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何晴带着一叠三班新鲜出炉的通讯稿来到广播台,陈时正想接过,李之名却抢先一步说道:“给我吧,我先大致看一眼。”
陈时不解:“之前的分工不是我来审稿吗?”
李之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怕又有什么其他东西混在里面了,可能会吓到你。”
何晴笑得十分灿烂,说着:“哎呀人家想帮忙你就让人家审一审嘛。”
她将稿子递给李之名,又非常自来熟地拖了张凳子在陈时旁边坐下,拉着陈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随后,何晴很直接地问李之名:“你跟陈时以前就认识了啊?”
李之名审稿正审了一半,抬头回答:“我们是一个初中的。”
“这么巧,你们跟周封故三个人,都是十三中的啊。”
李之名听到周封故名字后愣了愣,随后又点头。
何晴开始八卦:“李之名,陈时以前在十三中受欢迎吗?有没有收过情书?”
李之名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神情,他回答:“有没有收过情书,我不是很清楚。”
“那她受不受欢迎,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吧?”
李之名低下头:“她很优秀。”
她是十三中里最优秀,最耀眼的人。
陈时用眼神暗示何晴停止对李之名胡乱问话,何晴便笑了笑,就此作罢。
李之名重新低头审稿,他的速度很快,却在翻到另一个班的通讯稿时放慢了节奏,略微皱起了眉头。
何晴发现了李之名的不对劲,便连忙好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吗?”
李之名手中的稿子被何晴拿了过去,何晴看了几眼,开始认真地读起了稿子的后半段:“在此特地祝一班周封故同学期中考名列全校第四……”
何晴读了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什么啊,写给周封故的啊,没劲。”
她往后又看了好几张稿子,说道:“这几张明里暗里都在提周封故,没意思,给周封故的情书我都见过好多了,已经免疫了。”
陈时那一刻突然在想像此时周封故也在场的场景。
或许何晴也会一脸不屑地问周封故:这些你要看吗?要留着吗?都是垃圾,我给你扔了。
就如同他上午做的那样。
她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
何晴不知道陈时的内心活动,只是将稿子递了回去,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田径场内,女子三年级跳高预赛刚结束,叶树忙着整理比赛场地。
周封故抱着双臂走过,叶树双手扶着垫子,伸腿拦住周封故,喊:“你小子怎么看着这么闲,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周封故轻飘飘看了一眼叶树手臂上同陈时一样的袖标,很果断地拒绝了:“我又不是志愿者。”
叶树抓狂:“姓周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话真多。”
周封故抬脚将叶树的腿踢了回去,走到叶树身边将他夹在臂下的册子拿了过去,很理所当然地说道:“册子给我,你腾出双手好好干吧。”
叶树:……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从另一边走来一位个子高挑的高年级女生,是刚刚参加跳高预赛的选手。
她站定在二人身前,笑着问:“学弟,你们几年级的?”
叶树抬眼回答:“高二的。”
“这样啊,”那位学姐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着叶树十分自然地说道,“学弟你单身吗,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叶树不是没被搭讪过,但高年级学姐这过于熟练大方的风格,让叶树一时之间处在了很被动的地位,他开始结巴:“我……我……”
此时,毫不知情的林绿突然从叶树身后探出头来,很亲密地将下巴靠在叶树的肩头,苦着脸问:“叶树你怎么还没收拾好啊——”
“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只要我跳高预赛成绩第一就替我去跑腿吗?”
叶树马上转头解释:“我这边快好了。”
学姐用探究的眼神看了几眼,随后便笑着说:“不方便的话也没事,那我先走了。”
林绿看向走远的学姐,问:“她是谁啊,来找周封故搭讪的?”
周封故微挑着眉,往叶树这边瞥了一眼,“这里面可没有我的事。”
林绿沉思了一会儿,问叶树:“来找你的?”
叶树还没回答,林绿便接着说道:“她应该是高三的吧,我刚刚看见她在这边参加预赛了,她预赛成绩多少?三年级第一名?”
叶树像是出于什么求生本能似的,很迅速地摇头:“她最后一局被淘汰了,没进决赛。”
“这样啊——”林绿重新笑了,“没我厉害嘛——”
又催了叶树几句,林绿便被中途路过的朋友拉着走远了,叶树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周封故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树,“付冲之说的确实没错。”
“他说什么了?”
周封故无情开口:“瞧你这个怂样。”
“你懂什么!”叶树瞪眼,“我这叫避免更多的麻烦。”
叶树将垫子一一摆放整齐后,转头看向周封故,问:“你今天怎么了,一直跟个炮仗似的,处处不饶人。”
周封故不咸不淡地说道:“有吗?”
叶树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喻,“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像上次林绿生气的时候。”
“是吗,”周封故问,“上次你怎么惹到她的。”
叶树捂着额头:“我说艺术生比体育生好看。”
“哈,”周封故哂笑,“听上去好蠢。”
叶树被激怒了:“你以为你自己多聪明!”
“让我猜猜……你心情不好大多都是跟陈时有关,不会是有人给她送情书被你撞见了吧?”
