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
温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闭口不言。
她蹲下身去摸小男孩的头,他的脸长得很稚气,天真可爱,圆溜溜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让人不自觉地心疼起来。
小孩子总会使女性母爱泛滥,温蔷安慰着他:“哥哥已经叫人去找爸爸妈妈了,我们不哭了好不好,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哦。”
他没有理会温蔷,还是一刻不停地哭,时不时瞟一旁的景扬几眼。
眼神带着委屈、不满。
温蔷从小就喜欢带孩子,很能揣摩他们的心思。
注意到小男孩的神色,温蔷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跟姐姐说,是不是这个哥哥欺负你了?”
小孩子的狡黠心理之一:
不管你有没有做什么,做的对或者错,只要我哭了就是你的锅,必须要惩罚点你才算事。
温蔷有弟弟,这一点从小到大她深有体会。
果然,小男孩捏住两个小拳头,眼眶包着泪珠,嘴巴撅得老高,重重点头:“嗯!就是那个哥哥欺负我!”
小胖手忽然指着景扬,声音大得不行。
温蔷一颤,狠狠闭眼,满脸懊恼,她想着转移矛盾点随便开解几句就算了,这种情况她该怎么破……
看眼前的姐姐战斗力极弱,没什么用的样子,小男孩又开始不甘心地哭了起来。
景扬实在烦,他本身就不太喜欢小孩,这会儿也没什么耐心了,他伸手去拉温蔷的胳膊,“行了,别管他,让他哭去。”
温蔷被他这样一拉,心一横,语气温柔地给小男孩承诺,“哦,哥哥欺负你了,我们打哥哥,给你报仇。”
景扬:???
他睨了她俩一眼,满脸写着“我欺负他了?”
要冤死了。
温蔷转头,见景扬手撑着脸,神色倦怠,唇色薄红,喉结在月光下滚动。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温蔷心上仿佛缠着无数根藤蔓,乱成一团,小男孩的哭声持续输出,哭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需要快刀斩乱麻。
她飞快伸出手在景扬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对小男孩说:“好了,我已经帮你打了哥哥了,不许再哭了。”
声音低得不像话。
景扬感觉自己肩膀上像飘下一根羽毛似的,对此他感到他好笑,“没吃饭?”
什么力气。
“……”
小男孩果真没有再哭,温蔷背对着景扬,手紧紧抓着裙摆。
好像有点蠢。
眼前的瘦小身影完整纳入眼廓,景扬突然想起她坐过山车下来后的难看表情。
“你还好么?”他问。
“我…没事。”
温蔷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把小男孩牵了过来,让他坐在两人中间。
谁也没再讲一句话。
“你好,我是来接这个小男孩的,他的父母已经联系上了。”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打扮的人上前对着两个人道。
“让你们照看真是麻烦你们了。”
“小事。”
景扬把小男孩从椅子上抱起让他双脚着地,轻轻一推,“再见,小哭包。”
工作人员接过,尴尬笑了笑。
他们走了后,温蔷和景扬两人坐在长椅上,继续静默,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烟花大会何时开始。
“通知,通知,由于游乐园部分设施出现故障,现将准备关园整修,今日的烟火大会也会暂停,请各位游客拿好个人贵重物品离园,若给您带来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广播里接二连三的播报着,温蔷一愣。
不能看了吗……
心里失落滑过,与此同时,耳畔传来景扬的声音,“挺可惜的,走吧。”
“好。”温蔷跟着起身。
“哥哥——”
一道稚嫩的呼喊响起,忽远忽近,“姐姐——”
两人一顿,同时向后看。
只见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孩被他爸抱着,在不远处朝他们招了招手,“等等窝!”
“这小哭包还想干什么?”
景扬兴致盎然,好整以暇。
温蔷:“……我也不知道。”
眼见一家三口走了过来,小男孩已变得笑脸盈盈,他把一个小纸盒放在景扬手里,“这个送给你。”
温蔷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逗他,“为什么只送给哥哥啊,姐姐没有吗?”
小男孩想了想,给了一个很实诚的回答,“因为哥哥长得帅。”
景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眼光还不错。”
……
你知道哥哥刚刚怎么说你的吗?
