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终于抵达建康。于会稽王的青溪别苑落脚。来不及细细欣赏,放下行李一行人便去了宴客厅用膳。
用完膳各自回房休憩。为他们仨安排的住处在别苑的一处院落,与会稽王办公的地方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有围墙隔着,需绕过假山池塘园林,约摸着得有一千多米远。
房间设施中规中矩,明亮宽敞整洁干净。宇文素住东厢房,蓝忘机与魏无羡住西厢房,两卧房中间有一甚是开敞的大厅,内有配置半开放式书房还有摆放一些休闲棋牌类。
果真是没有婢女丫鬟什么的,只看见锦衣护卫与使唤太监,宇文素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往榻上一躺……与泽芜君初来建康之时,只觉得都城繁华且玩心重,此刻却在感叹一千六百多年后的建康(南京)。
晚膳。宴客厅。
厅中央的圆桌已摆上了各种小食,另一边的展柜边上一个身形修长的人正在欣赏柜上陈列的摆件。
“真长!”会稽王热情唤那人,那人回首,立即迎上前来躬身行礼:“臣下拜见王爷。”
会稽王一把将其扶起,随后在主位落座,示意那人坐在他的右手边,宇文素在他左手边,蓝忘机与魏无羡则依次入座。
这人年纪应与会稽王相仿,面貌端正清雅不俗,且双目澄澈干净,着装整齐发束严谨,举止言谈大方得体。第一印象便给人好感。
“猜猜这位是谁?”会稽王扭头看着她说,既然你让本王务必倚重他,想必不会不知道。
宇文素稍一思忖,根据一些文献资料记载,与会稽王交好的人里面,与此人外形气质最契合的应该是,当即嫣然一笑说道:“如此风度才气,且清明远达,想必是刘惔刘大人。”
四人皆惊,刘惔仔细端详宇文素,确认第一次见无疑。蓝忘机二人对视一眼不免疑惑。会稽王面上含笑,心里疑云密布,这二人很明显并不认识。
“这位是?”刘惔问。
会稽王含糊其辞一语带过:“这三位皆是本王至交好友,蓝公子,魏公子,宇文公子。”
“哦,幸会幸会。”刘惔寒暄客套,对于会稽王敷衍的介绍多少有些不解。
蓝忘机三人却深知其中玄机,毕竟是朝中人朝中事,蓝启仁不许蓝曦臣涉足也是这个意思。以防万一,谨慎为妥。总不能让整个家族面临风险。会稽王自然亦懂。
“诸事皆可议。”会稽王漫不经心的说,刘惔脸上一怔,复杂巡视一圈,又与之眼神交流,会稽王颔首确认无碍。
几杯酒下肚,热血青年魏无羡与同样热血的刘惔相谈甚欢,剩下三个不饮酒的人看他俩推杯换盏。
“王爷,您能自领荆州的确让臣下意外。”刘惔脸上红润眉眼带笑。
“本王亦觉得意外。”会稽王若无其事的说,顺手将剥好的一个虾仁放在宇文素盘子里,又用小接碟盛了蘸料放她面前。其余人面上皆有异色。
他微微转头冲宇文素温柔一笑,宇文素还在震惊他的自领荆州,拿起筷子机械性的吃起来,没成想他真的信了,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这时仆人端了好大一个盘子上来,放于桌中间,定睛一看原来是整条鱼切的片。这鱼片薄如蝉翼,煞是好看。这刀功真不是盖的!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宇文素不由赞叹脱口而出。刘惔抬眼看她,眼神清亮。
会稽王先夹了一片欲给她,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刘惔笑着说:“此物,鱼中上上品,并不易得,公子何不品尝一番?”
宇文素不以为然:“不食鲈鱼脍,但知鲈鱼美。”刘惔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出来。
了解到就连刘惔也并不是很希望北伐,宇文素甚觉悲哀:“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会稽王侧目而视,也陷入到力不从心的情绪中。
“此时何不趁机伐蜀?”宇文素直言相问。历史上东晋桓温灭蜀是在永和二年,如若提前一年不知结果会如何。
会稽王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刘惔:“有无所见略同?”刘惔连忙不住的点头称是。
“宇文公子可否详尽说明一下为何要在此时?”刘惔对宇文素越来越充满好感。
宇文素一副故作高深的沉思状态,实际上脑子里在背历史,确认后才直言正色道:“此时成汉正日渐衰微,皇帝李势更是荒淫无道。所以是最佳时机。”
刘惔直问:“如果赵国起兵该当如何?”
