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陈府。
“聘礼单子呢?”
陈夫人一面对镜装扮,一面问道。
一旁的丫鬟连忙将聘礼单子呈了上来,低眉顺目答道:“夫人,聘礼的条目, 都列在上面了。”
陈夫人笑了笑, 却没接, 开口道:“昌言啊,仔细收着,若来得及,今日便去把聘礼收回来。”
话音一落,丫鬟便识趣地将聘礼单子呈给了陈昌言。
陈昌言接过来, 看了一眼, 低声道:“母亲……您这样,会不会太心急了?”
陈夫人轻哼了声:“难不成,你还想多去见莫莹莹一面?早退聘, 早安心。”
陈昌言抿了抿唇, 终究没说什么,将聘礼单子叠好,塞进了随身的袖袋里。
对于陈夫人的话, 陈昌言一向是言听计从。
陈夫人终于挽好了满意的发髻,她慢悠悠站起身来, 微微扬起下巴:“走,去退婚。”
她这语气之中, 还带着不少雀跃, 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是去办喜事。
陈昌言便搀着陈夫人, 一步步走出房门。
“儿啊, 这婚一退,你就自由了!太尉夫人上次和娘相谈甚欢,择日,娘就为你和太尉千金安排见面……不过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上次在流光阁,娘结识了礼部尚书杨夫人,杨夫人听说你是探花郎,还说要帮你作媒呢!”
陈夫人眉飞色舞地说着,陈昌言却道:“母亲……我如今只想早些去翰林院任职。”
陈夫人觑他一眼,笑道:“人家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可见二者是分割不开的,你尽快找个有势力的岳家,可不就是在奔前程么?”
陈昌言沉吟片刻,点头:“母亲说得有理。”
他苦读多年,好不容易金榜题名,自然要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其他的事情,都要为他的前程让路。
陈昌言下定决心,便同陈夫人一起迈出了陈府。
车夫驾着马车过来,陈昌言正要扶着陈夫人上马车,却忽然见看门的小厮走了过来。
“夫人,有您的信!”
小厮说罢,恭恭敬敬地将信呈了上来。
陈夫人狐疑地看了小厮一眼,问:“谁送来的?”
“回夫人,送信人说是太尉府的。”
“太尉府?”
陈夫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将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母亲,怎么了?”陈昌言见陈夫人越看越高兴,便出声问道。
陈夫人喜形于色:“太尉夫人约我一叙。”
“现在?”陈昌言有些疑惑。
陈夫人美滋滋道:“不错,太尉夫人说,城南最大的药铺隔壁开了一间新茶楼,想约我一道品茗。”
陈昌言蹙眉道:“可是,今日不是要去流光阁见莫家,商量退婚之事么?”
陈夫人挑眼看向陈昌言,道:“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一个要退婚的莫家,一个即将结亲的太尉府,你说哪个重要?”
陈昌言心头有点不安:“可是……”
“没什么可是!”陈夫人收了信纸,道:“太尉夫人第一次约我,我怎能不给她脸面?莫家那边,你自己过去应付便是!母亲若是散得早,就去城东找你!”
陈昌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好,母亲快去快回罢。”
于是,陈夫人便上了马车,改道城南。
陈昌言临时换了一匹马,直接骑去了城东,直奔流光阁。
寒风凛冽,在耳边呼啸而过。
陈昌言骑在马上,冷得面部发僵,好不容易才到了流光阁门口,又赶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他连忙翻身下马,拍了拍衣服上的雨点,拾阶而上。
马管事一见他过来,连忙上前,笑脸相迎:“陈公子来了!”
陈昌言冲他微微颔首,便要进去,谁知,马管事却伸手,将他拦在了外面。
“抱歉,陈公子,请恕本店不招待男客!”
陈昌言愣了愣,道:“可是,是你们约我过来的……”
马管事一拍脑门,道:“哎呀,瞧瞧小人这记性!小人上去看看莹莹小姐准备好了没有,还请您在门口稍等!”
陈昌言无法,便只得站在了流光阁外的台阶上。
雨点随风倾斜,打湿了他半边衣衫,但这流光阁只招待女客,他也不好意思站进去,便只得硬着头皮受着。
马管事转过身,慢悠悠地向楼上走去。
在楼梯口上,见到了丫鬟小厮,还要攀谈交代几句,待走到二楼之时,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过去了。
二楼的炭火烧得哔剥作响,暖意融融。
众位夫人们,一面品茶,一面用着点心,围炉叙话,好不热闹。
莫莹莹同众人熟稔起来之后,也放开了许多,众位夫人都很健谈,一时间,二楼欢声笑语不断,气氛融洽至极。
这时,马管事几步走来,面露难色。
他到了沈映月面前,忐忑道:“夫人……您看看楼下,陈公子又来了!”
