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忆起来,伯洛戈第一年的工作糟糕极了,那升腾的怒火险些令伯洛戈将自己烧成灰烬……它们没能将伯洛戈烧成灰烬,但却变成了缠绕在伯洛戈身上、永不熄灭的熊熊怒火。
那是一段伯洛戈不愿回首的过往,对嗜人的追猎从第一年一直延伸到了第二年,也是在这第二年里,伯洛戈成为了凝华者,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我们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嗜人收集那么多的哲人石到底是为了什么。”
伯洛戈回忆着,能被他杀死,还保留在在记忆里的人并不多,“现在另一头恶灵出现了,我不觉得他是我的模仿犯,相反……”
“相反,你觉得他在屠杀恶魔,像嗜人那样,收集灵魂?”
帕尔默放下了吉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待着伯洛戈,“恶魔是没有灵魂的,伯洛戈。”
“是啊,恶魔没有灵魂……”
伯洛戈当然知道恶魔没有灵魂,可冥冥中就像有种预感一样,他觉得另一头恶灵一定是在做相似的事,一些令伯洛戈倍感不安的事。
“好吧,这部分是我的错误,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伯洛戈接着说道,“维卡一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他与对方有着什么交易,你也知道,僭主从不拒绝交易。”
“他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呢?”
伯洛戈倍感困扰,手指反复地敲打桌面。
忧愁之中,伯洛戈居然还有些兴奋,自从他获得权力,掌管辖区后,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难以解决的事件,他开始感到一些类似探案的感觉,伴随着谜团逐步解开,他的心情也跟着欣喜若狂。
“比起这些……”
帕尔默看了眼布满冰霜的窗外,“一会要一起吗?不死者俱乐部。”
伯洛戈点点头,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帕尔默,过了今天,第三个月也结束了,他成功对大裂隙的三个重要区域进行了深度收割,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说来,今年马上就要结束了啊。”
伯洛戈感叹道,“我就要迎来我工作的第三年了。”
“那还真是恭喜你啊,为这个见鬼的公司打工三年了,居然还没有死,”帕尔默的表情极为做作,故意说道,“哦,你不会死啊,那可太棒了,他们会把你用到世界末日的。”
伯洛戈配合地笑了几声,将自己的手册笔记全部放回了抽屉里,站起身子。
“倒是你,你也幸运地度过了一年,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希望能把退休年限提前几年。”
伯洛戈这一次真的笑了起来,只要涉及这样的话题,帕尔默的愿望肯定是这几个,不用他说,自己都能猜到了。
据帕尔默所言,每每想到自己还要在这工作上那么久,他就感到一阵难以化解的绝望感,而当意识到即便退休了,还要接替伏恩的工作时,这种绝望感就变成更加浓重了。
“说实话,我很像摩托旅游的。”
某次醉酒后,帕尔默一边吐一边对伯洛戈说道,“带上行李,骑上摩托,从风源高地出发,沿着莱茵河前进,穿越中部平原,再越过群峡地……”
伯洛戈没有听到帕尔默旅行的终点,因为他说到一半就摔进自己的呕吐物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窗外的天色渐暗,不死者俱乐部内的各位这时候应该才刚睡醒,伯洛戈穿上外套,拿出曲径之匙,在手心里把玩着。
帕尔默的卧室内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伯洛戈极具耐性地等候着。
“你该风趣些、浪漫些。”
熟悉的劝告声在耳旁响起,自那之后伯洛戈有听取厄文的建议,努力地改变自己。
最明显的特征是,在狩猎恶魔中,伯洛戈会越发频繁地和恶魔交流、讲些冷笑话。
伯洛戈就像脱口秀演员,恶魔们就是他的观众,在伯洛戈看来,如能在那种可怖的险境里用笑话把恶魔逗笑,那么自己一定非常有趣——各种意义上都是。
但绝大部分时候,恶魔们都笑不出来,还有几个破口大骂,觉得伯洛戈是在羞辱他们,想要爬上舞台,对演员拳打脚踢。
他们都死了。
有时候伯洛戈在想,如果遇到一个能笑出声的,放他一马也不错,遗憾的是,面对伯洛戈的剑刃,谁也笑不出来,只会觉得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疯子。
伯洛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开始想,如果有一天,他能讲出让恶魔笑出声的笑话,那他应该算是风趣了起来。
除此之外,伯洛戈也开始习惯于一些社交活动,比如不死者俱乐部的聚会。
帕尔默穿好了衣服,伯洛戈确定水电闭好后,拉开了一道黑暗,短暂的昏厥感后,熟悉的酒香气息冲入鼻腔。
两人来的有些早,酒吧内除了他们外,只有那位熟悉且妖艳的酒保。
“来的真早啊。”
瑟雷见两人到来,熟练地为两人提供不同的饮品,帕尔默喜欢美酒,但又因经济的窘迫,只能喝点便宜货,所以只要稍稍高档些的酒水,就能满足他,至于伯洛戈,那就更简单了。
伯洛戈似乎很喜欢果汁这类甜味饮料,他只需要橙汁,最多冰镇一下,无论季节如何。
坐在吧台前,伯洛戈抬头看了眼瑟雷,先前那副古铜色的肤色不再,倒不是时间在起作用,而是他洗了个澡后,清水就将那些涂料冲干净了。
伯洛戈搞不懂瑟雷在犯什么神经,他对此的解释则是,“难得度假,要有一副被太阳晒过的健康感啊……虽然我不能晒太阳。”
没必要试着理解这位夜族领主在想些什么。
几个月前、现实破碎后伯洛戈和瑟雷有过短暂的不愉快,离开完好无损的雏菊城堡后,在外勤部构建的防线里,他看到了打着遮阳伞的瑟雷。
瑟雷是为厄文而来,可惜他来晚了。
瑟雷没有看出伯洛戈的脸上的哀伤,只以为是战斗后的疲惫,他贱兮兮地靠近,尽问些没完没了的烂问题。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伯洛戈本就悲伤不已,更不要说先前还在风源高地发现了夜族之谜,他暴躁地折断了瑟雷的遮阳伞,紧接着瑟雷就化作一团火球,以骇人的时速在荒野上狂奔着。
得益于瑟雷血统的高贵,他非常耐烧,事后发现,火光看似骇人,也仅仅是皮外伤而已,更不要说夜族的恢复力非常强。
“凭借着高纯度的血统,夜族可以在太阳的灼烧下进行一定的行动。”
伯洛戈得到了这样的情报,即便是炽热的日光,也无法针对性地杀死夜族。
接着就是不死者俱乐部内的谈话。
瑟雷一如既往,摆着那副笑脸对伯洛戈道歉,伯洛戈则强硬地询问他破晓战争的事,以及那个被瑟雷划掉的名字。
伯洛戈直到现在仍清晰地记得瑟雷当时的表情变化,贱兮兮的笑意转瞬即逝,冷酷与严肃浮现在他的脸上,或许是对瑟雷不正经的印象太深了,那样的表情浮现时,伯洛戈总觉得不搭。
那是夜族领主该有的表情。
“我们都有各自的边界,不是吗?伯洛戈。”
伯洛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没必要追问,反正他什么都得不到。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那样,不死者俱乐部内欢乐依旧,就像那永不断绝的乐曲,升腾不止的酒香。
所有的事都是那么美好,如同一场孕育在泡泡中的美梦。
瑟雷喜欢沉浸于这样的美梦里,但伯洛戈知道,泡泡迟早有破碎的一天,美梦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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