沧海:“不知。”

    “是吗?”时楚微蹙了眉头细细咀嚼过沧海的“不知”,面上的笑意未减,甚至嘴角的弧度愈深,她一字一句轻轻问道,“沧海叔叔,你为什么骗我呢?”

    沧海垂头不言,好半晌的功夫才闷闷道:“属下……的确不知。”

    时楚唇角带着笑意,悠悠道:“方才汪山芙刚从墙边探个头你就二话不说直接赶人,她要强入,你不允,与她缠打得认真。而此前白冉冉也曾如此这般偷溜入府寻我,从不见你这般极端。”

    “你素日少有交际,与她二人皆是不熟,何至于区别对待呢?”

    时楚紧紧盯着沧海的眼睛,似笑非笑。

    “属下并未欺骗,只是……”沧海微微握拳,终究道,“这两府的恩怨发生时属下却是没入侯府,并不知情。”

    “但你现在也是知道些什么,对吗?”时楚微微笑着,眸光凝成潋滟的一缕,落在了沧海身上。

    沧海紧抿着嘴,似是在思考,但又听时楚唤了一声“叔叔”,心潮澎湃,又觉得此事无伤大雅,说出也无妨,便一五一十告诉了时楚。

    此事其实应追溯到二十余年前,事关宣德侯年轻时的一段风流韵事。

    彼时宣德侯林惟国风华正茂,也算得上玉树临风美少年,在这京城中俘获了众多女子芳心。至于这些女子是如何被俘获,宣德侯又是如何做到的,沧海自然不知。但反正这众多女子中有一人格外瞩目。

    那个女子便是兵部尚书汪定潮的幼妹汪玉娥。

    汪定潮刚至而立便当上了兵部尚书,很是年少有为,作为汪定潮唯一一个尚未婚配许亲的妹妹,汪玉娥在京中的贵女圈中也是相当瞩目。

    可偏偏她就是爱上了林惟国并且对林惟国情深几许,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惟国并不爱汪玉娥,再三拒绝了她,对汪玉娥避之不及,最终更是与如今的宣德侯府女主人陈陵月成了亲。

    自此,汪玉娥彻底心碎,整个人浑浑噩噩胡言乱语,就像得了失魂之症一般。汪定潮护短又极为疼惜自己这个妹妹,将妹妹的失心疯怪罪到了宣德侯上,连带着憎恨了整个林家。

    时楚听完也是唏嘘一番,但同时不解:“依着这故事,宣德侯府倒也不像是有错的,是汪家姑姑一厢情愿误了自己,怎么也闹到这个地步?”

    话毕,时楚旋即想到这百官以及整个京城中,宣德侯的口碑都不是一般的好,人人赞他有肚量,会容人,是个谦谦君子。而若是提及兵部尚书,众人大多语气暧昧不明,只揶揄几句:“如此高的权势,自是什么都好,谁敢说什么呀?”

    在这事后,宣德侯从不主动与人提及,而兵部尚书汪定潮顾及自己妹妹的声誉自然不愿别人再提,众人迫于兵部尚书的威压自然是不敢闲言。

    沧海讲述完毕便只缄默不言,时楚咂咂看他,有些讶然道:“你素来独来独往也不与人交集,竟也知道这事。”

    沧海沉默了一下,闷声开口:“树上。”

    时楚:“嗯?”

    沧海只好老老实实接着道:“我平日爱卧在树上……”

    “旁人不会刻意抬头,因此……”

    时楚一时失笑,原是这沧海在树上无意听见了别人的墙角。人言“隔墙有耳”,那说话的人哪里能想到这不是隔墙,是“举头三尺便有耳”。

    说话间有几声敲门声响起,香兰走进,看着时楚一脸为难道:“主子……云屏她想见你。”

    “云屏?”时楚微微蹙眉。

    时楚素来懒惰,属于能不思考就不愿动脑子的类型,她虽然察觉到了云屏的不正常却也并不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留云屏在自己身边以便观察。左右她的任务都主要是顾塬安,内宅之事相比并不紧要,干脆先放一边,是以云屏早被时楚寻了个由头放出了潋滟小院。

    只是短暂几秒的思衬,时楚的嘴角突然一勾,踱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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