沈映月秀眉微挑,转头向窗外看去,皱了皱眉。
她这个简单的动作,顿时引得众位夫人,也忍不住向楼下看去。
只见楼下风雨飘摇,一个男子站在雨中,瑟缩着身子,看上去有些萎靡。
杨夫人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问:“那是谁啊?”
周夫人嘟囔了一句:“好像是陈家公子,陈昌言……他怎么在这儿?”
翰林院的方夫人开口:“哪个陈家?”
“就是去年中了探花的那个……”
“京城的探花多了去了,不认识……”
“好像和镇国将军府定亲了吧?”
莫莹莹凝神看去,心情有些复杂。
沈映月坐在她身旁,低语了几句,莫莹莹立即会意。
她便款款起身,冲众人道:“各位夫人,莹莹有些私事要去处理……要先失陪了,诸位尽兴。”
说罢,便拎起裙裾,匆匆下了二楼。
众位夫人见莫莹莹这么快走了,都有些奇怪。
沈映月望着莫莹莹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随即又勉强挽起一个笑容,道:“来,咱们继续。”
然而,众位夫人们的注意力,却都被莫莹莹和楼下的陈昌言带走了。
在八卦面前,没有人能不动心。
杨夫人一向是个自来熟,又喜欢为人作媒,见到莫莹莹去找陈昌言,张口便问:“莫夫人,这好端端的,陈公子怎么站在楼下淋雨啊?”
此言一出,其他夫人都顺势看了过来。
若干道目光,都汇聚到了沈映月身上。
沈映月见状,面色微顿,默然摇了摇头:“唉……不提也罢。”
方夫人也是个好奇心爆棚的,连忙劝道:“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啊!”
众位夫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莫夫人可别与我们见外啊!”
沈映月面上挂着一丝忧愁,她缓缓抬眸,看向众人,露出几分感激,道:“多谢各位夫人的好意……只是这事,谁也帮不上我们。”
沈映月这么一说,众人便更好奇了,都竖起耳朵来听。
“原本,莹莹与陈公子订立了婚约,眼看着就要到婚期了……可大家都知道,我夫君莫寒,突然亡故了……”
沈映月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众夫人见状,表情都有些不忍,她们今日下午与沈映月待在一起,只觉得她落落大方,进退有度,丝毫不像新寡妇人。
此时,听沈映月这么一说,都面露同情。
沈映月语调微沉:“莹莹与我夫君,感情一向亲厚,便想为他守孝一年,延迟婚期……可陈家却不肯,于是,我们只能提出退婚。”
众夫人听了,都有些疑惑。
杨夫人蹙眉问道:“为何不肯呢?”
方夫人也自言自语道:“兄长离世,守孝一年,理所应当啊!”
沈映月语速缓慢,道:“因为,陈家想在一年内完婚,希望莹莹立即为陈家添丁。”
众夫人听了,都有些不解。
杨夫人看起来有些不悦,开口道:“这生儿育女一事,本就要看缘分,哪能说生就生的?”
方夫人也不赞同,道:“陈家为何这么着急?陈公子和莫小姐都这般年轻,晚一年就不成么?”
而周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思忖片刻,试探着开口:“陈家这么着急……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此言一出,沈映月立即抬头,看向了周夫人。
沈映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四目相对。
沈映月什么也没说,她只默默的、悠长地叹了口气。
但周夫人脑海里,却电光火石,恍然大悟。
周夫人急忙道:“我知道了!那陈家是三代单传,到了陈公子这一辈,更是人丁稀薄,所以他们担心……”
众人之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我听闻不育之症,是会传代的……年纪越大越不好治……”
又有人补了句:“今早我出门时,见到陈夫人去了城南的药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夫人们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不会吧?陈公子……有、有隐疾?”
“这么严重的毛病,还催人家姑娘成婚,真是缺德啊!”
“那莫小姐可怎么办?摊上这样的郎君,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太可怕了,陈夫人上次还问我女儿婚配了没有……”
“莫夫人,你可千万要劝劝莫小姐,不要嫁到陈家!”
对于这些夫人们来说,只需抛一粒芝麻,她们便能说成一个西瓜。
但事情发展成如今这般,倒是比沈映月料想得更快。
沈映月面带感激,看向众人:“多谢各位夫人提醒,此前我们便提出退婚了,但陈公子今日又来了,也不知所为何事……”
周夫人“啧啧”两声:“这陈公子怎么还纠缠不休?他不是探花郎么?不用上值的吗?”
方夫人的夫君是翰林院大学士,她听了这话,连忙摆手:“我夫君怎会与这种人为伍?他根本还没有官职!”
