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奥丁的恶念,委托人知道。
但他不明白,本该是失控的东西,此刻为什么会...
他奋力挣扎了一下,灰雾构成的长剑从他体内抽离,忍耐多时的死侍低吼着扑了上去。
灯光明亮,那一张张铁青色的脸更为直观地呈现在顾谶眼前,它们麻木而残忍,大张的嘴里是一颗颗尖锐的牙齿。
铿!
大剑横在身前,死侍的牙齿都被崩飞,雾人重重挥舞巨剑,扫平周围一切。
祂完全不受‘时间零’的影响,如一尊门神般死死护在顾谶身前。
委托人皱起了眉,忽然抬手捂住嘴,暗红的血溢出指缝,这是能让言灵作用在对面之人身上的代价。
雾人前踏、滑步、横扫,黑色的血因为延缓的时间而在空中扯出数尺长的线,螳臂当车的死侍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祂以惊人的速度穿破‘时间零’的领域到达委托人的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领域破碎了,委托人双脚离地,口鼻之中淌出血来,原本涂抹惨白的脸上充血涨红。
“为什么?”他挣扎开口。
他确实不能理解,按理说奥丁的恶念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夺取寄宿的身体才对, 怎么可能反被驱使来对抗自己?
“因为你身上有祂的气息。”顾谶尝试着朝前迈步,胸口仍有牵扯的痛意, 却在细胞的不断再生中减缓了许多, “奥丁的恶念最想杀死的, 难道不是抛弃自己的奥丁本体吗?”
委托人眼中浮现恍然之色,然后把手伸进马甲, 好像要从怀里掏出什么。
那是一张面具,暗沉的铁面,用颤抖的手, 慢慢将之戴在了脸上,虔诚而没有丝毫犹豫。
原本空洞的双眸中一瞬点燃了如豆般的星火,在飘忽跳动中窜起,此前暗淡的黄金瞳仿佛烧天的火炬。
他一脚踹开了掐住自己脖子的雾人,后者发出无声咆哮, 却在下一秒被一拳轰散。
灰色的雾在几步外顷刻重组, 却没有立刻冲上去, 而是提着大剑徘徊, 祂甚至看向了顾谶,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竖瞳,隐约散发狡黠。
顾谶没心情搭理祂,只是盯着对面那个在膨胀变形的身影。
比校工部那几个前海豹突击队员的身材还夸张数倍,撑裂了麦当劳的马甲,两肩有峥嵘的骨刺扎破血肉而出, 赤露的皮肤上覆上了一层铁青色的细密鳞片。
因为那张面具,他被强行提升了血统,并压制住了伤势,在一定时间里达到了龙王的程度。
已经不能称为人的身影双拳松了又握, 鳞片摩擦发出如铁叶开合的声响, 加上那头妖异的红色假发,丑陋得像地狱的恶鬼。毫无预兆的, 他动了, 顾谶甚至没有捕捉到他的轨迹,周围横七竖八的车子发出连串的爆响, 火光冲天。
顾谶抬臂挡了挡,知道对方突然暴起的缘由,是因为那聒噪不停的警报声,现在安静下去了, 只有火焰噼啪燃烧。
持剑的雾人仿佛被吓了一跳,警惕地左右四顾, 不自觉朝他这边靠近几步。
顾谶瞥祂一眼,后者默默点头,充满暗示。
“……”他此前的怒火好像一下被浇灭了不少。
然后就被一拳打飞了。
砰!
顾谶从支撑柱上跌落,浑身像散了架,而在他算是吸引住对方注意力的时候,那个该死的雾人奥丁竟然完全没有偷袭的意思,反而躲得更远了。
“赤发鬼刘唐?”他站起身来。
嗖!
看不见的虚影骤然而至,鳞甲宛然的冲拳直轰他的面门。
啪!
顾谶双手交叠,如铅般沉凝的重拳被他死死卡在掌心,这一次他的手臂没有骨折,不仅因为高倍催动的‘八岐’,还因为身后多出了一道身影。
“loki!”雾人撑着他的手肘,朝对面的赤鬼发出沙哑的的咆哮,然后一记头槌狠狠砸在了那张铁面上。
赤鬼在闷吼中后退,顾谶目光一凝,‘君焰’在咫尺间砰然释放,像是高爆的炸弹,直接将其轰飞。
地下停车场的火警感应器终于有了作用,如雨般的水喷洒下来,然后在高温中蒸发,浓郁的雾气顷刻间弥漫开来。
“他只是出卖灵魂的‘选民’。”顾谶轻声说。
但他当然得不到雾人的回应,因为那不是任何一种语言,而是深入骨髓的仇恨,使祂发出了声音。
凌厉的破空声陡然传来,一道身影瞬息而至,尖锐的利爪将来不及反应的雾人整个撕碎!
这一次奥丁的恶念并未再次凝聚, 祂刚刚恢复的力量已经耗尽,再次陷入了沉睡。
火光中,顾谶脚下飘忽的影子恢复了平静。
终究, 这只是一道不甘的意念。
封堵了所有出入口的白雾中出现了翻涌,就像暗流汹涌的海面,一道道笼罩在宽大衣袍中的身影逐渐现身。
这是‘奥丁’的军队,是祂用来征伐这个世界的‘英灵’们。
它们发起了冲锋。
嗤然声里,顾谶周身燃起了明亮的火光,前赴后继的死侍在极热中被焚烧殆尽。对面,赤鬼在高声吟诵,在加持的血统之下,‘时间零’的领域再一次扩张开来。
顾谶大脑飞速运转,面对这个奇诡的言灵,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而就像诺顿拥有可以审判其他龙王的「七宗罪」,洛基的那张面具除了提升血统外,还能抵御‘精神’的入侵。
下一秒,赤鬼从他的面前消失了,准确来说,是因为极快的速度,所以看起来是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在顾谶的背后,身上大片烧焦的血肉冒着白烟,硬扛着恐怖的温度,挥起利爪刺向面前之人的脑干。
顾谶唯一睁着的右瞳余光后瞥,眼珠的转动放慢了无数倍。
一把长刀就在这时破空而来,挡住了刺击的利爪,与尖锐的指甲溅落耀眼的火花,最后插在地上,刀身兀自鸣颤。
像是扎破了密封的水泡,风灌了进来,还有凛冽的雨。
浑身被墨色雨衣笼罩的瘦削身影穿破白雾,沐浴着水汽,拔出了地上的那把长刀。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挥刀劈斩,却没有动用过任何言灵,仿佛他有的就只有无尽的体力,本就所剩不多的死侍很快被清理干净。
顾谶极少会有什么大幅度的身体动作,停车场里最不缺金属,‘剑御’之下,埋在墙体或地里的铁管钢筋砰然弹出,扭曲如长龙般朝面具男甩去。
一片狼藉里,持刀的身影穿梭在暴射的金属乱流中,紧盯着那张假面,斩出了手中的刀锋。
顾谶始终都在看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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