温蔷佯装不太欢喜的模样。
谁知这幅景象被景扬瞧了去,他单手摇了摇盒子,里面发出金属的摩擦声。
“你似乎有意见。”
辨识度极高的嗓音混在其中,带着奇特质感。
“就算这是事实。”温蔷强装镇定,干巴巴道,“但哪有人这么自恋的……”
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哥哥姐姐拜拜。”
小男孩又道,他的父母也一直在跟两人道谢,说自己粗心大意没看好孩子。
“拜拜。”
他们走了,景扬盯着手中的盒子,上面刻着许多好看的图案,他打开,看见里面是很多根包裹着灰色的细钢丝。
“这是什么?”景扬没见过这个东西。
温蔷定睛一看,感觉有点眼熟。
“仙女棒。”想起来了,她小时候玩过。
“嗯?”景扬显然不解。
“就是类似烟花的东西,要用打火机点的。”温蔷解释着,“点燃后它会生出钢花,燃到这里就灭了。”
说着她比了比位置。
“哦。”景扬懂了,“拿着等我。”
盒子被塞到手中,温蔷眼看着他跑到便利店再跑回来。
“给我一根。”他是去买了个打火机。
温蔷闻言,乖乖从里面抽出一根给他。
按下开火键,橙色火苗与仙女棒碰了个头,一瞬间,两人黑漆漆的瞳孔骤然映出艳丽的火花。
“这玩意儿还挺好看的。”景扬说。
“对,我读小学的时候买过,还喜欢买那种摔炮,摔在地上就会响,还有一种绿色的线,一点就噼里啪啦的响。”
温蔷想起自己的童年,“我很怕那种速炮,一点就炸,很恐怖。不过长大后就没再买了,也很少看见有地方卖。”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温蔷赶紧收住口,反问景扬,“你买过吗?”
其实很多时候她并不是内向不爱说话,而是她怕自己侃侃而谈一大推,别人根本不在意或者不回应。
这样的话心里总会情不自禁滋生窘迫感。
她的话景扬一字不落地听了,听得很认真,“这种都是小女生玩的,我才不玩。”
异常傲娇的语气。
“我喜欢买雷王,水里土里都扔过,一次扔到我外婆老家房顶上,把厨房都给炸了。”
这话题牵起了景扬不少回忆,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被追着打的画面。
“那你好调皮呀。”
温蔷忍俊不禁,景扬能跟她分享童年的事让她好开心,这是她曾经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在这里提醒一下,你们今天的约会时间到了哦,请赶紧结束约会然后回家吧~”
正聊着,摄影小哥突然发话。
话题不得已终止,温蔷面上流露出遗憾的神色。
回想起今天的约会蛮糟糕的。
坐过山车的糗态,安慰小男孩的笨拙,烟花大会不能如期举行,好不容易起来的气氛……
景扬:“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温蔷只能点头说好。
摄像小哥很快收起了摄像机,对他们说,“车已经来接了,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景扬重新戴了下帽子,头发有些凌乱,夜里更深露重,凉气下来,显得他的肤色更为冷白,“我送你过去。”
“你不跟我一起吗?”
温蔷困惑着,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别扭,改口道,“你不是也回别墅吗?”
“不了。”他说,“我今天要回趟家。”
“……噢。”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失落?”景扬随意问道,“舍不得我?”
哪知温蔷一下心悸,“没、没有啊。”
“那行。”
温蔷上了车以后,有点失神地看着外面的景扬。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神多沉溺。
他注意到了,却没再继续逗她,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即使刚刚他们谈了不少的话做了不少事,这样一看,温蔷心生出一股景扬离她很遥远的错觉。
复杂的心绪一瞬间翻涌出来,酸的苦的五味杂陈的。
车还没开,趁着景扬转身时,温蔷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角。
力度紧得像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
他看她。
“我们加个vx吧。”温蔷有点磕巴,“说起来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拥有联系方式完全是多此一举,节目一结束好聚好散,谁也不认识谁。
这只是一场戏,还加什么微信。
“好啊。”他笑了,爽快答应。
互相扫码后,车子已经发动了引擎。
“哦对了。”景扬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说,“生日快乐。”
连着把最后的仙女棒也给了她。
其实早几天他点开她的主页就看见了她的生日,那个号码牌也在暗示着他。
是二十六啊。
“话可能有点土。”
他轻抬起眼,瞳眸亮得分明。
“祝你永远是仙女。”
他的眼睛太亮了,亮到无数路灯黯然失色,亮到温蔷一眼便知,原来今天是有烟花的。
此时此刻,就在眼前。
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无数感情重重砸下。
她自己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十二月二十六,好久没过了。
车开了,过眼变成了路边的树木人烟。
温蔷看着窗外景色。
要如何形容刚才的感觉?
她也曾悄悄用vx加过景扬,做了个匿名网友,守着午夜时分给他说过一句生日快乐。
只是她没得到回应,她就以为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现在她懂了,原来这种感觉叫做——
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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