杨夫人眼神中有一丝嫌弃,道:“身子不好,又无官职……他是如何攀上镇国将军府的?我才不会给这种人作媒!”
夫人们越说越气,眼神不住地向楼下看去,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讨伐陈昌言。
而陈昌言站在流光阁楼下,已经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莫莹莹踏出流光阁,见陈昌言可怜巴巴地站着。
她终究不忍,便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到他面前。
陈昌言冻得嘴唇发紫,原本斯文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狼狈不堪。
“莹莹……”陈昌言有些迟疑。
他捏了捏袖袋中的聘礼单子,但陈夫人不在,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莹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自己掏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他。
“你瞧瞧,少了东西没有。”
陈昌言伸出冻僵的手,将单子接过来一看——竟然也是一张聘礼单子。
上面将陈家送到镇国将军府的聘礼明细,列得清清楚楚,一物不遗。
陈昌言有些意外。
他原来还担心,为了聘礼来回拉扯,搞得场面难看,没想到莫莹莹早就准备好了。
陈昌言道:“很齐全了。”
莫莹莹点头,平静道:“若你觉得没问题,今日便拿着这单子,去镇国将军府,将你的聘礼带走罢。”
两人离得不远,陈昌言凝视着莫莹莹,只见她面容沉静,睫羽微垂,相较于平时,安静了许多。
今日这一身雅致裙裾,衬得她娇美可人。
这美,还带了一丝冷意和高不可攀……与往日里那个热情亲切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陈昌言心中,顿生不舍之情。
陈昌言踟蹰了片刻,道:“莹莹,你别恨我……我也是没办法,待诏半年,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莫莹莹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攀上了太尉府?”
陈昌言面色微顿,低叹道:“莹莹,你别这样……我心中是有你的,但我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
“别什么都推给你母亲。”莫莹莹定定看着他:“这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陈昌言面色一僵。
莫莹莹冷然笑了下:“你记住了,是我——莫莹莹,要与你退婚。”
“我不愿嫁给你这般无用之人,也不屑于做你陈家的媳妇。”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若敢在外面诋毁我镇国将军府,休怪我不讲情面。”
陈昌言血色尽失。
他一贯懦弱,见到莫莹莹这般强硬,也有些不安:“莹莹……”
莫莹莹置若罔闻,转身,便重新踏入流光阁。
陈昌言有些茫然地看着莫莹莹的背影,心情复杂。
片刻后,他打算离开流光阁,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儿啊,你怎么淋成了这样?”
陈夫人好不容易从城南茶楼赶到了城东流光阁,却见陈昌言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陈昌言敛了敛神,道:“母亲不是去饮茶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来奇怪,我去那儿等了许久,都未见太尉夫人过来……也许是下了雨,人家失约了罢……”
陈夫人一面说着,一面掏出手帕来,给陈昌言擦面颊上的水。
而此时,流光阁的茶会,也散了。
夫人们看足了热闹,两两三三地出来,恰好碰上了陈夫人和陈昌言。
陈夫人一见到走在前面的杨夫人,顿时眼前一亮。
“杨夫人今日也在啊!好巧!有空来我府上坐坐么?”
陈夫人对杨夫人很是殷勤,毕竟,杨夫人可是圈子里有名的大媒人。
杨夫人轻笑一声:“不巧不巧,我正要回去了……”
说罢,杨夫人上下打量陈昌言一眼,道:“陈公子本来身子就不好,又淋了雨,可别病上加病了!”
陈夫人和陈昌言对视一眼,有些疑惑:“病上加病?”
杨夫人说罢,便干笑了两声,走了。
正当陈夫人和陈昌言纳闷之际,又见方夫人徐徐走来。
方夫人身材丰腴,本来走得很是迟缓,但她一看见陈夫人和陈昌言,立即转头避开,吃力的加快了离开的步子。
陈夫人知道方大学士在翰林院举足轻重,便连忙拉着陈昌言上前示好。
陈夫人堆起一脸笑容:“方夫人今日也在啊?本来想带着犬子去府上拜谒方大学士……”
陈昌言也连忙拱手,道:“小生倾慕大学士已久,一直盼望着,能得方大学士指点……”
方夫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陈公子啊,作学问前,要先学会做人。我劝你,还是莫要急着入翰林院了,反正如今也不缺人。”
陈昌言心头一颤,正想开口问为什么,方夫人却已经扭着身子走了。
陈夫人狐疑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个个都说话带刺……”
陈昌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周夫人徐徐走了过来,她这个人一向是古道热肠,见陈夫人和陈昌言一脸郁闷,便忍不住将他们拉到一边。
“陈夫人哪……你们担心的事……我都清楚。”
陈夫人一听,更迷惑了:“什么事?”
