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时鹿的资料后,封临初与上级进行了短暂的讨论后接到指令。
为了确定时鹿手上的那个石头究竟是什么,亲自带人到她周围监视,伺机接近。
从资料上看,时鹿在小县城住过几年,和玄术界的人物并没有交集,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
正当他们苦恼该用什么理由才能接近时鹿时,队里传来了她报警求助的消息,为了应对特殊情况,车里一直备着警服,借着这个机会,苏暮冬和朱难顺理成章进入了时家。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那么迅速又巧合的出现在时鹿面前。
车上的两个大男人一个比一个话少,苏暮冬心知指望不上他们,频频借助后视镜观察后座的女孩,斟酌着该怎么与她搭话。
精致、漂亮,浑身都散发着脆弱感,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上车后她全程都低垂着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此刻内心深处一定很痛苦吧。
在出生那刻就含着金汤匙的白天鹅,一夜之间变成了抱错的丑小鸭,父母不是自己的,真千金也被接回了家,最后还闹到报警收场。
这样巨大的落差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接受。
当然在外面受那么多年苦的真千金也很可怜,回归本家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人类的情感会令他们下意识去同情眼前正处于窘境的人,并与其产生共情。
同为女人,苏暮冬的情感更加细腻,但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到时鹿,要是说错话把人弄哭了,她也不会哄啊。
脑补的东西越多,苏暮冬就越开不了口,这种时候非亲非故的人说什么都不对。
车内的氛围太过严肃,身旁的男人又一脸高冷,时鹿不好插话,只能无聊地摆弄手指,一路的安静让她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长达半小时以上的沉默让时鹿有些昏昏欲睡,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抬起头,肩膀微耸,自然而然地偏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物在不断变化,时鹿正好看到了前两天才去过的电影院,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眼前多出一抹黑影,陡然对上一张倒挂下来的人脸。
长发,凸眼,整张脸紧贴着车窗。
“啊!”
时鹿顿时清醒,反射性地惊叫一声后往身旁扑去。
“有人趴在车子外面——”
大概间隔了两秒左右,微凉的声音响起。
“外面什么都没有。”
时鹿抬起头,对上封临初幽深的眸,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面露狐疑,片刻后缓慢地扭过头确认,车窗外的景物仍在不断后移,并不存在什么倒挂的人脸。
时鹿猛回过头,下意识抓住脖子上的吊坠,“刚刚……你真的没有看到一个人脸吗?”
“没有。”
他的语气坚定,没有半点犹豫,时鹿抿紧唇。
既然他看不见,要么刚刚是她的错觉,要么就是——鬼。
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个人趴在车顶把头往下探,身为人民警察的他们怎么可能对这么危险的举动视若无睹。
时鹿抓着吊坠的手紧了紧,半阖着眸陷入沉思。
僵硬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下来,平复好情绪,再次与封临初四目相交,时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贴着人家的手臂,像是被烫到一般弹开,又往旁边挪了挪,惶恐对方多想,忙不迭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出现幻觉了,不是故意的。”
然而封临初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扭过头仿佛没听到时鹿的话一般。
态度相当冷淡。
听到叫声,苏暮冬第一时间回了头,趴在窗外的东西正好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听到了封临初否认。
大概猜出他的心思,苏暮冬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奈何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苏暮冬的神情被时鹿捕捉到,心头忽然涌出不好情绪。
他们似乎是在打什么主意。
要知道,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从这里步行五分钟就能到s大。”朱难说道。
这是在告诉她可以下车了,时鹿很有眼力劲地开门下车,再次道谢。
那位女警察只来得及冲她摇了摇手,车子便扬长而去。
收回视线,时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顺道查了下钱包余额。
竟然有两百多块。
应该是平时抢红包和帮忙买东西互相转账累积下来的。
楚家那位不满意包办婚姻,时鹿知道他们的事肯定成不了,计划着等他闹起来再浑水离开时家,私底下一直存着钱。
