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是周六,在一中,十三中去的人比较少,陈时她们班就去了陈时和柯凡。
一中在市区,陈时一行人坐了一个小时的大巴。柯凡走在一中路上一直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陈时问:“你在说什么?”
柯凡:“我在保佑这次拿个一等奖,拿了一等奖我妈就奖我一个游戏机,最新版的那种。”
……
陈时记忆中,她也来过几次一中,一中很大,装修也比十三中好得多。而更让她觉得心情复杂的是,她在这里碰见了好多以后在连海的同班同学,甚至是同年级眼熟的人。
看着一个个在初中时代造型很是非主流的未来高中同学,陈时忍不住笑了,柯凡惊讶地看她:“不是吧你。”
“啊?”
“难道你是稳操胜券,所以现在就已经笑成这样了?”
陈时当然不能和柯凡说真实原因,她只换了话题问:“柯凡,如果给你一个来一中念书的机会,你会来吗。”
她身边的瘦小男生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过了一会才回答她:“我不知道。”
“不过十三中挺好的,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快乐。”柯凡这样补充着,“一中都是大神,我要是在一中还不得吊车尾啊,虽然我在十三中也当不了鸡头,但是混了个数学课代表当当也蛮不错的。”
陈时听了柯凡的话,也点点头,“十三中挺好的。”
陈时自认自己天资并不拔尖,如果不是在十三中成绩上游受到老师的重点关注,陈时或许也不会考进连海。若是被扔进一中,那还不得天天尝到被碾压的挫败滋味。
考试时长两个小时,按照陈时以前的打法,会的就做,不会的就跳过,有点灵感的就瞎猜。
只是这一次带着高中知识储备来的陈时虽然不是对所有竞赛解法都知晓,也比以前的自己强些,一页纸张做下来,瞎蒙的占了多数,但剩余的也算知道点门路,不保证都解对,但起码心里有底。
再次感谢高中数学。
考试结束之后,陈时回到十三中的人员队伍里集合,她收好了笔袋准备上大巴,却意外看见了不远处校门口站着周封故,和她未来在连海的同班同学,叶树。
陈时在高中的时候和叶树接触不多,但是以她的印象来看,叶树不像是会故意找茬的那种人,对峙着的两个男生身材高挑,周封故一身简易便服,偏着头不说话,叶树穿着一中的校服,皱着眉看着周封故,像在说些什么,气氛看起来不太和平。
他们两个原来认识?
陈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冲动,跑去带队老师面前撒了谎:“老师,我舅舅今天在市里,说要接我回去,我就不和大家一起回去了。”
带队老师自然不会觉得陈时是在撒谎,便同意了。
叶树看着面前的周封故,依旧无法理解对方,“周封故,你到底什么意思,一声不吭去了十三中也就算了,以前的事情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们解释清楚。”
周封故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叶树卷了校服外套袖子就上前拿着笔袋戳周封故胸口,“我从来都没有怀疑你,你却一直不把我当朋友——”
正当争执间,二人身旁突然出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女生因慌忙眼镜也没戴,一双眼看向周封故,仰视的姿态,眼里映出星点日光。
陈时喊着:“表哥。”
这声表哥喊得倒是坦坦荡荡,让周封故相信其实陈时很有骗人的天赋。
叶树愣了,顾及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便退开一步,问:“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妹妹了?”
而周封故更加厚颜无耻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又得寸进尺地摸了摸陈时的头顶:“怎么了?”
这话是对陈时说的,陈时不知道周封故和叶树有什么恩怨,她在不远处看着,觉得二人完全是要在一中打架的架势了。在其他学校惹事斗殴,这处分可就大了,况且是在一中校门口呢。
她尝试无视身后叶树投来的疑惑目光,继续假装着,“表哥,我妈让你送我回家。”
陈时跟在周封故后面,穿过了好几条街,都快到一中附近的连海中学了,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去哪?”
周封故:“送你回家啊,表妹。”
周封故是故意这样说的,陈时却硬邦邦接了句,“我家又不在这。”
周封故终于回了头开口:“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待会送你回家。”
陈时本来想说不用,自己坐大巴回去就好了。可是她想起那个时候周封故面对叶树时的表情,便又开不了口了。
陈时从没看过周封故那个样子,很平静,正是因为太过于平静才显得不对劲,就像在自我厌弃一般。
周封故停在一幢老式住宅楼前,要陈时在楼下等他一会,陈时点了头。
周封故只上去了十几分钟,便出来了,看着心情不算太好,陈时问他:“这么快?”
周封故只说:“没什么好聊的。”
陈时没有再问其他,她却知道,那一片住宅区都是给连海老师住的房子。她仔细地回想着,终于想起来连海有一位姓周的化学老师,而正巧,他的五官对比起来还真和周封故有些相似。
周封故和陈时一起上了回去的大巴,陈时问:“你也要回去吗?”
周封故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不然呢,表妹。”
陈时无奈,声音放得很低:“不要叫我表妹了,我不是你表妹。”
周封故轻笑,坐在了陈时前一排的位置,陈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先叫他表哥的,便无力反驳了。
大巴驶动的时候已接近黄昏,陈时看着窗外的一排排树发了呆,她往前看去,透过座位之间的缝隙,看见周封故也在看窗外。
原来男孩子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
陈时见过很多次周封故嚣张冷漠的样子,但像今天这样的,倒真没见过。
她肚子里憋了好多好多问题,关于周封故去的连海教师宿舍楼,关于周封故和叶树,关于周封故的以前,和未来。
陈时斟酌了很久才开口,“你今天怎么来一中了啊?”
“只是路过,没想到被人找麻烦了。”
陈时心想着,你自己也是个大麻烦呢。
天色渐渐暗了,陈时觉得困,她总有一种自己只是在做梦的错觉,关于回归初一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陈时于是鼓起勇气透过座位缝隙,拿手指戳了戳周封故的肩膀,周封故没转过来,只问:“干嘛?”
陈时迷迷糊糊间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别再惹事了,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周封故竟没有因为陈时的胡话生气,而是问:“为什么?”
陈时的眼皮越来越重,她身体前倾,额头靠在前排座椅背上,“你听话一点。你死了,我会有点难过。”
这所谓的一点点难过来得莫名其妙,却间接影响她考砸了高考。
这喃喃话语距离很近,像是抚过周封故的背,攀上周封故的肩,钻进他耳朵里。
周封故敛了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过了一会他才问着:“竞赛考的怎么样。”
陈时这时已经快沉入梦乡了,只隔着一个大巴座椅,女孩额前的温度传不到座椅前的少年的背脊上,女孩也听不见少年的心跳。
一个大巴座椅的距离,好像过于近,又好像还是有些远。
陈时轻轻说着:“挺好的。”
如果能拿个一等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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