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塔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抽抽噎噎,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叫姚琼英。”
“姚琼英?你是会稽王的人?”原来是个晋人。
乌云塔尔挑挑眉,语气中不自觉的多了些敌意。
姚琼英一怔,语气却也似变得有了些怨愤,冷冷说道:“我才不是什么会稽王的人!”
“哦?”乌云塔尔一时竟然猜不出她的底细。
“你又是何人?”姚琼英柳眉微颦,丹凤眼里又闪动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你不如猜猜看!”乌云塔尔突然变回男子说话,声音甚是宽厚粗豪。
姚琼英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她与乌云塔尔共躺在一张床榻上,只能看见彼此的脸。
她却并不知道,其实乌云塔尔早在贺赖拔给她脱衣之时已将她整个儿看了个遍,而她却并没有看过乌云塔尔的全身。
所以,当乌云塔尔变回男声说话时,直接将她给骇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乌云塔尔发出一串得意张狂的狞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不禁吓的。”
燕国。龙城。东园。
这一座位于北方辽东的园林倒是有几分春意盎然,只是天上飘着零星小雨,无端给人添了一些远意。
园中小径垂柳掩映,黄绿色的柳条儿在风中摇曳生姿,袅袅依依,宛如不胜微风的纤纤少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宇文素立于垂柳之下,娥眉微蹙,似愁似怨,一身雪白的衣衫飘然若仙。
“素素。”慕容儁止步身前,眼神落在她盈净的脸颊上。
宇文素无所畏惧的仰起脸迎视,眼波虽朦胧柔美似秋水含烟,却有一种不容小觑的庄肃,他的目光中便不自觉的多了一些深思之色。
宇文素自袖笼里掏出一个锦袋递到他跟前,朗声说道:“此物,还于世子。”
慕容儁目光转动,皱眉道:“既已送你,又何须还我?”但见他顾盼之间隐然有威,若是旁人怕是已被骇得只能唯命是从了。
而宇文素并非旁人,她微微一笑,直言正色道:“如今在龙城既然不需此物便可见到世子,自当物归原主才是。”
慕容儁便不再争执,凝然卓立,心中略微有些不快。
“素素有一事相求,不知世子能否如实告知?”宇文素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从未曾有过哪个女子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看着自己,虽然她不曾再看向其他,而他的心里却并未因此而感到狂喜,甚至有一种被无视了的感觉。
“但说无妨。”慕容儁正色道。
“昙陀陀究竟是何人?”宇文素果真直言不讳。
慕容儁面上毫无波动,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一问,声线平和却甚是有力,说道:“我只知晓他曾是宇文部落的巫师,也是宇文逸豆归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他在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很明显有了些变化,虽很轻微却仍被宇文素听了出来。
“嗯。”慕容儁突顿,目光霍然望向远处,缓缓说道:“昙陀陀,他其实是个太监。”
“哦。”这倒并不意外,宇文素也早已有过这种猜测。只是,宇文逸豆归的太监为何会鞭刑托娅?
“世子,宇文逸豆归,他有没有一位名叫托娅的妃子?”宇文素明眸流波,满怀期待的眼神凝视着他。
慕容儁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深知一旦自己告诉她并不了解此事,她定然会失望。
但更不愿骗她。默然片刻,他终于微微摇头。
宇文素的脸上也果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其其格是哪位妃子所生?她真的是宇文逸豆归的女儿么?”虽然明知道他并没有义务来回答这些问题,而宇文素仍然心存幻想。
慕容儁却朗声笑了出来,直言问道:“你为何会是一副我定然会知道的神情?”
宇文素赧然一笑,亦直言说道:“世子既然能将小鱼胎记的信息传于建康,理应知道的会多一些。”
慕容儁不由得怔住了。
的确有想过小鱼胎记的事情宇文素能够猜到是他的所为,但未曾想过宇文素竟然会如此无所顾忌。
他的反应却也让宇文素略微呆了呆,
她只是猜测而已,试探一下而已,却未曾料到果真是他。
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只有皇室的人才会在意血统,他深知一旦消息散播出去,会稽王定然会着人去调查。
这离间计的伏笔就连宇文素都不能不拍手叫好。
“你似乎并不在意。”慕容儁在她脸上的确看不到一丝不快。
只是不确定他的话只有表面上的意思还是暗含深意。
而她的确并不在意他这么做。至于她在意的会是哪些,更无需在他面前呈现出来。
宇文素修长莹白的手指捻住一根纤细的柳条,凝注半晌,只见柳条上饱满的葇荑花序正吐着绿珠,柳絮似棉,蓬茸柔软。
见她不言不语甚有兴致的把玩着,眼底是一片不谙世事的欢悦。
慕容儁的心里不禁生出堪怜之情,不知不觉自目中流露出来。
“乌日娜塔只是个孩子么?”她微微松开手指,柳条便自她的指尖脱离而去。
“难道,她并不是个孩子?”慕容儁反问道。
看来他的确不知。
宇文素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也并不能确定。只要能找到乌云塔尔就好了。”
“乌云塔尔没有回蓝氏行馆?”慕容儁问道,他略一思忖,目中陡然凝成一股威严肃杀之气。
宇文素微微摇头。
燕国。龙城。世子府邸。
姚琼英醒来之后,看到乌云塔尔极其淫邪的眼神在看着她,她顿时觉得永远醒不过来才好。
一想到眼下的处境,不禁又哭了出来。
乌云塔尔被她哭的甚是心烦意乱,怒斥道:“你再哭我可就扑过去了!”
