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平衡学业与休息时间,训练营的第八天是没有课的,学生可以自由活动,可以出校,但是晚上必须回宿舍住。

    下午陈时带着一些老师额外布置的作业去了连海的图书馆。

    图书馆在另外一幢建筑的一楼,面积不算特别大,但书架和座位都很多,正巧今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很多本校学生也在图书馆里静静地看书学习。

    陈时喜欢图书馆安静平和的氛围,她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子,没有先拿出书包里的作业,而是走到书架旁借了一本外国文学书,拿回位子上细细翻看。

    恰好看了半本,状态正投入的陈时却听见耳边窗户有敲击声传来,抬头一看,是个很眼熟的男生,好像之前见过,但一时之间她想不太上来。

    男生个高白净,露出虎牙笑着,看着陈时用手指了指窗缝,示意她把窗户打开。

    陈时站起身打开窗户,男生开口:“学姐,好巧啊。”

    陈时被这一声学姐叫得有点懵,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面这人是黎又宁,之前找她要过联系方式的,黎英的弟弟。

    陈时问:“你怎么在这?”

    黎又宁清了清嗓子,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好像在等人:“在等个朋友,她一直没来,所以才刚好看见你也在。”

    连海的朋友?

    黎家这姐弟两还真是如出一辙,人脉都很广,一个初二的学生已经有连海这边的朋友了。

    黎又宁又问:“学姐,听说周封故考上连海了,是真的吗?”

    “是的。”

    “我姐说你跟他挺熟的?”黎又宁凑近端详着陈时,笑得很神秘,“周封故他以前不是最怕你这种类型吗,怎么突然变性子了。”

    陈时头往后仰了仰,环顾身后图书馆里的其他人,确定没有人看向这边后,压低声音对黎又宁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学习了。”

    黎又宁看向她身后没有打开过的书包和桌子上展开的硬皮书籍,弯眼调侃:“学姐,说谎可不好哦。”

    “你们今天培训休息,不上课对吧?这样,我感觉我也等不到我朋友了,所以——”黎又宁十分诚恳地双手合十,神态与他姐姐平日里倒是大相径庭。

    “有个小小的忙,要学姐帮一下。”

    “所以……为什么要穿上连海的校服啊?”陈时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黑白相见的运动校服,校服对她来说大了一号,松松垮垮的。

    “嗯——因为我需要一个连海的人。”

    黎又宁走在陈时旁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像在计算什么安排好的事情,随后他转头看向陈时,双指夹出陈时校服兜里折好的一小张试题纸,忍俊不禁:“学姐,你刚刚在图书馆不写,怎么现在还要带出来。”

    陈时默默将纸张从他指间抽回去,“明天要交的。”

    “你还有多少作业没写?”

    黎又宁只是随口一问,陈时却开始很认真地数:“四篇英语阅读,一张物理习题,一张化学习题,数学的做完了,语文没有布置。”

    “这样,”黎又宁仔细思考了一番,故作正经地承诺,“那我等会争取给你留点时间,让你把作业写了怎么样。”

    “我们到底要去哪?”

    “就这附近,不远的。”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从校门口来到拐角,黎又宁不经意侧过眼看身旁陈时柔和洁净的五官轮廓,她的刘海夹上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白皙的额角和秀丽的双眼没有多余的东西遮挡着,毫无防备地呈现在太阳光下,不知道是气质使然还是校服衬托,陈时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安静样子。

    总让人忍不住再开口说点什么,再逗逗她,看她露出一点与发呆不一样的神情来。

    “对了,待会我们要去的地方,大概周封故也在哦。”

    黎又宁本想在陈时脸上看到一些紧张、好奇、渴望之类的情绪,陈时却只是很简单地问:“他也在吗?”

    这语气和问一道算式的解法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学姐,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在吗?”

    “我可以自己问他的。”陈时补充了一句,“他坐我旁边,我们是同桌。”

    十三中这三年,从没听说周封故有跟哪个女生当过同桌,黎又宁微皱着眉,语气带着点懊悔:“我怎么觉得我这次要倒霉了……”

    “为什么?”

    男生勾唇,有些恶作剧的意味:“因为我把学姐拐走了。”

    拐进一条平平无奇的小巷,里面却别有洞天,算是个小商业区,店面很多。

    周围的建筑应该有些年代了,都是低低矮矮的样子,大多做过翻新,往外望进去都有些神秘又深不可测的味道,偶尔有老人、小孩经过,但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那些游走在半黑半明中,深驼着背,眼神锋利的年轻人。

    黎又宁把陈时带到其中看起来最安静的一家咖啡馆里,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你就坐这写作业吧,不过记得,别写完就马上走人,等我回来。”

    陈时有些不解:“我就只需要坐在这吗?”

    “嗯,你坐在这就够了。想喝点什么吗?”

    陈时摇头:“我不喝咖啡,好苦。”

    “好的,陈时学姐。”

    黎又宁走到前台说了些什么,随后朝着陈时摆手告别,自己一人走到对面不远处的台球厅里去,那边地势低,再加上里面烟雾缭绕,隔着窗玻璃,陈时看不清具体有谁在。

    她展开兜里的卷子,在桌面上放平。

    与此同时,服务员送上一杯白开水,和一块小熊蛋糕。

    台球厅角落,高应拿着半截台球杆指着对面的男生逼问:“你他妈的到底说不说?童炎,你真别觉得我给你脸了——”

    叫做童炎的男生脸上划了一道不算很深的伤,高应手中的台球杆就是他踢断的,即使只有他一人面对着当场的七八个对手,也照样狂妄地喊着:“老子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滚远点!”

