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危难之时,身为朝廷命官,不以身作则冲在前列,还敢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敛财?”

    “丞相大人,这事小人并不知情,请大人明察!”其中一位官员忙不迭道,“这报表小人根本就没看过——”

    “你没看过?”江池气笑了,“督查建材采买,本就是你的职责,这报表都交到本相这里了,你告诉本相你没看过?”

    几个官员皆两股颤颤,瘫软在地上不敢动弹,心里都骂死了刚才那个贸然开口的蠢货。

    良久的沉默后,另一位官员哆哆嗦嗦道:“丞相大人,此事我等定会彻查。负责城东建材采买的,乃户房胥吏张子方、顾力两人,统共耗费七千余钱,与其他几处重建施工的耗资数目差别不大,故而我等轻忽了,没有仔细查看。是下官监管不力,还请大人息怒。”

    总算有了个说人话的,江池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右手指节用力按着额角,克制着因偏头疼而蹭蹭上涌的火气,江池摆摆手,冷道:“一日之内,本相要看到处理结果。”

    一众官员忙磕头应是。

    “明日戊时之前,把岷山所有房屋建筑的设计、规划、劳力、粮草、耗资、人员,整理好放在本相桌上,”他淡淡补充,权当没看到下面官员瞬间发苦的脸色,“都给本相倒背如流,本相会抽查。身为主管官员,连最基本的数据都一问三不知,还做什么官?”

    “再这么下去,本相可真要怀疑,那周振南到底能不能当得起这知府之职!”

    这显然是指桑骂魁了。一众官员心中门清,虽被繁重的任务逼得喘不过气,却也庆幸丞相轻拿轻放,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改正的活路,否则他们今日莫说是乌纱帽,小命会不会交代在这里都难说。

    各个感恩戴德,诚惶诚恐地走了,江池倒在椅背上,兀自生着闷气。

    季青临走到他身后,附身为他按压着额角,轻缓道:“先生莫气坏了身体。先去吃饭吧?”

    冰凉的指尖触碰在额头穴位处,恰到好处地揉捏着,紧绷的神经仿佛真的放松下来,江池享受地向上拱了拱脊背,不自觉流露出些许真性情:“这堆报表还没看完呢。”

    声音软糯,竟隐约有撒娇的意思,勾得本就心怀鬼胎的季青临荡漾不已,心软得一塌糊涂,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帮你看”了。

    好在他尚存一丝理智,稳了稳心神,喉结上下滚动,生生咽了口唾沫,阻止了自己说出逾矩的话。

    “先生如此劳累,效率自然不高,不如先休息,留待明日再看,”他温声劝道,“先生若是暂且没胃口,不如先在塌上躺一会儿,我给先生按一按穴位,等会儿再喝碗煲汤?”

    这提议实在令人心动,只是让一国太子给自己按摩这事,未免过于……江池犹豫:“会不会太麻烦殿下了?”

    “我之前专门学过按摩的,先生就当是我技痒,想要显摆一二便是。”季青临笑道。

    他没说的是,这按摩穴位的手法,正是因为知道自家先生时常有偏头痛之症,才特意寻御医来东宫教授的。

    看江池此刻舒坦的模样,他这按摩技艺学得绝对物超所值。季青临甚至已经在心中想好要给那个御医多少赏赐了。

    不等江池再犹豫,他兴冲冲拉着江池的手掌往后殿走。

    江池半推半就地跟了过去。

    他其实倒没怎么别扭,只是觉得让太子殿下给自己按摩不太合适,然而季青临的技术确实精湛,待他躺在软枕上,太阳穴被时轻时重地推拉揉按时,只觉一股暖流缓慢涌入身体,紧张了一天的神经陡然松懈,不由舒适而放松地呻吟一声。

    季青临一僵。

    他的手指顿住,江池便疑惑地睁开双眼,修长浓密的睫羽忽闪着,从季青临俯视的角度看去,那双时常带着笑意的明亮桃花眼与往日相比更显柔和脆弱,却同样好看得让人着迷。

    “怎么了吗?”

