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月亮再次升起,缀几颗被霓虹灯衬下去的淡星。月华攀在窗台上,窗外树梢与风摇晃,  绿叶簌簌。

    桑絮抵在桌沿上,  弯腰在她唇上碰了碰,  轻柔小心,  像怕碰碎了。衣领下熟悉的幽香传上来,  淡到她要离得这么近才能闻见,  也有她闻得见。

    她们没有闭上眼睛,  因浅尝辄止的这吻,  裴思渡眼眸里浮起像月样潋滟的光,  有股摄人心魄的风情。

    桑絮安静地在咫尺之内端详她,  空气里流的气息微妙、灼热,  被吸进去,又呼出来,交换,  纠缠。

    她看得失神,  连原始的欲念都暂且放下,  觉得这女人真是好看。

    温婉与妩媚被妥帖地中和在她这张脸上,  既不会了然无趣,  又不至轻浮艳丽。

    这是她第次遇见,就自惭形愧到退避三舍的女人,  连妄想都不敢有。

    却陪她谈了场恋爱,  又跑来陌生的城市看她。

    恋爱谈得像桑絮预期中般,过程粗糙,结局冷漠。她知道自己是这种人,在协约上签字时,  她就知道,偏偏裴思渡兴致盎然。

    桑絮从前都是心疼自己多,她早年就这样,她不自私,就没人疼她了。平时难得给予温情给旁人,已用了许多力气。

    可不知怎得,这会她心疼裴思渡。

    像蚂蚁样,细细密密啃噬她,又疼又痒,躁又温吞。

    她来安城许久,极度脆弱时,有过几次不管不顾逃去,跟裴思渡道歉,复合的念头。她谈了场粗糙的恋爱,想细腻次,又本能地质疑自己有没有这种能力。

    无论怎么样,她想的都是“去”。

    她从来没想过,裴思渡会过来。

    在她的潜意识里,裴思渡已陪她折腾了太久,不该再受累。所以异想天开时,都不忍心畅想裴思渡来找她。

    可是在人的的确确在她面前。

    这不符合桑絮这年的验积累,距离通常是杀死段关系最简单的式。

    读中学,小学同学自然就可以舍弃。

    离开云城,云城的人自然也就无足轻重。

    从公司离职,哪怕说过要保持联系的同事,其实也没有再说过几句话。

    她以为,她跟裴思渡也会如此。

    她离开淮城,就能像从前样,做个全新的不受牵绊的桑絮。裴思渡会像她的同学、家人、同事样,在她离开后,快速地忘记她。

    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证她有例外的时候,又花了半年时间,得知别人也会对她例外。

    她第次在孤独崭新的空间里,不因利益关系,遇见旧人,旧的感情。

    封憬的家人每逢开学期末,都会大包小包送她来寝室,然后给寝室里的人发零食水果。

    桑絮时就想,除非她死在外头,否则她的父母,哪有来看她的心思呢。

    她连羡慕都懒得有,是黑『色』幽默了下。

    唯有裴思渡愿意来找她。

    她个人待的时候,偶尔血气刚,心存歹念,总想对已手的前女友做各种各样过的事情。天晚上她喝了酒,没发挥好,也不尽兴,再加上紧张,是囫囵吞枣。

    她直盼能再有次。

    可是裴思渡这样坐在她面前,任她采撷,她竟不舍得碰上碰。她是想多看她两眼,夜间做梦,也好梦得仔细点。

    似是被她看得不耐,久等不到下步的作,裴思渡不解地往后靠了靠。

    桑絮忍心悸,“你能不能闭上眼睛?”

