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应跟着周封故走了，柯凡挠了挠头，问陈时：“我怎么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周封故有点讨厌我？”
陈时做完了一小张英语完形填空，满意地把习题纸叠起来放回口袋，“你想多了吧。”
过了一会，有几个唱高音的女孩不太懂其中一句的调子转换，贺玉示范了数遍，女孩们跟着一起唱着，声音难免高了一些，刘小菲正嘀咕着：“幸亏是在最顶楼，离学生教室远，也没有老师，不然早被说我们产生噪音了。”
而刘小菲的话刚说完，门口又来了几个女生，上衣宽大松垮，腿上裹着黑色紧身裤，十分符合那个时候的“潮流”。
是五班那几个不听管教的女生，看着表情不善。
“你们这合唱团能不能声音小点啊？我们隔壁练舞呢伴奏声都听不见了。”
贺玉脸上抱歉，“不好意思，我们尽量轻一点。”
其中一个女生翻了白眼，正想走，又看见合唱团里熟悉的面孔，嘲讽地开口：“哟，张强你在这干嘛呢，前几天刚被教务处抓过去教育现在还来弄合唱啊。”
十一班的张强自然也是在抽到学号后，被高应威胁过来的，敷衍地扫了扫说话那女生的打扮，说着：“郑一倩你也得了，打扮得跟冰棍似的还要上台跳舞啊。”
“张强你怎么说话呢你！”
拌嘴性质的你一言我一语，氛围变得紧张起来，也无法正常排练下去了，贺玉上前试图阻止：“抱歉，我们时间很紧，还需要排练……”
“走远点！”郑一倩脾气火爆，一挥手要去推贺玉，手腕却被牢牢抓住，“谁啊！”
她扭头一看，却是走回来的高应。
高应这个人的性格看着简单，留着寸头，总是没心没肺地开玩笑，好像把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郑一倩却是第一次觉得高应力气那么大。
“干嘛呢，要欺负我们班文艺委员啊。”
这语气和平常嘻嘻哈哈没什么两样，但高应的眼神让郑一倩下意识觉得有些心虚，“你们十一班这是合伙对付我们五班呢？”
黎英走了过来，“高应，放手，像什么样子。”
高应松了手，对着黎英笑了笑，“黎班花，还是这么漂亮啊。”
黎英不动声色推了一下郑一倩的背，郑一倩低了头转身走回黎英身后，黎英弯了眼看着贺玉，“我们五班的节目也在旁边空教室排练呢，你们这边稍微控制一下音量吧，大家互相理解一下。”
贺玉点头，说：“好。”
又说了一遍，“真的不好意思。”
下午下课，刘小菲在食堂嚼着饭，又很快地咽下，压低声音问陈时：“你觉得黎英这个人怎么样。”
陈时想了想，“好看。”
即使这个时候的学生造型仍然有些滞后的土气与夸张，但黎英的五官身材没得说。
刘小菲又摇摇头，“陈时同学，你的看法十分浅薄啊。”
“像她那样的，长得好看，又会来事，认识那么多校外的人。想想今天在多媒体教室里那一出，郑一倩和她一比啊，差的大了，难怪她们像众星拱月似的把黎英围着。”
听说最近黎英和外校男生走得很近，经常有人在十三中门口看见其他学校的陌生面孔。
无论是徐珊珊还是黎英，她们对周封故的“喜欢”都表现得很明显，追逐引诱的过程花了很大心思，那种“喜欢”像明亮的火花，却总是转瞬即逝。
这个没有希望，便可以随随便便换另一个，好像哪里都是故事的开始。
周封故也只是她们青春路途上，一棵拒绝给人依靠的树。
之后的合唱排练经磨合过后变得越来越融洽，进度过得很顺利，各个音区的谱子都已经背得熟练了。
高应曾经神神秘秘地来问陈时：“我问一下，就问那么一下，你到底给周封故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什么意思？”
“就他啊，现在天天上课虽然不能说听得很认真吧，作业倒都是全班第一个做好的，以前的周封故哪会做作业啊……人家现在背地里都不叫他周封故了。”
“那叫什么？”
“叫他一百九十九。”
陈时却只是笑，“那下一次你们要换个称呼了。”
“？”
隔着眼镜，高应也能看见陈时清澈的眼神，“他下次期末考，还会进步的。”
高应把这话转述给周封故，周封故只是很轻地勾了勾嘴角。
“高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闲。”
