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棕木盒子里静躺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那浓墨色的光泽在屋外阳光的照射下竟隐隐泛着诡异的猩红,让整柄剑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气息。
不过落在余朝歌眼中——
什么不详?什么猩红?
她通通都没看见。
现如今除了那独属于游戏限定武器高贵而炫目的金色光芒外,她的眼睛再也容不下其他。
激动的手微微颤抖,余朝歌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搭上莱纳的肩膀,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深情且真挚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莱纳:“嗯……嗯???!!”
没给莱纳震惊的时间,余朝歌继续说:“你放心,我向来是个恩将仇报……啊不,知恩图报的人!”
“从今日起,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我的仇就是你的仇!”
“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只求有福同享,大难临头各自飞!”
啊这……
莱纳欲言又止。
没看莱纳的反应,余朝歌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木盒,拿起横放在盒中的剑,举在眼前细细端详。
让她看看,这高贵的金阶武器属性究竟如何——
【噬龙之剑】
【所属:长剑】
【攻击力:-3000—+3000】
【防御力:0】
【沐浴龙血以龙牙锻造而成的武器,刀枪不入,可劈山斩石,锐不可当。但许是屠龙的勇者终将为龙。与锋利的武器相伴而生的,是恶龙的诅咒:每伤一人,剑便锐利一分。每救一人,剑便碎裂一寸。】
【自诞生初始起便浸染人血的剑在权利与欲望的争夺愈发明锐锋利。哀嚎为它添增色彩,恐怖是它的代名词,它的出现便意味着战争又将降临。人们畏惧它、唾弃它、憎恶它,更是满含忌惮的将其称为——诅咒之剑。以来告诫后人,它的可怕。】
【“这不是救人的剑,这是杀人的剑。”年轻的铁匠如此说道。】
【“可剑何其可怜,它不该为人类的罪行而背上骂名。”】
【哀怜于剑的遭遇,年轻的铁匠直面恶龙的诅咒,为剑施与祝福:每伤一人,剑便断裂一寸。每救一人,剑便锐利一分。】
【是救人,还是伤人,皆在使用者一念之间。】
嗯?
总感觉哪里不对,余朝歌又仔细看了下这把剑的介绍。
【噬龙之剑】
【……同时背负着诅咒与祝福共存的剑,不可伤人,不可救人。】
【武器被动:伤人时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减少/增加使用者百分之二十的血量。救人时同样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减少/增加使用者百分之二十的血量。】
???
……什么意思?
余朝歌懵了。
倒不是她看不懂这武器被动,正是因为她看懂了,现如今才格外的茫然。
同时那隐隐浮现在胸腔中的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正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武器的被动体验究竟如何,与其看文字,还不如自己实战测试。
救人现在是找不到什么好时机了,不过伤人嘛……
手里握着剑掂量了一两下,余朝歌忽然抬头,眼眸微眯看向莱纳。
莱纳立刻反应敏锐的后退一步。
啧。
在心里咋舌了一声,余朝歌只能放弃眼前这个现成的目标,将实验者换成了自己。
毕竟就算是她这么魔鬼的人,也做不出无视对方意愿,强硬伤害对自己友善的npc之类的事情啊。
当然……是在不危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
心黑的快跟手里的剑是同一个颜色,余朝歌片刻都没犹豫,拿着剑快速的在掌心一划,锋利的剑刃触及到掌心柔软的肌肤只一瞬,便留下了发丝样细微的若是不仔细看,都不一定能发现的淡淡血痕。
这应该符合伤人的标准了。
毕竟伤害他人是伤人,伤害自己也是伤人。
手里的剑微微发烫,又急速变凉,余朝歌眼睁睁看着自己脑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流血debuff。
紧接着下一秒,在莱纳迷惑的目光中,余朝歌突然一捂胸口,咳出了一口血,身体没站稳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来。
……
…………
余朝歌这才明白武器面板上的【攻击力:-3000—+3000】、【防御力:0】是个什么意思了!
合计着不管是救人还是伤人,玩家都有概率受伤,所以不需要防御力。
攻击力根据玩家的身体状态而变动,没有debuff,玩家身体健康,攻击力是正数。有debuff,玩家受伤,攻击力随之降低。
至于为什么会有负数,是因为玩家随时都有可能被debuff反弹死。
自己打死了自己,攻击力可不是负数吗。
——这种鸡肋的一不小心都能弄死自己的武器有个毛线用处啊!