    睁眼睛接吻好像怪怪的。

    裴思渡抿将双目阖上,跟的,是汹涌的情意,湿润地与她相融。

    桑絮的吻技是在她上练出来的,最初凭冲,又急又直,后来逐渐地学会缠绵悱恻地疼人。她每与桑絮接吻时,半的兴奋来自于此。

    呼吸声在这隅里清晰得让人面红耳赤,裴思渡嫌吵,克制收敛声音,却发喘息的不止是她。

    桑絮将人按进藤椅里,拉她沉溺在唇齿间的旖旎中,越吻越深,却总觉得不够。

    她膝盖跪进椅子里,伸手抬起裴思渡下巴,不容她停下。又自下颌线处移开,脖颈细腻下,『摸』到裴思渡戴的银链,冰凉凉的。

    裴思渡轻哼了声,手心在她背后摩挲,桑絮整个背都烫起来。

    她还是容易颤,哪儿都不能碰,桑絮再要往下,她便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睛。

    同时间,桑絮另手覆在她眼睛上,没让她见光。

    她不适应地喊:“桑絮。”但是没挣扎。

    桑絮停下来看她,她唇上的颜『色』被她吃得差不多了,水润得像春夜雨后的花瓣。

    裴思渡肯让她亲,是不是代表她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怕问,裴思渡就改了主意。

    放下遮挡眼睛的手,裴思渡毫无责怪之『色』,温温柔柔地与她对视,交换粘稠的目光。

    脸上染上了层淡淡的绯『色』,眉眼含情,看向窗户,“不要关上吗?”

    桑絮不想从她前离开,是专注地看她,然后爱怜地『摸』『摸』她的发顶。

    裴思渡这真不许了,偏头躲开她的手,不满意地吩咐:“快去关窗。”

    “我都愿意让你『摸』头,你为什么不让我『摸』?”桑絮与她讲道理。

    “年纪小的人,不可以『摸』比自己年纪大的头。”

    “这是什么规矩?”桑絮叛逆地问,直腰站稳后,关窗,拉上窗帘。

    对面民宅离得远,又有颗大树遮挡,看不见什么,但开的确有不雅。

    裴思渡喜欢她面上不服气却能妥协的样子,意浅浅地说,“这是我的规矩,你要听。”

    抿住唇,稍稍不满,却没说什么。

    桑絮口干舌燥,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递给她:“喝吗?”

    裴思渡看桌上有两瓶,好地问:“怎么要我喝你剩下的?”

    古怪地看她眼,桑絮没忍心吐槽,好又开了瓶,递给她喝。

    或许是被亲得没力气,又或许是困在椅子里太久,裴思渡接瓶水都吃力。才小小地抿了两口,腕上晃,瓶口向下倾斜,水撒在衬衫上。

    她尴尬得刚刚平复的脸『色』又红起来,“……”

    桑絮的眼睛直放在她上,反应迅速地将她手里的水接过,盖上瓶盖放在桌上。

    裴思渡坐直子,作势要拿抽纸擦,被桑絮拦下。

    对上疑『惑』的目光,她哑然道:“别擦了。”

    早就想解开层布料,桑絮将人按进藤椅里,如愿以偿。

    从反抗,到纵容,再到不敢直视。

    桑絮看衬衫下的衣料,记忆重,“这是上个月买的,我看到了。”

    裴思渡两手腕都被她抓,弹不得,轻骂了句:“流氓。”

    桑絮起初还腼腆,但自从裴思渡衣衫不整,她就有了底气和自信。

    还有闲心跟她狡辩:“怎么能这么说,我是碰巧看见,又不是故意偷窥。”

    “我是说你在,松手。”她的眼睛哪是在看衣服。

    “不松。”

    她将手腕抓得更紧,裴思渡没了脾气,“你帮我手表取了,硌疼我了。”

    桑絮松开:“不行,戴它。你喜欢吗?”

    “不喜欢我会戴它?”裴思渡嗔她眼。

    桑絮被她瞪得满怀坏心思,又弯下腰吻她。这次更加胆大自然,裴思渡温柔地应她。忽拧了眉,溢出慌『乱』来,“你……”

    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膝盖跪在双腿之间,手抚在裤上,本正地说:“你看,你撒得水。”

    呼吸声尽数杂『乱』,隔布料的摩擦从缓到急,似乎快点了火。

    裴思渡抓紧她的手臂,红晕满面,战栗模糊了意识。

    事了,桑絮善解人意地做总结说:“你要多补水。”

    她取过矿泉水喂给裴思渡喝,在她喝好之后,自己喝了大半,然后将瓶中剩余的水全倒在她上。

    体温在情『潮』退下后仍烫,敞怀被冷水激,裴思渡咬唇低『吟』,微恼:“你做什么?”

