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时背的包装得鼓鼓的，里面没放什么书，只是装着那件已经被重新洗干净的校服。
下午的体育课，一班二班三班三个班是一起上的，活动休息的时候陈时望了望不远处球场上周封故若隐若现的身影，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回到教学楼，把那件校服拿到了一班，挂在了周封故的椅背上。
陈时本着一些偷偷摸摸的意图，是从后门进去的，再加上找位置的时候太全神贯注，倒是没发现一班教室里其实还有人在。
她刚放完衣服，就听见教室最外侧那排位置上传来很急躁的撕纸声。
陈时转过头看，只见一个女生气得满脸通红，闷着头将手上的试卷撕成好几块。
陈时不认识这个女生，对自己偷跑来别人教室这件事也有些理亏，所幸那女生朝试卷撒气撒得很投入，没发现陈时走进来。
周封故的位置就在女生的斜后方，趁那人还没看见自己，陈时便放轻脚步弯低腰赶紧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多远，一班教室里又隐约传出一声惊呼，随后紧接着有一声类似于玻璃瓶摔在地上碎裂的响动。
此时已经快要下课了，体育老师会在下课前举行惯常的点名环节，陈时便没再回去看，而是加快脚步往运动场跑。
陈时跑回到运动场，何晴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问：“你刚刚去哪了？”
陈时繁话简说：“回了趟教学楼。”
何晴了然地说着：“我就知道你不是去厕所。”
陈时望了望附近明显有些稀散的人群，问：“我们班女生呢？”
何晴指了指那边的篮球场：“这还不明显吗，都看男生打球去了。”
陈时不懂球，也不知道篮球有什么好看的，她问：“篮球……这么好看吗？”
何晴：“人家看得又不是篮球，看的是人啊——”
何晴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一班一个周封故，三班一个叶树……”
“等等，”陈时打断何晴，“叶树他人气也很高吗？”
何晴很客观地点评道：“可能是我们跟他相处时间太久了，没有神秘感，所以不觉得有多大魅力，但说实话呢，他长得确实不错，其他班级也有不少女生追他的。”
陈时问：“那林绿知道吗？”
“林绿？”何晴愣了愣，随后又笑得很邪恶，“陈时我发现你有的时候怎么比叶树还八卦——”
而在篮球场的角落里，刚投进一个球的叶树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体育课结束后，陈时与何晴一起走回教学楼，却看见一班后门围着不少人。
何晴是个很爱凑热闹的人，连忙拉着陈时过去看：“走走走，看看有什么情况。”
过去一看才知道，教室后方情况不妙。
地上有瓶被摔碎的墨水瓶，瓶内的黑色墨水溅到了教室里不少地方，许多学生的桌椅无一幸免，而不久前陈时见过的那个女生正蹲在地上拿抹布清理墨水痕迹，脸上还挂着泪。
何晴嘀咕了一声：“这胡峥若又情绪崩溃了啊……”
陈时问：“你认识她？”
何晴回答：“她之前初中跟我一个班的，有时候也能考进前十，但主要是心态特别不好，排名起伏很大，每次考砸了就喜欢瞎发泄，之前班主任想调我跟她同桌，但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考虑，我还是求老师作废了这个安排。”
何晴啧啧了几声，说着：“这次开始摔瓶子了？墨水应该很难洗吧？”
陈时看见周封故位置上那件本该干净整洁的校服也沾到了不少墨滴，一时心情复杂。
确实应该很难洗。
晚自修前课间，陈时照例在教学楼门口轮值站岗，何晴跟叶树临时换了位置，本应该是叶树过来和她一起站岗，可叶树不知为何，过了饭点也迟迟不来。
其实陈时一个人反而还自在些，最近叶树看见她好像总想开口问些什么似的，眼里隐约闪现出类似于何晴的那种八卦神采。
没过一会儿，林绿走了过来，看见陈时一个人站着，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啊，何晴不在吗？”
陈时解释着：“何晴跟叶树换了位置，今天本来是叶树跟我一起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来。”
林绿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着：“我今天确实也没看见他人唉。”
正巧周封故路过，林绿叫住周封故，问：“你知道叶树去哪了吗？他这人怎么安排好的值周都不来站岗。”
周封故有些冷淡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林绿嘀咕着奇了怪了便走去楼上说要帮陈时把叶树找出来不能让叶树偷懒，周封故却没走，站在陈时对面的柱子旁，像在顶替叶树的位置。
陈时本想装鸵鸟，之后又忍不住开口问：“有事吗？”
周封故的表情跟惯常的疏离又显得不太一样，陈时总觉得他好像在盘算什么其他事情。
周封故今天穿了校服外套，刚好是陈时送回来的那件，袖口溅了好几滴墨水。
此刻他开口：“我觉得有人在恩将仇报。”
“啊？”陈时不懂。
周封故抬起手臂，看了看校服袖口上的墨迹，“看起来是故意撒上去的。”
陈时争辩：“不是我洒的，我之前都洗过了。”
陈时觉得周封故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她第一次发现周封故变得有些喜欢打坏算盘了。
而周封故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当时碰到胡峥若了？”
“她没看见我。”
“哦，这样，”周封故的态度不冷不热，“手伸出来。”