周夫人笑道:“嗨!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一个神医,对求子那是百试百灵……若陈公子需要,可以推荐给你们……”
陈夫人一听,顿时大怒:“你说什么!?”
陈昌言也是满脸煞白:“士可杀,不可辱!夫人莫要妄言!”
周夫人撇撇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般讳疾忌医,过几年更不好治喽!”
说罢,失望地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陈夫人气得跺脚:“这到底怎么回事!?”
-
流光阁二楼。
丫鬟小厮们,正在收拾茶会残局。
沈映月正站在窗边,目视街头。
那陈夫人,终于将神色怏怏的陈公子带上了马车。
莫莹莹抿了抿唇,问:“二嫂,方才我上来时,遇见众位夫人,她们都恭贺我退婚大吉,说我必有后福……对了,杨夫人还说,要帮我找个好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沈映月笑了下,道:“没什么,夫人们就是心疼你。”
莫莹莹“哦”了一声,她垂下小脸,低声道:“我已经同陈昌言说清楚了,本来想骂他一顿的,但……终究骂不出口。”
莫莹莹的神情,还带了几分懊恼。
沈映月抬眸,看了她一眼,微笑:“傻姑娘……”
陈昌言何止被骂了一顿,夫人们已经问候了他好几代……不出三日,陈昌言就会在京城的圈子里,臭名昭著。
-
镇国将军府,正厅。
熏香袅袅,众人齐聚一堂。
老夫人端坐于高榻之上,面带笑意,道:“这次莹莹退婚一事,多亏了映月的安排……陈家这个哑巴亏,可是吃大了。”
话音未落,三夫人便笑了起来,道:“可不是嘛!母亲,我昨日听说,翰林院补录了两名修撰,一位是去年的榜眼,还有一位是今年的探花……根本没陈昌言什么事儿了!”
老夫人唇角微扬:“前几日,是谁在这儿苦大仇深的?”
三夫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一时想不开,担心莹莹日后难找好人家……”
大夫人见三夫人提起这事,多少还有些忧虑,便开口安慰道:“莹莹还小,多留两年也无妨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莫要太担忧了……”
三夫人点点头。
四夫人也淡淡笑道:“如今陈家的事已经了了,莹莹也要一切向前看,别将那厮放在心上,堵得慌。”
莫莹莹听了,也轻轻颔首:“我知道了,四婶。”
顿了顿,莫莹莹走到沈映月面前,轻声道:“二嫂,这次的事多亏你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请受莹莹一拜。”
沈映月一直静静站着,听了这话,抬手扶住莫莹莹,道:“一家人,不足挂齿。”
莫莹莹笑了笑,仍然行了个礼。
“哼,虚伪。”
二夫人坐在一旁,幽幽吐出这几个字。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老二媳妇,你方才说什么?”
二夫人偷瞄一眼老夫人脸色,见老夫人面露不悦,便连忙敛了敛神,道:“没什么,没什么……儿媳就是有些累了。”
老夫人面色沉了几分,道:“既然你总是劳累,也无暇关心家中之事,便留在你二房休息罢。没我的允许,就哪儿也不必去了。”
二夫人一怔,忙道:“母亲,我……”
老夫人绷着脸,看也不看她。
二夫人看了看四周,大夫人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以前总是附和她的三夫人,如今也对沈映月心悦诚服;四夫人自是不必说了,本来与她就不太亲厚。
这满屋子人,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二夫人愤而站起身来,道:“好,我走!”
说罢,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大夫人蹙了蹙眉,道:“这般脾性,也不知道老二当年,怎么看上她的。”
老夫人默默叹了口气。
莫二爷是她的幼子,自小便身子不好,动不动就要卧床修养,老夫人对他便心疼多过管教。
后来,他身子逐渐养好了,可也习惯了混日子,不知怎么的,认识了小门户出身的二夫人。
这二夫人很会撒娇卖乖,当年将莫二爷哄得服服帖帖,莫二爷愣是以死相逼,非要娶她进门不可。
莫老爷和老夫人无法,便只得应允。
可二夫人进门之后,精明和计较日益凸显,在这个家里,恨不得将什么好处,都拢到二房身上,这让老夫人十分不喜。
老夫人沉吟片刻,低声道:“这儿女婚事,还是要谨慎些好。”
若择了良人,自然能举案齐眉,但如果一步踏错,可就悔之晚矣了。
莫莹莹听了,唇角微抿,忽而走到大厅中央,一提裙裾,跪了下来。
众人一愣。
三夫人也有些疑惑,问:“莹莹,你怎么了?”
大夫人也道:“莹莹,站起来,有话好好说……”
莫莹莹摇了摇头,她抬眸,看向老夫人,道:“祖母,莹莹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祖母和母亲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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