    无甚力气地横她眼,想生气,却似嗔似媚。

    桑絮把空瓶扔了,从头到脚地欣赏她。她的衣服首饰都还在上,件也没少,但要见到的人都做不成好人了。

    低头认真与她商量:“你的衣服湿了,也脏了,去洗个澡吧。”

    夜沉下去,像浓稠的黑『色』墨水泼开,月亮升得更高,四下雾气腾腾。

    从浴室到床上几步的路,桑絮将裴思渡擦干后抱上去,怀里的人没力气。

    桑絮觉得裴思渡的生活式并不健康,工作忙常加班,下班也在处理工作。这样的情况下还想节食。以至于她瘦,又疏于锻炼。

    桑絮比她要好,起码体重正常,心血来『潮』也会晨跑,或去健房自我安慰下。

    才是热,桑絮从床头柜里拿出个显然已开过封的盒子,熟练地撕开包装,这作让裴思渡彻底冷了脸。

    她顿时得了力气,将人拽倒在床上,压住她问:“你有不乖是不是?”

    桑絮『摸』她光洁的背,看她不悦地盯盒子,解释:“我没有,这个是自己用。”

    “封憬发的照片是怎么事?”裴思渡突然翻旧账。

    反正已这样了,她可以好好盘问。

    毕竟桑絮知道她跑不了,更没有跑的心思,已从乖巧到『露』出狼尾巴。

    桑絮拿过旁的被子往两人上盖,刚洗完,又做过事,容易凉。

    “你这趟来是突击检查的吗?”她问。

    “不是。”

    桑絮更想了,“骗人。”

    裴思渡俯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我要查查封憬前段时间有没有来过淮城就好了,用得实地考察吗?”

    查封憬太简单,让裴思然聊两句就行,高科技点,调查个人的行踪也不难。裴思渡没必要大费周章跑来问事人照片怎么事。

    桑絮知道她早就识破了,否则怎么可能让她放肆,却还是与她周旋:“或许是我们玩得开心,封憬看见,顺手发了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吗?”

    她垂眸看桑絮抚她脸的手:“照片里你在抽烟,但家里没有。你靠的女人是姜蕊,她今天看见我毫无波澜。我牵你手,她是满脸八卦。”

    烟是假的,人是假的,封憬也没来过安城。

    桑絮说:“可是你还是来了,睡在我的床上。”

    裴思渡:“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我要你自己说。”

    将她搂紧,桑絮看她,正『色』道:“你原谅我了,愿意跟我在起。”

    咬了下在唇上『乱』碰的指尖,裴思渡声音压得低,“还要不要到期再给我答案?如果要,我在就离开你家。”

    桑絮将被子盖得更严实,摇头:“我们和好吧,我不要再考虑了。”

    “要不要再定协议,个月个月来,快活完了,想跑的时候直接跑呢?”

    “不要。”她的声音越轻柔,桑絮心里就越是难过,她的自私与懦弱被扒开,但扒她的人却还是与她拥抱。“以后除非你烦我了,我不会再跑。”

    她畏手畏脚,怕的就是自己讨人厌,跟喜欢的人日后反目成仇,再被踹开。竹篮打水场空。

    但是裴思渡好像完全知道她是个讨厌的人,还是喜欢她,陪她。

    即便以后被裴思渡踹,又怎么样呢,裴思渡定是温柔的,善意地让她离开。她不会多难堪,还能在离开后,拥有更多美好的忆。

    无论如何,都要比在好。

    理清这事,桑絮将她压下去,正准备继续,却被拒绝了。

    “你刚才不开心吗?”她问。

    裴思渡柔柔,眸子却淡淡的,“你长进多,个人学的吗?”

    桑絮无辜地问:“不然呢,我还报个班学吗?”

    这话得裴思渡险没忍住出来,却还是多说句:“你连这个都买了,我以为是去哪玩常备。”

    桑絮皱眉:“我不会,我讨厌样。”

    “你说你有生理需求,所以我买了这,我还研究了多东。你试试吧?”

    像在风『潮』涌的海里航行,被翻来复去,不知多久,才消停下来。

    粘腻感,窒息感,并体力不支,裴思渡终于感觉到饿,连说话都没心情。

    桑絮紧紧抱住她,像撸猫样去『摸』她头,叛逆地说:“我偏要『摸』你头,你『摸』我了,就得给我『摸』。谁管你年纪大不大,你以前都叫过我姐姐的,再叫次。”

    裴思渡不理,桑絮也有办法治她,在她耳边威胁句。

    她好睁开眼,倦懒地唤了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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