周封故无言,眼神如寒刀钉住叶树。
叶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你面前给她递情书?”叶树幸灾乐祸道,“周哥,不是我说你,你确实要改改你这闷骚的个性了。”
周封故脸上挂着十分虚假的笑容,“再啰嗦一句,我就告诉林绿之前你撒谎撇下她跑出去打球的事。”
叶树马上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周哥,我错了,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是他们不懂事。”
周封故冷笑一声,随后抬眼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广播台。
下午,广播台这边,大部分工作都已经完成。
一位体育老师来得很匆忙,他站在陈时与李之名二人面前问:“你们有人是空着的吗?我们那边缺人,需要调个人去帮忙。”
陈时跟着老师走到操场外的休息区域,老师领了个医药箱拿给陈时:“校医临时有事要离开一会儿,你先在这跟其他志愿者一起帮帮忙,运动员难免有磕碰会受伤,如果有人来领药,你给他们就好。”
陈时领了任务后,走到休息场地内,这一块区域里坐着不少受了点伤或者身体不太舒服的学生,陈时便也学着其他志愿者的样子过去递创口贴或者消毒药水之类的东西。
忙活了一阵子,校医回来了,陈时任务完成,便走到后排准备坐着休息一会儿,却看见周封故坐在倒数几排的位置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陈时的医药箱还没还,她走过去,下意识蹲了下来,打开医药箱,问:“你哪儿不舒服,需要止痛药吗?”
周封故抬起头的一瞬间有些意外,接着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他看见陈时抱着的医药箱,皱起眉握住陈时的手腕问:“你受伤了?”
陈时摇头,解释着:“刚刚校医不在,被临时调过来支撑了,刚忙完,倒是你,为什么在这?”
周封故收起脸上的情绪,很快又刻意地重新皱起了眉,闷声说道:“是有点不舒服。”
陈时信以为真:“你哪不舒服?”
周封故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你先坐下。”
陈时坐在周封故身边,打开医药箱很诚恳地看着他,示意自己有很多药。
周封故很配合地弯下腰左手抱住肚子,右手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托着下巴,侧过脸看向陈时,问:“你都有什么药,给我看看。”
陈时低头在箱子边捣鼓边说:“创口贴已经送完了,但是跌打药水跟其他吞服用的药还有不少,有的药我不认识,也不敢乱给。”
说完她抬头看向周封故,只见眼前的少年姿态慵懒,神情玩味地听着自己的回话,看上去很明显并不是一副病人该有的样子。
陈时反应过来之后,“砰”地一声把医药箱合上,干巴巴地说道:“你又骗我。”
周封故挑眉:“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陈时说道:“早知道我就该让李之名把那些稿子都送到播音小组,让他们都把你的名字念出来。”
周封故问:“什么稿子?”
“其他班级女生给你写的稿子。”
“哦,”周封故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情书啊。”
陈时不解:“你现在这么不在意,上午为什么还把写给我的那份给扔了?”
周封故勾唇笑了笑:“难道你要拿回去珍藏?”
“那倒不是。”
“陈时,”周封故坐直身子,朝陈时勾勾手指,“过来。”
“做什么?”陈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反而往后靠了靠。
周封故没有放过她,在陈时试图起身之前抬起手掌,很轻松地将陈时搭在内侧的手盖住。
周封故掌心的温度往下延伸,传递到陈时的手背。
他向陈时靠近,开口不急不慢地问道:“之前还有谁,给你写过这种东西吗?”
陈时偏过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周封故的笑容里含着隐隐的威胁,“你如果点头,或许我就会真的很不舒服。”
那一个下午,是秋日里来难得晴朗的时刻。
休息区域后排位置,只坐着陈时跟周封故两个人。
陈时手心有些麻,她垂下眼,说话声音很轻,语气有些粘:“你不舒服关我什么事。”
周封故抬起手,将手指趁势轻扣进陈时指节之中,说道:“她们都写我什么了?你背给我听听。”
陈时扭过头拒绝回应,“想知道的话自己去看,自己去背。”
谁都不会想到,众人印象里疏离克制的周封故,在陈时面前却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我对她们写的没兴趣,”周封故又开始得寸进尺,“你语文考得这么好,不如你给我写一封,说不定我就能每个句子,每个字都背下来。”
“谁要给你写。”陈时说的话几乎像是要吞进嘴巴里。
周封故很长、很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道:“上午我看见那几张纸,其实不仅仅想把它们扔了。”
“陈时,那个时候,我好像要疯了。”
陈时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我甚至想把台上面那个话筒拿过来,向全校都强调一遍,我周封故没追到你之前,谁都别想来插队。”
陈时惊慌地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周封故,正笑得一脸恶劣。
“周封故,你刚刚说什么?”
周封故盯着陈时看,勾唇开口道:“我说,我要追你啊。”
接着他又十分大言不惭地补充:“哦,追人应该不用向对方预告吧?”
“但这是我第一次追人,不太熟练,你体谅一下吧,陈时。”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