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的陆青尧自然明白傅舍的好意,只嚅嗫几声,没有拒绝。
但傅舍捏了捏自己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的指尖,又觉得环境过于恶劣。将药粉放到室内唯一的油灯旁,瞄了眼陆青尧,想打探出对方的感受,却因烛火幽暗,看不清表情。
室内空荡,与外室也仅隔着间残破的落地门,破口边角残留着厚厚的糊窗纸,冷风呼呼往里吹。傅舍虽然因为感官调节,他不会感觉到刺骨寒冷,最多丧失对手脚的控制,但身处这种环境,总忍不住发抖。
“你是不是冷?”陆青尧想将身上的披风还给他,“我不需要了。”
“披着,等下再还给我。”他强行推回,将陆青尧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些,“反正你盖着,不需要就丢了。”
话音刚落,立马转身出内室。
小太监正不安地坐在自己个儿的床上,旁边堆叠着棉被。而床边点着两只油灯。见他出来,立马跪下磕头。
“四皇子息怒,四皇子息怒。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奴婢立马去做。”
傅舍打量着小太监的居住环境,觉得心里火噌一下爆了出来。
“本王哪里敢吩咐你”傅舍在心里骂了一万遍,但毕竟作为现代人,做不到像三皇子一样,直接踹上一脚。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磕得更狠了,“咚咚咚”地在地砖上残留下血迹。
“去内务府领点炭,本王知道你们有法子。”傅舍知道没法从自己宫中拿东西,宫女会报给四皇子母妃。只好压着火,僵笑威胁道,“拿不回来,你自己知道结果。”
小太监没敢讨价还价,麻利滚了。傅舍立刻进内室将陆青尧扶出来,指着小太监的床道,“你今天睡这儿吧,过会儿我给你点炭。等屋子里暖和些,我再给你处理伤口,省得着凉。”
陆青尧很安分地坐下,没多说什么。傅舍将披风重新给自己披上,然后拍拍棉被,给他盖上。
一盏茶工夫,小太监领着炭回来了。
“四皇子,都是质量上好的炭火。姑姑说是五皇子特意叮嘱了,之后不会再克扣我们的月例。”关上门,小太监气还没喘过来,就立马在新盆里弄上炭,拨了拨,又撩开条窗缝,“之前都是奴婢有眼不识珠,做出些”
“好了。”傅舍懒得听对方毫无营养的溢美之词,挥挥手,“把内室的水桶拿出来,放在这,你就可以走了。晚上再回来。”
小太监明显愣住了,求助地瞄了眼陆青尧,对方却只垂着眼谁都不看。只好又‘砰’地磕个头,抬过水桶,轻手轻脚地出去。
“陆青尧,你之后要小心。”傅舍立马严肃起来,“魏诚向内务府的叮嘱只会给你带来危险,你明白吗?若非如此,能领回来的可不该只有炭,那些缺的生活用品都应该送来”
见他的脸因为担忧都皱在一起,陆青尧让自己暂时忘记两人的身份,有意安慰道,“不会比之前更差,至少现在我有被子。”
时近黄昏,天色愈加阴沉,打入殿内的光渐渐爬进角落。傅舍看着陆青尧,脑海中飞速回顾着宫宴上发生的一切。
“你得相信不,这样说吧。我私下偷听到母妃的贴身宫女说,三天后的宫宴,会有人杀你,然后嫁祸给魏诚。”
傅舍弯腰将水桶中泡了水的手帕拿出来,挤干。小心翼翼地将陆青尧伤口处与皮肉粘连的布料一点点揭开。
陆青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考片刻才发问,“储君之争三皇子?但万贵妃极为受宠,他又被夸为天纵之资,已是最有竞争力的皇子。”
傅舍摇头,专注地揭开布料,然后用手帕一点点擦拭掉伤口处的沙石,防止感染。期间陆青尧绷直背,一句都没哼。
把染血的手帕再次丢进水桶,傅舍解释道,“魏国尚武,魏诚6岁入军营,父皇夸过他。对比宫中使鞭的三皇子,万贵妃有所忌惮理所应当。”
“但他现在还是个小兵,对吧?”
宫中流言不少,陆青尧大致听说几位皇子的评价。
三皇子提出过不少裨益百姓的计策,但性情阴晴不定。大皇子病弱,二皇子是个草包。五皇子在母妃被打入冷宫后参军,最近才回来。
至于四皇子陆青尧插了一句,“其实宫中你的流言也不少,大家都说你表面上是三皇子的跟班,实际是他背后出谋划策的人。”
“啊?”傅舍愣了愣,回想了遍剧情,也没法将那个‘典型跟班狗腿子’的魏驷和这种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你想多了吧,我哪里有那种脑子。”他像听见个笑话,笑几声就抛之脑后,接着上面的话题道,“魏诚现在的确不显眼,但他自母妃被打入冷宫后,一直由皇后照顾。虽然称不上一条船,但对皇后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陆青尧点点头,张口想说什么,“嘶——”,猛地朝前窜了窜,想躲避药粉带来的痛苦。眉头紧皱,都快挤出一个川字。
“没事吧!”傅舍见他那么大反应,差点以为自己买错药了。连忙看了眼商品信息,发现没错。最后在右下角发现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
【伤口快速回复平滑,会造成剧痛、剧痒,可在使用前调整数据。】
奸商!
