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院子里。施久鸣听出来是现在的佘青叶的叫声,他一边大声回应,一边返回后门,见现在的佘青叶正站在房门口笑意盈盈地迎着他,他把手里的油灯往墙上一挂,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紧紧地,喜极而泣,嘴里喃喃地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我就怕你不回……

    哎哟,寻寻好!青叶……蓦然有人把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橐橐”地敲响,并叫喊着。

    听话音,施久鸣特熟悉,松开抱住现在的佘青叶的身子说,青叶,是魏婶来了,她找你有事,可不可以开门?

    既然我回来了,怎么不可以开门呢?现在的佘青叶这么一说,施久鸣就过去把大门打开,迎面就是站在门口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额头的魏婶。

    原来魏婶胸闷头晕这病到镇里县里医院诊过多次,都不见效果,就指望有神通的现在的佘青叶,跟她看病,就特别注意施久鸣家的动静,虽然施久鸣家把门窗都关得很死,但是她一有空就在这幢房屋的外面蹒跚着,支楞着耳朵,希望听到屋里的动静,尤其是希望听到现在的佘青叶的话音。

    可是好几天都没有听见,就连施久鸣的话音都没有听见。屋里偶尔有沉重的脚步声,她一听就知道是施久鸣的,她已观察到现在的佘青叶的脚步轻盈些,并且走出的步调藏有一份神秘的味道。

    恰好当晚,魏婶宵过夜,身体还是不舒服,就出门悄然来到施久鸣家屋外徘徊,并不指望发生什么奇迹。

    在浓重的夜色中她郁闷地挪动步子,挪至第三步时,就听到屋内一个女人叫喊久鸣的声音,这不是现在的佘青叶是谁?她不是在家吗?白天我找到施久鸣,不是说她不在家吗?难道是今晚回家的?带着这些疑问,魏婶刚才就叫喊着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

    魏婶,找我有什么事?现在的佘青叶从施久鸣的身后迎上来问。

    就是找你有事哦!也不知这些天你上哪儿去了。魏婶说着,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这些天,我到外面有些事。现在的佘青叶含糊地讲,她不想解释,也觉得不能解释。

    这会儿,他们将魏婶迎进屋里,  拿一把椅子让她坐着,然后问事儿。

    施久鸣则把关了好几天的窗户一一打开透气,并且走到睡房把那盏仍亮着的油灯吹熄了。

    再转来,还听到魏婶和现在的佘青叶嘀嘀咕咕地说话。偶尔听到乌龟两个字,施久鸣感到怪异,便凑过去仔细听她们说话。

    是这样的,现在的佘青叶说魏婶肚子痛,脑壳昏,到处都诊不好,是一只龟灵附在她身上作怪。又问她,是不是你得罪了乌龟?

    魏婶摇头,没有哇。片刻她又点头,说她半年前,是捉了两只乌龟,还是在荞麦田里捉的。本来想卖掉,最后没有卖,听人说乌龟的营养价值高,吃了可补身子。

    魏婶觉得自己太瘦,如手关节等部位没有一点肉,看上去简直就是皮包骨头。因此捉来的乌龟,这种不用花钱买的补品,她当然不放过,要用它们的肉营养一下自己。

    于是,魏婶把两只乌龟放在一只装了半桶水的木桶里,让它们把肚里的脏物都透出来,也就是变相地清洗它们的身子,特别是内脏。

    就像有人煮泥鳅吃一样,先将活泥鳅放在干净水里透出肚里的脏污,然后再下锅。

    魏婶也是这样,将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的两只乌龟从木桶里捡出来放进一只吊锅,扣上盖子,下面是柴火烧得正旺的火塘。

    这会儿,她出门到附近菜园里掐些嫩葱来,打算用作佐料烹调乌龟肉。这样一个来回,花了近一个小时。

    她回到家里,站在火塘边,发现吊锅煮开了,揭开锅盖看,料想两只乌龟都煮熟了,也许连乌龟壳都快熬化了。可是仔细看,令她大失所望,吊锅里一只乌龟都没有了,难道都煮化了?

    若是煮化了,汤应该是稠酽的,可是汤嘛!谈不上汤,分明就是清澈的正在翻泡儿的滚开水。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拿一只长柄汤勺,在锅里搅,当然搅的是开水,这就让她确信两只乌龟失踪了。

    她感到疑惑,暗想:这吊锅上面还扣着铁锅盖,乌龟会跑得了吗?再说煮乌龟跟温水煮青蛙是一样的道理,开始的温水乌龟会适应,待不适应时,水都接近沸点,那么高的温度,乌龟会跑得了吗?准会烫死。

    魏婶这种思维逻辑,无法向自己交待乌龟从加盖的吊锅里失踪的原因。她便疑神疑鬼,甚至自言自语——难怪有人叫乌龟为乌鬼,这还真出了鬼。

    魏婶说到这里,现在的佘青叶听过后,肯定地讲,两只乌龟趁你出门上菜园的机会,都相继在热水锅里挣扎着跳出来顶开锅盖逃走了,其中一只爬得远远的还活着;另一只却死了。现在附在你身上害你患病的就是那只死了的乌龟灵。

    那怎么得了?有没有办法治?