姚琼英一听果然立即顿住了,强忍着抽噎声。
“试试看能不能动。”乌云塔尔命令道。
姚琼英果然暗中试了试,似乎可以微微移动,但很吃力。
“估计贺赖拔给你我服用了暂时能让内力消散的药物,但这药力只会一日比一日淡,你我只要装作症状并没有减轻,待寻得时机再逃出去。”乌云塔尔可以说是临危不乱有条不紊。
姚琼英愣住了,此人虽说诡异可怖,却的确有些脑子,不如先照她说的去做。
这时,贺赖拔恰巧也回来了,似乎为了抽查一下她俩的演技。
乌云塔尔与姚琼英悄悄地对了个眼色。
“如此一直的躺着身子是否会有不适?”贺赖拔神情温柔,语气温柔,眼里绿光时隐时现。
两人都未开口回话。
他继续笑着说道:“给你二人服用的药物,药力只会一日比一日淡,你二人莫要担心。”
乌云塔尔与姚琼英悚然心惊,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如若躺着实在是累,这床榻下方有一条密道,你二人去走走也无妨。”贺赖拔说着话人已到了榻上。
不知他的手在被子底下做了什么,乌云塔尔开始还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渐渐的竟不自觉的发出了让人心慌意乱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好似一只叫、春的母猫。
姚琼英怒不可遏,仿佛正被侮、辱的人是她自己。因为乌云塔尔的反应,她更加愤怒,眼里充满了各种鄙夷。她却不知这种事很快便会临到自己身上。
“看不出你倒是个醋坛子,那就先哄哄你好了。”贺赖拔放开乌云塔尔,一翻身便到了姚琼英身边。
姚琼英被骇的连心房都停止了跳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求求你放我走吧,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我都能找来给你。”她声泪俱下,恨不得给他下跪。
“快别哭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贺赖拔温柔的将她的眼泪抹去,似乎心疼的不行。
姚琼英泪水莹然,激动的不成样子,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说的可是真话?”
贺赖拔微微颔首,俊美的脸上怜惜之情愈盛,温柔的说道:“只是,我天生深谙此中奥妙,且有非常人之强,这可不是任何女子都能享受的到的。你,当真不想要么?”
说着一只手已探进了被子里,姚琼英只觉得他柔软滑腻却又无比炽热撩人的手指仿佛在拨动琴弦一般,轻拢慢捻抹复挑……
她亦如乌云塔尔那般咬紧牙关,脸颊两侧都呈现出了两个圆鼓鼓的形状。
最终,她也如乌云塔尔那般发出了那种让她自己倍觉羞耻绝望的哀啼。
燕国。龙城。蓝氏行馆。
“慕容儁派人去找乌云塔尔了?”魏无羡直看着宇文素。
蓝曦臣说道:“的确如此。”
蓝忘机与魏无羡眼神微一相接。
“乌日娜塔今日乖不乖?”宇文素颓然无力,找不到乌云塔尔要如何是好,总不能将她弃之不顾。
“乖。”乌日娜塔突然现身,正一脸天真无邪的笑着,不知她只是在单纯的笑,还是在笑几人被她吓了一跳。
五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谢安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可怖不适之感。
“今晚你要陪我一起睡,我自己害怕。”乌日娜塔拉着宇文素的袖子,用不太标准的口音嗲嗲的说着话,脸上的天真无邪瞬间变成了可怜兮兮。
宇文素顿时头皮发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不知如何应对。
“我与这位哥哥在外面守着你,好吗?”魏无羡指了下蓝忘机对乌日娜塔说。
乌日娜塔嘴一撇,眼泪就快要出来了,且鼻音很重,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只要她。我不要别人。”
扯着宇文素的袖子不松手,说着就要往宇文素身上黏。
蓝曦臣见状飞快拉着宇文素,而魏无羡同一时间拉着乌日娜塔,总算将两人分开来。
“嘻嘻,你怕我,是不是?”她突然一改可怜兮兮的表情,又变回天真无邪的微笑模样。
只是这模样却越发的让人颤栗恐惧。
“且去院子里玩会,我们大人还有事情商量。”蓝曦臣看着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平和。
乌日娜塔脸上的笑容却突然不见了,她看着蓝曦臣的眼里充满了妒恨怨愤,说道:“全是因为你,她才不要我了。都是你都是你!”
软糯的童音,张牙舞爪的表情,一个耍赖的小孩。而她的话,却又分明似是意有所指。
宇文素只觉得胃里不停翻涌,一种无法承受的恐惧让她很想吐很想吐。
她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定定的看着乌日娜塔,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管你是什么鬼,不把你打回原形,我就不是我!”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许久,没有人说话。
又过了盏茶的光景。
乌日娜塔定定的看着宇文素,飘渺诡秘宛如幽灵的声音缓缓说道:“该被打回原形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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