陈时不解：“为什么？”
周封故走近了几步，将陈时下意识攥着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看见上面并没有什么痕迹或伤口，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陈时仍翻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明白周封故想看什么，而何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念叨着：“看什么呢！——”
陈时被她吓了一跳，说着：“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好吓人。”
何晴是从食堂回来的，她已经站完岗了，便拉着陈时一起回教室，边走边问：“你上体育课的时候是不是偷跑去一班还衣服了？”
陈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何晴白了一眼：“废话，你能藏得住什么事情，低调低调，只是本人洞察力超群罢了。”
陈时有些无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着：“那么请问何晴老师，衣服上沾到墨水了，会不会很难洗啊？”
何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洗衣服的知识可能要问我妈，我不太了解。”
接着她又接着说：“不过何晴老师有场外信息可以补充，听说胡峥若在地上捡墨水瓶的时候把自己手心都割伤了，包扎的时候都没把手里的墨水印子洗干净，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咋的。”
高二了，大家刚分完文理科，科目变化后成绩有波动很常见，有些学生压力大也是常事，不过像胡峥若摔墨水瓶这样的过激举动算是比较少见的，据说一班班主任还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陈时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我觉得，墨水瓶可能不是她故意摔的。”
叶树是在陈时何晴之后才回到教室的，何晴转向叶树的位置问：“叶树，听说你今天闹失踪，让我们小时同学一个人孤独地站完了整个岗啊？”
叶树这才朝陈时双手合十低头道歉：“唉，真的不好意思，我那个时候刚好被物理系主任拉去做其他事情了。”
何晴问：“嗯？刘易找你？他找你干什么。”
叶树继续说着：“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是下个月有其他学校的老师过来交流，我们要上物理公开课，初步定的是抽几个学生分别组小组在公开课上做实验。”
“哦？所以你被抽到了？”
叶树点点头，又说：“就是因为我第一个被抽到，就被刘易抓去给他整理名单了，后面那几个人选都是我抽的。”
叶树指了指陈时：“一共抽了十一个人，最后一个抽到的就是陈时。”
陈时愣了愣，也学着叶树的样子指着自己：“我？”
晚自修的时候刘易叫陈时去了办公室，刘易之前在提前批训练营的时候就是陈时的班主任，自然也没忘记陈时，他把陈时叫过来，也是为了商量物理实验公开课的小组情况。
刘易朝陈时推过去一张名单，前面写了八个学生的名字，分别组成了四个二人小组，而最后另外列出来的三个名字还没排列进小组序列，分别是陈时、周封故和胡峥若。
刘易开口：“这次公开课，主要是组五个二人小组站在台下课桌旁边，另外单独选一个示范的学生在讲台上跟老师打配合，我想了想，物理这块你们几个动手能力都不错，所以来问问你，愿不愿意挑大梁，跟老师打配合。”
陈时看了一眼周封故的名字，又将目光停留在胡峥若的名字上。
忽然，她想起何晴说的关于胡峥若的话。
‘听说胡峥若在地上捡墨水瓶的时候把自己手心都割伤了，包扎的时候都没把手里的墨水印子洗干净……’
随后陈时抬头，对刘易说：“老师，我有个想法……”
晚上放学路上，叶树跑过来拍周封故的肩，“走这么快干嘛，都不等等我。”
周封故瞥了叶树一眼，“有事？”
叶树手上拿着一罐刚喝完的饮料，随手将罐子递给离垃圾桶更近的周封故：“唉你帮我把这个扔一下——”
接着叶树说道：“下个月有个物理公开课你知道吧？”
周封故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没关系，关键在于，陈时不想跟你组队，转头选了胡峥若——”
周封故脚步顿了顿，说了句：“再说一遍。”
叶树很听话地重复了一遍：“就是刘易本来想让她当小组长跟自己上讲台打配合，陈时没答应，我还以为她想跟你一组，结果听说她选了胡峥若，我就很懵啊，她们两个也不认识吧？”
周封故没多说什么，只是沉着脸将罐子一寸一寸用力捏扁，重重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的语气很陌生：“是吗。”
叶树下意识接话说道：“但你也没必要说脏话吧——”
“唉等等，”叶树之后反应过来，“你刚刚没说脏话？只说了个是吗？但为什么这个语气非常像你在说脏话啊？”
周封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很难得的郁怒神情，对叶树说着：“你确实越来越烦人了。”
叶树留在原地一脸委屈：“你生气迁怒于我干嘛——”
“不对啊你在连海一年多我从来没看你生过气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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