以前她一直觉得时伟泉是为了钟家的钱才心甘情愿做接盘侠,因此用时家的钱也没什么心里负担,如今证明她并不是钟秀敏的女儿,那些钱自然是不能再用的。
不过微信里的两百多基本是抢红包得来的,拿来用也不算占时家便宜。
钱虽然不多,但时鹿心态好,回宿舍前还绕路买了份麻辣烫,好不容易离开那个糟心的家,可不得庆祝庆祝。
徐佳今天有好几场面试,早早就出了门,看着空了一半的宿舍,时鹿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把麻辣烫放在桌子上,随手把长发扎起,换上拖鞋后去洗手,举着湿哒哒的手坐到椅子上,抽了张纸擦干手后去解装着麻辣烫的袋子。
正准备打开餐盒盖,余光瞥到桌子里角的斜挎包,手上一顿,时鹿把麻辣烫端到旁边。
拿起斜挎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随手把几十块的零钱放进抽屉,又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塞回包里后放到一边。
桌面只剩下两把串在一起的小钥匙,和一个球形的石头。
时鹿拿起石头端详了一下表面的纹路,发现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小裂缝,手感握起来也有些奇怪。
似想到什么,时鹿蜷起手心,用力往里一捏,只听“啪”地一声,摊开手,石头最外面那层表皮裂开了。
将碎石屑清理掉,剩下的是一颗全透明的玻璃球。
晶莹剔透,质感很轻,从表面上看不见半点瑕疵,但也不像是贵重的物品。
然而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种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不能只看表面。
时鹿将玻璃珠放在桌面,拿起钥匙打开左边抽屉的锁,取出了放在最里面的木头匣子。
说句招人恨的话,很多年前时鹿就知道自己是天选之子,每次莫名其妙被砸到脑袋,她都会得到一件很特别的东西。
球形石头是第四次。
一旦时鹿把它们丢掉,周围就会产生大规模灵异现象,就像前天在山上那样。
距离时鹿第三次被砸已经过去七年,老头也保证过事不过三,事实证明,他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骗子。
老头是时鹿跟外公回老家时遇到的邋遢道士,成天打着术师的名号满嘴跑火车。
时鹿第一次被砸的时候老头正好在旁边,她那时候年纪小,只是三言两语就被他把东西诓骗了去。
然而宝贝离开时鹿没多久就发生暴走,还差点要了老头的命。
老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没消停两天后又吵着要收时鹿做徒弟,好几次都被时鹿外公当成变态打出门。
后来他和外公成了棋友,得知时鹿志不在此后就给了她一个木头匣子,说是祖传的宝贝,可以封印法器。
时鹿要封印它们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怕鬼。
只要带着这些宝贝,她就会看见很多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被带着血的脑袋追着跑,被水里的东西往下拽,被满屋子的妖魔鬼怪吓得嗷嗷大哭。
要么怎么说老头是骗子呢,他不仅看不到缠着她的东西,连画的符也没用,好在匣子货真价实,东西锁进去之后,时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老头身体不好,咽气前告诉时鹿无论走到哪都要带着匣子,总有一天里面的东西会保护她。
要不是因为这句话,时鹿离开县城那天就把匣子埋在院子里了。
匣子上面有个小扣,上面锈迹斑斑,时鹿用指甲抠了一下,虽然七年都没打开过,但扣子还是一下子就弹开了。
时鹿一手卡着匣子,一手去翻盖子,动作很慢,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生怕吵醒里面的东西。
白色的雾气顿时从缝隙间溢了出来。
“主人,外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凭空出现的孩童声吓得时鹿手上一抖,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身旁多了个身体透明的小男孩。
就是在山上哭鼻子的那个。
等等,他刚刚说有什么在外面?
时鹿呼吸一窒,精神不由地紧绷起来。
小男孩保持侧着身子的动作,面朝门的方向。
“来了。”
话音刚落,连着两道敲门声突兀响起。
比起浑身透明的小男孩,突如而来的敲门声反而更令时鹿感到不安,感受到心跳的加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咚咚。”
又是连敲两声后停止。
时鹿登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刚迈出半步,一个脑袋从门外钻了出来。
长发,凸眼,脸上带着瘆人的微笑。
是刚刚在车上见到的那张脸。
时鹿抿紧唇,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它,大白天就找上门。
不过它还挺有礼貌,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
那个女人轻而易举地钻进宿舍,眼珠子左右一摆,直勾勾的定在时鹿身上。
“我可以进来吗?”
它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粗矿,毫无起伏的声线中饱含着极致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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