    “没,没事。”季青临强笑道,做贼心虚地往自己身下瞟了一眼,清清嗓子,“只是先前跟御医学过一手,刚才按摩时才发觉,先生积劳成疾,得时常按摩舒缓,否则这偏头痛之疾,是会越来越严重的。”

    了然地点点头,江池若有所思:“确是如此,之前那郎中也这么说。待本相回京,会专门找医师的。”

    季青临深吸一口气,郁闷地瘪瘪嘴,哪怕是想到有别人碰触自家先生都难受得想把先生关起来,但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做

    派,微笑地继续给江池按摩。

    熏香缭绕,轻绵软塌之上,享受着柔和又细致的揉捏,江池微阖了双眸,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注意到先生已然睡熟,季青临停下动作,轻手轻脚地取来薄毯盖在江池身上,而后坐回原处,垂眼看向他安静的睡颜,两手托腮,唇角勾起温柔的笑容。

    他一动不动地盯了江池半晌,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直到门口响起几下轻缓的叩门声,才如梦初醒般转头向外望去,起身绕过屏风。

    衙役的厨房已经按太子先前的吩咐煲好了一锅香味浓郁的鸡汤,附了两碗米饭和清口的小菜,一同让侍卫递到正厅。

    季青临接过侍卫手上的托盘,毫不客气地把人赶走,又嘱咐了门外待命的暗卫不要贸然入内打搅,这才旋身往回走去。

    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连忙后退几步,半只脚踩在门外,仰头看向房梁上坐着的暗卫:“派人送信给狼牙,让他再带着敖夜到外面转几圈,不到子时不要回来。”

    “子时是不是有点早了?干脆到明天怎么样?”

    “那当然——”说了半截的话卡在喉咙里,季青临瞪大眼睛,看向施施然倚在屏风处的江池,“先生?先生,你醒了?”

    “我要是不醒,怎么能听见你又在套路我的侍卫。”江池似笑非笑,下巴扬起,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是个等待解释的姿势。

    季青临讪讪,端着饭菜往前走了几步,右脚勾连着门框将门关紧。

    他偷偷观察着江池的神色,见他虽板着脸,面露煞气,眼角眉梢却透着愉悦的笑意,显然并没真的跟自己生气,不由得心下一松。

    还好不是如昨日那般涉及到皇庭政事的问题,否则先生真恼了,自己这几日的努力都得付之东流。昨天若不是有皇帝顶在前面,自己在先生看来似乎确实是个无辜者,先生也不会轻描淡写地放过他。

    “这不是想给那对小鸳鸯留下相处时间嘛,”讨好地把江池按在桌案前,盛了一小碗黄澄澄的鸡汤递到他手边,季青临赖皮道,“先生有我照顾,要敖夜作甚。”

    “鸳鸯?”江池失笑,“你别乱说,人家是兄弟,自幼相依为命的。”

    季青临微愣,附身看向江池,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讶异道:“先生没在开玩笑?你真觉得他们两个是兄弟?”

    他是真没想到,那两位行为举止从未避讳过旁人,都这么多年了,江池竟还觉得他们只是单纯关系要好。

    “先生,你见过哪门子的兄弟,手拉手看花灯、游船、放风筝,分明地位相当,偏偏能为另一个人折节的?”

    江池:“……”

    江池瞳孔地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虽活了两世,至今却没谈过一次恋爱,最开始是年纪不够,后来就是不感兴趣。即使是在江南时无数莺莺燕燕环绕,也只觉这些姐姐们漂亮的很,余下不必要的冲动一概没有。

    他一心搞事业,并不在乎这事,却不代表对吃瓜不感兴趣。比如这前任暗卫和现任侍卫竟然搞在一起,实在是过分劲爆了。

    刚穿越到书中时,就陆续把敖夜和狼牙捡回家,前者直到今日还陪在自己身边,后者则在两年前失了音讯。江池对敖夜和狼牙的熟悉程度,从他昨日只是通过敖夜的些许异常就推断出狼牙归来这事就可见一斑。

    正是因此,被季青临戳破那层窗户纸后,他同样恍然这两人平日的行为举止,似乎大概也许可能,确实透着一丝不对劲?

    “不应该啊,怎么会,他们都是男人,”他下意识否认道,“再说,普通朋友也不是不能做这些事啊。当年你我关系融洽时,我不也与你同床共枕,带你去看过花灯、坐过游船、求了寺庙的福签。你如今贵为一国太子,不还替我按摩——”

    声音越来越小。

    季青临的脸色也愈发古怪。

    江池猛地抬起头,醍醐灌顶一般,忽然明悟了从坐在来岷山的马车上时就一直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究竟何在。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季青临,张了张嘴,没说出完整的话:“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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