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路鸣泽还是顾谶,都十分清楚白王不该重现在这个世界上。
在前者的心里,旧时代的王就应该湮没在风沙岁月之中,伴随着祂们的权柄,永坠无边黑暗;在后者心里,麻烦已经够多了,哪怕是稍稍的不确定都不应该出现。
是的,顾谶其实也害怕会有超出掌控的变数,他的心底亦无比纠结。
“我明白,我都明白。”路鸣泽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倒是难得见一次你说软话。”顾谶轻嗤一声。
路鸣泽噎了噎,你以为我想服软的?还不是怕你做出什么混账事!
而且最气人的,是他之前也大意了,不小心被顾谶一直以来的‘温顺乖巧’性格欺骗到了,他竟然没想到路明非会被调走!
也就是说,路明非现在跟昂热一行人去阻击尸守群了,就算顾谶想要融合白王的骸骨,路鸣泽也根本阻止不了,因为没有路明非这个载体,面对顾谶他就真的是弟弟。
“所以,你不会让我担惊受怕的吧?”路鸣泽小心问道。
顾谶手臂一震,路弟弟按在他手背上的手便震开了,后者后退几步,脸色难看,那双仿佛流淌着熔岩的眸子瞪大了紧盯眼前之人。
他们的密语看似过了许久,其实不过都发生在意识深海里。夏弥看着陷入沉默的顾谶,知道他正徘徊在人生最大的抉择之中。
她咬了咬唇角,走过去,手轻轻放到他的肩膀上。
顾谶颤了一下,他很想,很想抓住她的手,可这样一来,他们的故作不识还有什么意义呢?相认跟伪装终究是有区别的,这将是洛基所掌控的「因果」之中的唯一漏洞。
但他还是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放了上去,哪怕只有很短的几秒钟,那种炽热和滚烫,在皮肤相触的刹那便驱散了他所有的战栗和迷茫。
他缓缓睁开眼睛,井底的黑暗都被他的瞳光照亮。偌大的天地间风雨漂泊,风雨中他悠长地呼吸着,全世界似乎都在他的呼吸声中舒张。
“我没事。”顾谶松开手。
“你想怎么处理它?”夏弥状若无事地收回手,就像朋友之间迷惘时的安慰。
“当然是就此毁掉。”顾谶恢复清心寡欲的心境,“它不该出现在任何实验室里。”
路鸣泽终于松了口气,摸着白净的小下巴不住点头,不过心里难免不忿,重色轻友诚不我欺,路明非是这样,顾谶也是个软耳朵,真就男人通病了呗?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夏弥终于露出笑容,随后一拳打穿了捕获仓上的防护玻璃,五指如爪,生生刺穿了圣骸的巨大独眼,抓住了那根蝎尾般的细小脊骨,然后毫不犹豫地拽了出来。
这像寄生虫般的东西整个爆开,蔬菜汁般的液体在石英仓里喷得到处都是。
“还想往里钻?”夏弥眼中异色一闪而逝,两指将那根脊骨举到眼前。
模糊的光影里,那块龙骨扭曲着想要往她手腕里钻弄,只不过就像被筷子夹住的青虫,半点都挣扎不得。
“再确定一下,你真的想毁掉它?”夏弥歪头,笑靥戏谑。
顾谶白她一眼,“趁我后悔之前。”
夏弥笑笑,轻而易举地将圣骸碾碎成一堆白色的粉末,窸窣从指间飘落,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
路鸣泽双手枕着后脑勺,长长松了口气,虽然但是,好在一切都解决了。至于顾谶这家伙带给他的惊吓,哼...
……
“解除天谴?”
气象局大楼里,副校长有点懵,不确定地看向eva,连龙舌兰酒淌在裤裆里都没注意。
“白王苏醒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红井已经没有庞大生命的反应信号。”eva平静道:“这是顾教员发来的通讯。”
“那神呢?”副校长下意识道。
eva:“八岐大蛇的尸体还在红井。”
副校长挠了挠头,迷惑道:“所以八岐大蛇是神的雏形,然后不等它进化完成,就被顾谶跟那个极道的大家长干掉了?”
“是这样的。”
“不是还有个自称王将的老小子吗?”
“也死掉了,跟名为猛鬼众的下属们,尸体整整齐齐。”
“我去!”副校长震惊地一拍马突尔研究员的大腿,炸弹狂人疼得脸色一抽抽。
合着他老梅真就有着大气运呗?昂热在这指挥的时候局势一团糟,可换成他弗拉梅尔之后,一切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啦!
看看在场的小子们吧,还喝着啤酒吃着薯片呢,而他刚干了半瓶龙舌兰,本来还偷偷做好了万一来不及,就索性炸平东京的决定呢。
结果就躺赢了。
……
不知何时,雨停了,夜空中阵阵轰鸣由远及近。
“看来有人来接你了。”夏弥看了眼身边之人,长发拂动。
“一起吧。”顾谶看过去。
温柔在夏弥的脸上一闪而过,她摇头轻笑,“下次吧,我开车来的。”
“车?”
“猛鬼众开的可都是豪车。”
“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顾谶看着她的背影,“绘梨衣也很想见你。”
夏弥脚步一顿,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谶也不心虚,做出个邀请的手势。
很快,来接他的人显露了真容,那是一架轰炸机...
“我们累死累活的,结果这家伙在谈情说爱吗?”舱门边,苏恩曦撇嘴不忿。
酒德麻衣朝下方看了眼,无声笑笑,“说不定,他也蛮累的。”
“是喔,夜晚的深山,小雨零星,孤男寡女,情调拉满。”苏恩曦挤眉弄眼道:“哪累,腰吗?”
“……”酒德麻衣,她忘了这个女流氓什么破路都能开车了。
“你们够了。”零表示无语。
况且,没看到那一地尸体么,还有那闲情逸致,心得多大啊。
救生索从货舱中抛了出去,几分钟后,两道人影跳进了货舱,然后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八卦组便默契噤声了。
夏弥目露好奇地在三女身上扫了眼,旋即默不作声地坐好。
当然,酒德麻衣三人同样在悄悄观察她。
可能这就是某种下意识吧,即便今后很可能没什么交集,但只要在同一个空间里哪怕相处一点点时间,战斗的意识都会在血脉中觉醒。
苏恩曦挺了挺胸。
酒德麻衣伸了伸长腿。
零...默默开好轰炸机。
远处,一度断电的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仿佛灯塔一样指引他们方向。虽然半座城市都被浸泡在海水里,但它仍像点满蜡烛的佛龛那么灿烂。
顾谶偏头,身边女孩的眼睛里仿佛映着昏黄的星海。
他微微出神,说‘好看’。
夏弥隐隐含笑,状似寻常地轻轻‘嗯’了声。
奶妈组幽幽一叹,这还战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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