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叮当铃声格外刺耳，将陈时唤醒，她趴在硬质木桌上，额角压出一片红印。
有清脆呼唤声传来，陈时彻底清醒了。
“陈时，都初三了，好好的开学典礼你不去，怎么还趴这睡觉啊你。”
陈时抬头，顶着一片红印看着走过来的刘小菲，迷迷糊糊的，花了一分钟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又来到了初中时代，笑着开口：“每次叫醒我的倒都是你。”
初三毕业典礼？这次是第二次回到过去了，原来直接回到初三了。
“啊？什么意思，我也没叫过你多少次吧。”刘小菲不明白，“哎呀你赶紧的，队伍里看不见你人，班主任还以为你丢了，让我来找你呢。”
陈时还是有些头疼，她看向窗外，绿树黑虫，烈日依旧。
“小菲。”陈时的目光朦朦胧胧的，胸有些闷，头也晕，“我好像中暑了。”
开学典礼，拿着稿子一句一顿朗读得声情并茂的是上学期的年级第一，沈繁珂。
台下无所事事歪歪站着的高应不耐烦地踢着石子，看了身旁的周封故一眼，“这女的真没劲。”
“读个稿子还没我们班里那几个吵架有意思，要我说啊，还是你那个……那个谁，那个表妹……”
“和你说过了，她不是我表妹。”
“行。”高应仍然笑着，“过几天黎英生日，人家可是点名要你去啊。”
“再说吧。”
陈时和刘小菲二人站在洗手台旁，水龙头忽开忽闭，水珠滴在陈时细嫩的手臂上。
陈时被抓得有点疼，“小菲，你力气怎么这么大，这管用吗。”
刘小菲按着陈时的手臂，屈起食指和中指关节抓扭着陈时小臂关节处，不一会，皮肤泛出紫红斑块，有些怵目惊心。
“哎呀中暑就要刮痧嘛，从小奶奶都这样给我抓出来的，抓出来就好了。”
陈时试图忽略左臂的阵阵疼痛，想了想，问着刘小菲：“今天刚开学啊？”
“对啊，我刚刚一去广场那边就看见沈繁珂那个架势，头仰得跟长颈鹿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考了第一。”刘小菲说着，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五班的沈繁珂……
陈时轻声答着：“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考了第一呀。”
“你以前考了那么多次第一呢还，她就这么一次倒是那么傲了。”
洗手间的角落，似乎还可以听见从广场那边传来的隐隐话筒声音，听不太清具体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典礼结束，广播里播放出了一如既往的散场音乐。
不远处有谈话声渐渐地近了，是几个不受管教的女学生早退回教学楼来了，走动的时候还伴着叮叮当当的挂坠响声。
“黎英，你说周封故会不会来啊？”
“谁知道，他那人，就那副死样子。”
最先说话的那个女生笑了，掐着嗓子，音调很尖，“你黎英如果都搞不定他，十三中谁能搞定啊。”
三四人都笑作一团，走到洗手间附近才发现有人在，黎英往里看了一眼，洗手台旁站着两个人，白一点的那个举着手臂，皮肤刮出一大片红，神色恹恹，看着不太精神；另一个人慌乱别过眼去装作没听到，像是怕被找麻烦。
黎英没停下，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继续领着其余女学生往前走了。
等那些人走后，刘小菲才喘了口大气，“这被动的墙角可真听不得，连黎英都要对周封故下手了。”
“那徐珊珊呢。”陈时现在还停留在徐姗姗那会的节奏里。
“徐珊珊？什么徐珊珊。”刘小菲困惑了一会儿，又开口，“你说徐珊珊初一的时候啊？现在都过去多久了啊，傻子才在周封故这棵树上吊死呢，她好像……初二的时候就和一个高年级的好上了，也不知道现在分了没。”
刘小菲说了那个大他们一届的男生的名字，陈时才想起来，就是最开始，本来要在初一那场群架时砸周封故一棍子的，喜欢徐珊珊的人。
陈时对黎英印象不深，她依稀记得初中时代，有很多喜欢打扮，又桀骜不驯的学生，但黎英不太一样，她是教师子女，虽然不太爱学，但也不会主动惹事，在某种程度上，黎英和盲目追求独特，打扮夸张的学生们不太一样。
她是真的长得漂亮。
刘小菲有时熊熊燃烧的八卦精神也不比她哥哥刘小亮逊色：“你说，周封故会败在黎英的石榴裙下吗？”
往日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的陈时难得在认真思考，随后回答：“不知道。”
一天下午，沈繁珂在三班门口站定，她说话间都带着些傲气，“陈时，刘主任找你。”
初三的年级主任姓刘，是个中年男人，对年级里的事情很上心。
坐在陈时旁边的刘小菲低着头拉长声音：“陈时，人家来找你宣战啦——”