    高应的臭脾气一点就炸,他把台球杆狠狠一摔就要上前挥拳,被身后的人拦了下来,“你装什么装!我兄弟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

    童炎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要是存心找茬,就来,来往我脸上打,我看今天谁把谁打残废!”

    高应被激得又要发作,黎又宁走上前来排了排高应的肩膀:“别太冲动。”

    黎又宁从人群里走到童炎面前,带着一如往常的阳光笑意,“大家都是在商量事情嘛,有话都好好说,何必这样天天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沟通是一种艺术,而打蛇要打七寸。

    一中出了名脾气火爆极不配合的童炎,偏偏忌惮自己在连海任教的母亲。

    黎又宁继续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童炎低语:“看看外面。”

    烟雾之间,对面咖啡厅窗边,一个长相格外秀气的女生低着头在写写画画,那身连海校服格外扎眼。

    “这不正巧,最近交了个小女朋友,恰好是阿姨班里的学生,人漂亮,学习好,特别是正义感很强,你不认识她,可她认识你啊,你说现在要是真的闹起来,我女朋友还不得找阿姨说几嘴?”

    童炎怒气消下去几分,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往日里再怎么猖狂,一闹到家里又是另一回事,他眉头深皱,开口:“你在威胁我?”

    “唉,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想找出来那天晚上是谁打的人,有人说看见你的人晚上从那条小巷里跑出来,你总也该解释解释吧,上次找你问,不也是闹得两边都不好看,事实也没问出来嘛。”

    高应在后边喊着:“你跟他废话这么多干嘛!这种小子打一顿就老实了我跟你说——”

    吵闹间另外半根台球杆子滚到二人脚边,黎又宁低眼,冷着脸很快速又用力地往旁边踢开,接着继续微笑:“只要你配合一下,把当晚的事实说出来,大家都和平共处,我们没想找你们麻烦。”

    童炎也像是被这破事弄烦了,臭着脸开口:“我们的人没打人,有个兄弟当晚路过的时候人就已经躺那了,我兄弟就是动了贪心,拿了人身上手机,之后为偷东西这事我还教训过他,人是谁打的,我不知道。”

    黎又宁眼睛转了转,问:“真不知道?”

    童炎扯着嗓子:“老子骗你干嘛,手机本来早准备还给你们的,就对面那煞笔那态度,太嚣张,聊一百次也还不了。”

    黎又宁心里哂笑,这两人的脾气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聊开了就行,我们也不至于天天追着你们问对不对。”

    童炎甩手:“以后别来烦我。”

    说完之后,他径直起身往外走,没人拦他。

    高应走到黎又宁身旁争论着:“你小子就应该让我好好打他一顿,这丫的真欠收拾。”

    黎又宁很是无奈:“小高哥,以前也没看你脾气这么臭啊,怎么一对上人家童炎就火山爆发似的。”

    高应做了一个倒胃口的表情:“天生克星!”

    “你刚刚诈他了?”高应很了解黎又宁惯常会用的那几套,学着之前的童炎向外看,却看到了坐在咖啡厅里,意想不到的那个人。

    高应忍不住低喊:“我靠——”

    他瞪着眼睛对黎又宁说着:“哥们,你怎么带的偏偏是她啊?”

    “她怎么了?”

    “这事儿……怎么说呢……她是周封故的人你知道吗?”

    黎又宁不动声色:“知道一半。”

    高应急了:“什么叫知道一半啊,我跟你说今天这局你带连海哪个姑娘来都行但是你偏偏带陈时来你这……”

    “说什么呢。”

    周封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之前他一直在台球厅深处坐着,冷观全局。

    周封故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参与这些事了,今天还是被高应缠了好久天才拉来的。

    高应走开,低声说着:“这种事儿,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周封故踱步走来,目光往外凝固了几秒,周身的气场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他像是不经意地开口:“我们聊聊。”

    台球厅后门外的小巷里,周封故点燃一根烟,却只是夹在手里任其燃烧,感受烟蒂传来的灼意。

    他靠在门上,问:“你故意的?”

    黎又宁故作无辜地摇头:“不是啊,是陈时学姐很热心,愿意帮我一个小忙罢了。”

    “我之前没有想起来跟你说,”周封故脸上没有表情,单手掸了掸指间白白燃烧过头的烟灰,“离陈时远一点。”

    黎又宁投降状地举起双手:“我没有要跟你抢人的意思,故哥。”

    “今天这种事,你不应该带她来。”

    她就应该好好在教室里坐着,其他的地方,只要她不想去,就都不用去。

    黎又宁又开口:“故哥,我倒是真没看你这么护一个人过。”

    “她不经吓。”

    周封故把烟碾灭在墙上,黎又宁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抽烟的。”

    周封故只是简单回答着:“有人不喜欢闻。”

    他转身开了后门准备走进台球厅,黎又宁忽然在身后开口:“陈时之前帮过你对吧。”

    “她这么单纯的一个人,谁有困难都会去帮,之前她帮了你,今天她帮了我,明天后天,你怎么能保证她不会把精力放在其他需要帮助的人身上呢?”

    而周封故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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