余朝歌反手将这把剑物归原主,塞到莱纳怀里,抬手一抹擦去嘴边的血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想过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把剑……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这……”
莱纳惊疑的望着余朝歌衣服上沾染的血迹,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视角里,是余朝歌欢欢喜喜的从他手里接过他父亲生前曾用过的佩剑,面上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模样。可在接过剑的下一秒,整个人就跟入了魔似的突然想不开拿着剑划了自己一刀。
再然后……就吐出了一口血,面色惨白的要把剑还给他。
“这……这剑难不成会噬主?!”
莱纳脑洞大开的想着。
“差不多吧,”余朝歌也没反驳他这一猜测,毕竟以最终的使用效果来看,这剑确实能把人给克死。命不硬都用不了。
“怪不得……”莱纳低声喃喃着,“怪不得父亲生前再三叮嘱我,这把剑无论如何都不能卖……”
“可……”莱纳表情突然古怪了起来,“可父亲以前用过这剑,没出问题啊?”
“嗯?”余朝歌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之前做任务获得的治愈之花,胡乱的塞进嘴里,听到莱纳这么说,挑了挑眉问:“他都是怎么使用的?”
按理说除了绝世欧皇外,普通人用这把剑必定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因为受到“诅咒”而受伤。
如果莱纳的父亲生前真的使用过这把剑,不可能次次平安无事啊。
明明余朝歌是凭空拿出了一朵花塞进嘴里咀嚼,可莱纳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顺着她的问题答:“呃……也就是……帮别人修修东西,拿剑砍砍树,跟外来的旅行者切磋剑技……什么的……”
这么一回想,莱纳这才发现他父亲生前好像都没拿这剑干过什么正事。
虽然日常剑不离身,爱惜的不行,但真正使用过这剑的次数,只手可数,少的可怜。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样,生为武器却从未被正常使用过,导致这把剑心生怨怼,才会诅咒使用它的人?!
身为铁匠,莱纳是很信奉“万物有灵”的人。
他坚信被主人所爱惜的刀剑也会在旅行的途中努力回应主人的爱,从而变得更加锋利。
那么那些被主人所忽略的刀剑呢……
会不会……在漫长的时光中……产生憎恨呢?
莱纳喉咙哽了哽,急忙止住自己越来越飘散的想法,找补道:“但是父亲生前也没少使用这把剑去野外帮助遇难者!偶尔也会清理在野外流窜的怪物跟史莱姆!”
“他对这把剑的珍惜与爱惜都是真的,丝毫没有作假!”
自记事起,莱纳对父亲的映像就是个腰间整天别着把剑,乐呵呵帮助人的模样。
明明只是个打铁的铁匠,有几分被人称赞的好手艺,不是冒险者也不是村子的守卫,但就是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凑,谁遇到麻烦都会去帮忙。
他整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剑是武器,也是伙伴。让伙伴帮个小忙,你觉得它会生气吗?”
然后就极其暴殄天物的用他刚保养好的长剑,去帮别人砍树。
他对剑的爱护是真的,但对武器使用方法的别具一格也是真的。
莱纳不觉得这样的父亲会被自己爱惜的刀剑所厌恶,但……
垂眸望着褐色土地上干涸的血迹,莱纳抿了抿唇。
有人因为这把剑而受伤,却是真的。
“对不起,”莱纳内疚的道歉,“我不知道旁人使用这把剑会受到伤害。我……我会负责回收这把剑的。作为补偿,我可以重新打造一把武器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余朝歌忽然热情几分的声音给打断了:“你在说什么呢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余朝歌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什么叫做情绪的一波三折,她抬起头诧异的望着莱纳说:“你又没有错,你为什么要道歉?”
“倒是我莽撞了,”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里倒是添了几分认真:“没发现这把剑的正确使用方法。”
“……正确的……使用方法?”莱纳捧着剑愣住了。
“是啊,”余朝歌伸手,她掌心处的伤口在吃了治愈之花的下一秒便愈合了,而似被人打了一拳,吐出一口血微微有些泛疼的胸腔此时也没了痛意。
她从莱纳手里拿过那柄漆黑的长剑,放在阳光下瞧了瞧。
“这不是伤人的剑,也不是救人的剑。这是……”
她望着剑的目光诡异的热烈。
“这是——屠龙的剑!”
当然,这么说只是为了显得这把剑更加的高大上。
余朝歌真正的心理想法是:
这把剑不能救人,也不能伤人,但它可以用来砍怪啊!
毕竟怪物又不是人,不会触发武器被动。
——这么一看这不是最棒的升级过渡期武器吗?!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余朝歌面上却未显露丝毫,只是将声音放的更轻,露出一副看到珍宝被掩藏的怅然、惋惜表情叹道:
“这是把好剑,它不该蒙尘。”
“踏上旅途是它的宿命,征服与厮杀会将它打磨的更加锋利。”
“它注定,是活在战场上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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