高应想开了，他一本正经说着：“周封故，我现在只渴望一件事，那就是期末考和你一个考场，你也给我抄一点，我们共同进步。”
结果当然是遭到了周封故残酷的无视。
合唱好像会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们产生一些影响。
在十一班，一开始是张强在早读课上不自觉哼起了调子，被高应一顿嘲笑。
后来高应也在走路的时候吹口哨，下意识就转到了那首歌的一句调子里，张强立马喊：“高应！你还好意思笑我，你也不是吗！”
“去去去，我这是被你影响了才这样的。”
张强“切”了一声，走了一会，又撞了撞高应的肩，“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怎么好了。”
“就像现在这样，还能和大家一起做点事，不至于显得我整天没事情干，上课就知道睡觉。”
“那你以后多找贺玉报名节目，每月给班里表演一次，就说你的艺术细胞被激发出来了，十分渴望服务大众。”
“嘿！”张强作势搂住高应的脖子，“高应你是不是欠揍呢你——”
很少被老师肯定的他们，却好像看到了一点，留给自己发光的舞台。
十二月中旬，节目接受老师审查的日子很快要到了。
贺玉和刘小菲提前一天组织了整体合唱，这是在审查前的最后一次彩排，大家其实合体试验效果的机会并不多，在教学楼没敢让全部人一起唱，太吵了。
他们趁下午上课前一点左右，一天中太阳最艳、体感较为舒适的时刻集合去了操场，气温还是有些低，高应吸了吸鼻子，打报告说待会如果唱不上去也会努力做好口型。
气势不能丢。
贺玉其实是紧张的，她深呼吸站在排好队形的众人面前，声音竟有些抖，“大家加油。”
没人说话，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在这寒冬，挺起了胸膛。
负责指挥的是刚学成的刘小菲，她还有心情做鬼脸，两臂一伸，顺畅地往外挥起弧度，一瞬间，响亮又和谐的歌声穿破了冬日凛冽的寒风。
彩排很成功，指挥手刘小菲开心得走路都要蹦起来了，她拉着陈时和贺玉去小卖部，称自己请她们喝饮料。
三人抱着饮料一齐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横椅上，脚边恰好有阳光从教学楼之间映过。
刘小菲感慨贺玉的好本事：“贺玉，我打包票，你以后去当个歌手也没问题！”
贺玉腼腆地笑了，清瘦的脸颊泛了粉，“我有考虑过，以后去艺考。”
刘小菲鼓掌，“我觉得很好！”
贺玉问：“那你呢？”
刘小菲回答：“连海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有可能上个普通高中，再争取考个一本吧，我初中是没戏了，高中一定好好学！”
如果按照陈时以前养成的那套想法，高中的课程量、题目难度都比初中要高出一大截，在一个氛围不算很好的学习环境里想要得到提升，是特别特别难的一件事。
可现在陈时只想真心实意地希望，刘小菲可以有自己特别满意的未来。
“你要是真这样想，就回去把我放在你桌子上的那些题都做了。”陈时这样说着。
刘小菲一想到那些题目又垮了脸，“那些题我都看不懂！”
“别扯那些题了，陈时，你有想好你的未来吗？”
刘小菲是笃定陈时会提连海的，却没想到陈时会说：“我要带一个人去连海。”
“谁啊？”刘小菲绞尽脑汁想着，“你说周封故？不可能的吧，上次他能考前两百不是就是运气吗，而且前两百，和只有前二十能去的连海，距离也太大了吧！”
陈时弯了眼，“等着瞧啊。”
贺玉一向文静乖巧的脸上也有了少女的好奇：“陈时，你和周封故很熟吗？”
“好像不能算熟。”
刘小菲插话：“陈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自修去十一班找周封故啊——”
贺玉眨眼：“我也看见了。”
“说！你们去干嘛了！”
陈时失笑，“我只是在辅导他做题。”
而且过不了多久，周封故就不再需要自己教了。
想起以前周封故的冷淡无视和拒绝态度，陈时觉得，现在的周封故就很好，相信周封故自己也是喜欢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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