“北方的赵国政权如果知晓晋军直取成都,定会认为我大晋势在必得,所以绝不敢趁机进犯。”宇文素胸有成竹,她的自信完全来自于一年后发生的事,桓温伐蜀的时候赵国的确没有任何动作。
“公子以为需召集多少人马?”刘惔继续问。这下会稽王都忍不住笑了,她聪明睿智的确,但带兵打仗……蓝忘机二人亦是如此想法。
谁知,宇文素立即朗声说道:“只需率领一万精兵,轻军速进,直攻成都。”堪称妙语如珠,字字珠玑。桓温做梦也想不到有人将他一年后的计划和盘托出,他建立功勋的美梦怕是要泡汤了。
几人目光微滞,她精确的数字……有点身临其境的恍惚。“你懂兵法?”会稽王盯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问道。
她再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闷头滋滋有味的吃起来。前一秒运筹帷幄的谋士,后一秒瓜兮兮吃货。结合起来,不了解的还以为是江湖骗子。
“果然高人!”刘惔起身离席躬身朝宇文素行礼。吓得宇文素连忙站起来还礼。
“哈哈哈哈哈,有无一见如故之感?”会稽王问刘惔,刘惔猛点头,激动的两眼放光。
会稽王开怀大笑,几人闲聊至夜深才散场。
才回到住处正与魏无羡八卦的热火朝天,怀秀来请她,说会稽王有要事。言下之意只需宇文素一人前往,并甚是体贴的嘱咐蓝忘机二人好好休息。
蓝忘机看着她欲言又止,宇文素颔首,他再微微点头,无事,放心。完了跟着怀秀穿院走廊一千多米到达会稽王处。
“伐蜀之事本王定会竭尽全力。”两人于书案旁端坐。
老大,那就去竭尽啊,大半夜让本大仙跑这么远,不满,不说话等他继续。
“无事了,且回吧。”会稽王下逐客令。宇文素瞠目结舌随怀秀走了一千多米回了住处,如此几次之后……
“加急密信!”会稽王递给她一个信函,且神情凝重,宇文素的‘杀气’一瞬间化为乌有,本能的接过打开来,臣元子……文言文?除了开头,其他压根看不懂。
会稽王将信拿了过去,抑扬顿挫的朗读起来,声音很好听。不是密信么,这么读也不怕被人听见。宇文素一脸迷茫。
“你觉得本王应该如何处理?”但见他眉头紧皱,面上忧虑,焦灼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很急。
宇文素一怔,糟了,方才没仔细听,但那古文就算认真听也听不懂,古代人说话可以说白话,但只要是书面文字立马舌头打结不好好说话了。
琢磨着糊弄一下得了,甚是严肃的摸了摸下巴作苦思冥想状。会稽王看她这模样却突然笑了一下,接着又变回方才一筹莫展的表情,他断定宇文素看不懂亦听不懂。
“可还记得彭城?”见她迟迟不说话,只好发问打破沉默。
“回来不是经过那里了?”怎会不记得,徐州嘛。
微微颔首,“桓温现任刺史,信上说据可靠消息,赵国石虎意欲突袭彭城,桓温希望朝廷调兵前去常驻以防万一。”
“桓温在彭城?”对呀,桓温没有领荆州,自然还在原来的地方。这可就不妙了。
“嗯。”会稽王望着她。
“如果北伐,可凭借以彭城为中心的水运,迅速向北推进。北方政权如果南侵,也必须先攻下彭城,否则就算大军绕开了彭城,也将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地,兵家重地呀,”宇文素拿不定主意,如果调兵前去,桓温拥兵自重可如何是好?如若他的消息属实,不调兵恐怕也不妥。
“果真精通兵法。”会稽王突然朗眉列目的笑了,一扫之前的愁云惨雾。
宇文素茫然,这是别人分析出来的……
“不如就住在本王的西厢房如何,有事可以随叫随到,免得跑来跑去。”接着命怀秀去将宇文素的行礼收拾过来。他不苟言笑的说话,眼神温和。
宇文素后知后觉。见鬼了!折腾半夜跑了十里路,原来是个心机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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