这么小一串字谁看得见,而且用给角色怎么调节数据?
“我”陆青尧疼得快说不出话,但傅舍眼睛逐渐瞪大,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皮肉、黏连在一起、结痂脱落,然后恢复如新。
这效果也太可怕了吧。
傅舍觉得这种药容易招致陆青尧怀疑,于是再次进入商店。这次想到点击上方的价格排序,然后买下了没那么可怕的伤药。
【金疮药:2点】
【纱布:1点】
“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扯到你伤口了。”傅舍快速换掉手中的药粉,安慰性地拍拍伤员的头。
然而因为陆青尧这次是坐起来的,两人身高相同,显得他本以为的父慈子孝,变成一个孩子因为不小心伤到对方,有些尴尬又想亲近的表现。
“没事。”陆青尧顺着他讲,“那他们栽赃魏诚,是为了打击皇后?”
“呼——”傅舍手忙脚乱地上完新药,陆青尧没什么反应,这才吐出一直憋着的气。新药不痛,效果也没那么死亡,“对,毕竟皇后背靠世族,几乎算是大魏的经济命脉。”
“那你呢,如果这次宫宴,我没死,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陆青尧突然问。
“我”傅舍上药的动作停了一下。
果然,反派不会这么容易相信自己,刚才那段‘想助他称帝’的话,或许更多是言语本身打动了他。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反而容易上位呢?”傅舍没有反驳,反正对方不信,便随意想了个说辞。
“那你更不应该阻止这件事。”陆青尧盯着自己胸前的纱布,发现对方已经上好药,正准备扒他裤子。
“好了好了。下面我自己来。”陆青尧推了下他的手,没有问纱布的来历,傅舍松了口气。
“行吧。”傅舍把金疮药和纱布递给他,发现已快入夜,自己得赶紧回住所。魏驷的母妃性格在原文中没有提到,但今天和三皇子、男主魏诚的争执本就不妙,说不定会对之后的故事发展有什么影响。
自己要为陆青尧博得最优解,就不能过多原著剧情。
否则矿脉因为蝴蝶效应跑到别的地方,自己哭都没处哭。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双腿一软往地上跪去。陆青尧惊呼一声,连忙俯身拉住他的左手,朝床上一带,傅舍便直接栽进被子里。
下面压着陆青尧,他能听见对方因为扯到伤口倒吸一口气。虽尽量压在唇间,但因他的头就磕在陆青尧的肩膀,近得明明白白听见了。
“四皇子,你小腿处已经都是血了。”陆青尧像在陈述一件事,横平竖直地,他却感觉到字里行间清晰的恼怒。
傅舍小心避开对方的伤口,看了眼自己的小腿。是刚才三皇子抽的,很大一条口子。但自己因失血加之寒冷,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坐姿,丧失了对这条腿的感知,连摔个屁蹲儿的痛都没感觉到。
行嘛,腿可以不要了。
他决定有空要好好调整一下感官反馈,否则容易造成莫名其妙的死亡。
说不定会达成【一百万种死亡方法】的成就。
+100点
“你还在想什么?”就在傅舍还在纠结游戏效果的时候,陆青尧的声音却变得愈发生气,“要是不想死,赶紧上药!”
傅舍却拒绝了,自己之后还得会宫殿向璃嫔解释。要是解释不了,那这个伤口就能解决一个母亲所有的问题。
“不用,我刚才应该只是因为坐姿不正确,压到筋脉了。天色已晚,我还得回宫向母妃解释。”
陆青尧表情波动消失了,盯着他许久,又别开脸对着墙,“随便吧。”
傅舍的思绪飘到璃嫔和宫宴,盘算这次危机该如何度过,没有关注陆青尧的神色,起身跺跺脚找回走路感觉,“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青尧没反应,傅舍也无所谓,趁着天色尚未彻底黑下去,匆忙出门。
看游戏提供的平面图相当麻烦,傅舍一路翻墙爬树翻进司煌殿后门,身上沾了无数树枝和墙灰。他抬头望天,看半空的提示屏。
【亥时三刻】
故事公司在各方面细节还是做得不错。现代人不会看天,便有时间提示。不会写或看古代字体,也会为双方自动翻译。
这样算算,自己开的时间流速是2:1,现实世界现在过去4个小时。故事公司应该修好bug了吧。
他点开命令面板,发现消息通知里收到了故事公司的道歉声明,并附赠了100点的空间专用点数,不能用在故事中。
【是否退出游戏】
傅舍站在后门口,总觉得有种逃学打游戏,结果被抓的紧张感。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出游戏好好睡一觉,毕竟明天还得上班。
断开神经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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