    魏婶这么问,现在的佘青叶没有立即回答,却接着讲,你回家去扒开火塘灰看一看,那只死了的乌龟尸体还在火塘里。

    当下,魏婶就回家用火剪扒开火塘灰,扒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继续扒,扒开大量的柴灰,结果火剪碰到了一个硬物,再扒一下,在火塘的底部就发现一只乌龟,它一动不动,死了。还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

    魏婶伸手拿起乌龟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受不了。乌龟软体的组织,也就是乌龟肉全部腐烂了,而且里面的白条蛆虫翘首摆尾地蠕动。哎呀,死了的乌龟壳里面是一包蛆虫。

    魏婶惊叫着走到门口,把手里拿着的死乌龟朝门外一甩。然后出门来到施久鸣家,找到现在的佘青叶说,青叶,你说得真对,我回家果然在火塘里扒出了一只死乌龟。怎么办啦?我已经得罪了它,能不能把附在我身上的龟灵送走?

    现在的佘青叶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她提出的问题,而是问她将那只找出来的死乌龟放在哪儿去了,魏婶说,丢在我家屋前,有么作用?

    你这就不对。现在的佘青叶说,你本来就得罪了它,现在又将它的龟壳乱丢,龟灵就更加恼火了,会饶过你吗?现在的佘青叶这么一讲,魏婶惊悚地发问,那该怎么办?有没有补救措施?

    你赶快把丢在自家屋前的龟壳捡起来,在山上挖个坑下葬。然后一边忏悔,一边拿出忏悔的行动。现在的佘青叶说,忏悔的行动是指什么呢?你明天或后天,当然越早越好,到菜市场去买一只同等大小的活乌龟,在龟背上刻上你的名字,再叠一条纸船,连同活乌龟一起放到河里去,那样可以把附在你身上的龟灵送走。只要龟灵送走了,你的肚痛病,头晕病,都会不治而愈。

    四天后,施家畈大队书记郑明碰见魏婶,好好的,不像前些天碰见她,一手捂肚子,一手抓脑壳,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便问她的病是怎么治好的,魏婶照直说,是佘青叶跟我治好的。

    郑明以前与佘青叶眉来眼去,还准备提拔她当大队妇联主任,可以处一段暧昧的关系。可自从佘青叶死过一次,并且入殓活过来后,就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那张妩媚可爱的脸,但是她却对他不感冒了。

    郑明有些失落感,这会儿,就问魏婶,佘青叶又不是医生,她怎么能治好病?开的什么药?

    魏婶扑嗤一笑,说她没有开药,我照她说的办法做,病就好了。

    她说的什么办法?郑明盯着她问。

    魏婶就从头到尾把自己患病的起因,以及如何挖坑下葬死乌龟,叠纸船,与买来的活乌龟一起放生大河的情况详细讲出。本来就对现在的佘青叶有意见的郑明听后,阴冷地一笑,说好哇,你搞迷信活动。

    管它迷信不迷信,把病治好就是硬道理,以前不这样做,病一直治不好,难受死了。魏婶直言不讳地说。

    这时,郑明却上纲上线,哼一声讲,你听佘青叶讲的那么做,就是迷信,迷信就是反动,下次我要发动群众把你和佘青叶抓起来,戴纸糊高帽、挂黑牌,先在大队部批斗,再由群众押着到各个生产队游斗。

    魏婶脸色一沉,害怕了。当即向郑明下跪,说郑书记,你行行好,千万不要斗我们。佘青叶又没有做坏事,只是教我治病的办法。

    除非你叫佘青叶来跟我认错,我才放你们一马。郑明这么讲,不拿眼看她,还把脸偏向一边,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样子。

    好,我这就找佘青叶跟你认错。跪着的魏婶说着,迅速起身朝施久鸣家走去。

    郑明就站在路口等候,期待魏婶把现在的佘青叶叫来,只想一睹芳容,就此借机跟她搞好或改善关系,最好恢复到以前的那种暧昧关系。

    可是他等候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魏婶把现在的佘青叶叫来,就踮起脚抬起头朝施久鸣家那排瓦屋瞄,还是不见她们的影子,只见一只麻雀歇在一棵树上吱喳喳地叫。他很烦地说一句,吵死人。其实根本不存在吵他,隔那么远,声音的分贝已经没有什么强度,只是他有些烦,内心不宁静,才发一句毫无价值的牢骚而己。

    眼下,郑明不光是烦,还生气了,他打算按他对魏婶说的办,先召集大队干部开一个会,决定对兴迷信的现在的佘青叶和魏婶采取专制措施,要他们戴纸糊高帽、挂黑牌是一定的。

    当然,郑明主要是想整一整现在的佘青叶,要把她搞得怕怕的,看她还敢蔑视我郑明么?他这么想,就要行动了,转过身直接朝大队部走去,可是刚到大队部门口,郑明的肚子就陡然发痛,而且是那种绞痛的感觉,他受不到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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