她们拐上三楼，沈繁珂走在前面，陈时跟在后面。十一班门口聚着不少人，几乎把窄窄的过道全堵住了，其中许多人凑热闹在起哄，还有人喊着：“周封故，答应啊！”
黎英的声音传了出来：“光头你别跟着瞎喊，周封故，我可没别的意思，就出来大家一起玩一局，你这点面子都不给？”
沈繁珂停了一下，说了一声：“无聊。”便仰起头挺着背无畏地往前走，对那些闹作一团的人喊着：“我要过去。”
沈繁珂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高应低声说着：“又是那个没劲的。”
没人给沈繁珂让路，她又转移了战斗对象，抬着头看着周封故，声音不小，带着理所当然的挑衅意味，听着好像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周封故，你有没有觉得你很无聊。”
被点名的周封故没什么反应，光头被惹恼了，“嘿你以为你是什么……”他正准备上前，被周封故抬手拦住。
黎英靠在墙上，双手抱臂带着不明意味的笑看着这一切。
这时后面的陈时才开口：“沈繁珂，刘主任在楼下，我们下去吧。”
沈繁珂回头，顺着陈时指的方向向下看去，一楼教室外的水泥地上，年级主任漫步走着，刚好进了教学楼。
周封故的目光从沈繁珂很快转到了陈时身上，一年多时间过去，女孩身材抽了条，好像高了些，照样还是很瘦。
沈繁珂不松口，“我就要从这里过去，我要去办公室等主任过来。”
陈时不知道沈繁珂和周封故有什么恩怨，也不知道沈繁珂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坚持。
光头嗤笑，说着：“这年头，好学生倒是眼睛长天上去了，比谁都嚣张。”
周封故却开了口，“让让。”
“让她们过去吧。”
这短暂的胜利似乎早已被沈繁珂预料到，她步子很快，像是对他们毫无畏惧。
随后走过来的陈时不动声色，目视前方，没有看任何人，周封故倒在光明正大看她，看她没有改变的糟糕刘海下分明的五官，微抿的唇，看她左臂关节处仍未褪去的中暑痕迹，大片紫色红斑在白皙皮肤衬托下十分扎眼。
究竟什么才算好学生，是颐指气使高傲不屑，还是沉默不语，脆弱的躯体受着不一般的疼。
黎英的目光在周封故和陈时身上跳跃着，红艳的嘴角勾起，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
刘主任给等待他的陈时沈繁珂开了办公室的门，不过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年级里成绩排在前列的学生。
“这次叫你们来呢，也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十三中的水平啊，参差不齐，你们班里呢，也有好几个偏科很严重的，像陈时班里那个柯凡啊，数学经常考第一，多厉害，可别的科目就是上不去啊。主任就是想问问，你们同不同意，挑几个偏科的，帮他们在薄弱的科目上辅导辅导，也算是互帮互助嘛。”
“主任。”沈繁珂首先说了话，“初三很忙，我还有好几本高中课本要预习呢。”
在场有几位听了沈繁珂的话后默默翻了白眼，还高中课本呢，真能装。
刘年级主任扶了扶眼镜，点了头，“这我理解啊，也不强迫大家，就先让你们考虑考虑，一切呢，等第一次月考考完，成绩出来后再讨论。”
“沈繁珂真这么在主任面前说的？”刘小菲皱着脸，“高中啊，那可是高中课本啊，我算是不懂你们的世界了。”
坐在前面的柯凡转过头来，“得了吧，这种人可多了去了，别人要学得懂我也就信了，沈繁珂？她没那个脑子。”
刘小菲：“可她上次不也考了第一。”
“她语文作文分数高得吓人，听说拍了一通学校和老师的马屁，总分是被活生生拉上去的，不然以前初一初二怎么没看她考过第一。”柯凡无情戳破。
初三的柯凡已经在青春期阶段许久，和初一时候那个小不点相比，长高了许多，嗓子也变得低沉，五官稍显硬朗，按刘小菲的话说，就是“人模人样”了。
陈时倒是不说话低头翻看着一本本课本和笔记，刘小菲问她怎么刚考完又一副努力复习的样子，陈时当然没说，是因为突然回到初三，那些必考的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急需恶补。
“柯凡，你想不想补英语啊？”陈时想起刘主任的话，便问着柯凡。
柯凡一听到英语就头疼，平时他被英语老师抽答问题，连站个身都恨不得化身树懒，把动作熬整整一节课。
“课代表，放过我吧，英语就是我这辈子的克星。”
“但你英语成绩不上去，按现在的排名，可没希望去连海啊。”
上次期末考，柯凡的数学是第一，但总分不算太高。
柯凡犯了难，“行，那到时候我想想吧，跟你学应该也不会太痛苦。”
陈时笑了，“谢谢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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