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君未暝送上岸的下一瞬,江敛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黑化值+20,目前黑化值91,洗白值0。反派处于受刺激就会杀人的状态,请宿主注意警戒。”

    小朋友,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啊。

    江敛把头从血池里探出来,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的眉心滚落,清亮的双眸与君未暝微微发亮的眸子对视。

    小少爷呼吸急促,不断起伏的胸膛看起来诱人又脆弱。君未暝死死盯着江敛,眸光亮的吓人。

    江敛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

    才对视一眼,黑化值就飙到99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小朋友可真是喜欢他。

    江敛捏紧了传讯符箓,紧盯着君未暝,有点不甘心败在这一步。等黑化值到100,也来得及捏吧。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黑化值-1,目前黑化值98,洗白值0。请宿主尽快逃离当前场景!”

    江敛:“……”

    降了?

    紧接着,提示音又响了响,跳回了99。但很快黑化值又一路下压了下去,跌得宛如某年的白酒基金。

    当然不是君未暝良心发现,而是江敛忽然恢复了一点灵力。

    差点忘了,他刚才喝了一大口药王认证、包治百病的灵露。

    江敛本身修为并不弱,只是因为病美人设定,大部分时间比正常凡人还要孱弱。

    倒是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能破除天道铁律的东西,君未暝这个小怪物就像个bug一样。江敛心情不错,听着君未暝不情不愿往下降的黑化值,优雅地用灵力蒸干了自己和君未暝身上的血迹。

    君未暝扫了一眼江敛,确认杀不死。然后又看了一眼一见到他就瑟瑟发抖的甘晓星,感觉有江敛护着,这个也杀不死。

    然后黑化值委委屈屈地咔嚓一下,砍到了15,堪称禁欲使者。

    江敛忍俊不禁,不过这次他可不是故意弄萎君未暝的,怪不到他身上。

    小少爷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把手伸到君未暝面前,温声道:“君未暝小朋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师尊江敛,是来救你离开的。”

    那是一只洁白的、没有受过伤的手。

    君未暝没说话,只将自己伤痕密布的手抬了起来。

    甘雾刚才给他放血时,在他手背上狠狠划了几刀。甘雾今天的手不稳,刀子也很钝,所以君未暝的骨头断了一点,皮与肉也都翻了出来。

    但此时就在江敛的面前,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甘晓星忍不住尖叫出声:“怪、怪物——”

    江敛却好像没看到那些伤痕,很轻柔地避开了伤口,和君未暝握了握手:“太好了,你答应跟我走了。”

    君未暝萎到平静的眼神,忽然多了点恍惚。

    江敛是瞎了吗,看见那古怪的伤口,不仅说要带他走,还拿出一堆极品灵药给他用。

    ·

    提取灵露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甘雾很快就会回来把君未暝关进笼子。甘晓星心里着急,却被君未暝吓得不敢多说话,只委屈地扯了扯江敛的衣袖。

    江敛笑了笑,在君未暝身上贴了一个注满了灵力的禁锢符箓,防止他出去伤人,口中却真挚道:“为了遮住魔气,只能这样了。委屈你了。”

    君未暝对此没什么异议,外面元婴修士好几个,他本来就没法杀人,再多一层禁制也无所谓。

    江敛转头对甘晓星道:“小朋友,就按我们之前说的,你带着君未暝,去惩戒堂告发你哥哥吧。”

    甘晓星确实想让江敛帮他制裁甘雾,但这和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江敛似乎并不准备和他们一起离开。甘晓星怔了一下:“……那你呢?”

    君未暝垂下眸子。

    江敛耳边响起了黑化值不断增加的提示音。看来杀了甘雾,对君未暝很重要。

    可惜了,他来就是阻止君未暝杀人的。即便那人穷凶极恶。

    “我当然是留下来,”江敛抬起胳膊,指尖摸索着勾到脖颈,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一层隐藏真容的面具,“让坏人受到惩罚。”

    摘下面具后,江敛缓缓抬眸,过于明艳的容貌摄人神魂,让甘晓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分不清是男是女、是人还是妖。带着脆弱与荼蘼,一种无人可以逃脱蛊惑的美。这才是天道铁律强化下,病美人的真正含义。也是为什么江敛还没有生命危险,景和宗却宁愿让他跟着萧微肆,抱着一线希望朝药谷求医的原因。过于极致的美貌,终将招致祸患。

    不过现在,它只是个武器。

    看起来效果不错,至少君未暝的黑化值都被蛊惑到凝滞了。江敛轻轻勾唇,勾着君未暝的脖颈,凑到小孩的耳边轻声道:“他会受到比死更痛苦的折磨,我保证。”

    君未暝全身僵直,心跳有些加速,但黑化值缓缓往下降了。江敛见效果达到了,便准备把陷入懵怔的甘晓星推醒,让他们快些出去。

    便在这时,一只小手死死抓住了江敛的手腕。

    君未暝用尽全力抵制着江敛的蛊惑,声音沙哑:“如果你做不到呢?”

    江敛的声音带着笑意,窜入耳朵时酥酥麻麻的:“做不到,就废了我的经脉,把我带到没有别人的地方随你处置,怎么样?”

    随着话音落下,君未暝终于不再抵抗,眸光专注的落在江敛身上。

    江敛瞅准机会,快刀斩乱麻地把俩小孩丢了出去。

    ·

    甘雾自从昨天和君未暝对视以后,神魂就一直不稳。他一边咒骂着那个该死的怪物,一边准备去收割灵露。

    在普世的意义上,甘雾是个很成功的俗人。他白手起家做到了药王谷的管事,就连三年前景和宗送来了江仙师的徒弟,药王梅津也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

    他发现了君未暝天生魔体的秘密,将他关起来,一边无止境地制造灵露,另一边让自己懦弱的亲生弟弟代替君未暝,进入景和宗做江敛的徒弟。

    甘晓星这孩子懦弱成性,却聪明伶俐,甘雾不担心他会背叛自己,也不担心他会在外面受欺负。

    甘雾喜欢敛财,也沉迷于美色。他想,甘晓星很快就会给他送来大把大把的灵石,以及数不尽的美人。甘雾现在已经很消瘦了,但他不介意为了美人更加憔悴些。

    他打开了地牢的门,手却忽然有些抖了。他想起前几天,梅津忽然召见了他,询问他能不能快些弄来灵露,给景和宗的贵入药。药王天生体弱,对江敛这样身患绝症的病人,格外多了几分包容与体贴。

    甘雾之前没有多想,今日来取灵露时,却忽然意识到,梅津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私下里囚禁了天生魔体的君未暝。甚至于甘晓星能成功见到江敛,或许都少不了梅津的纵容。

    这一个极大的把柄,偏偏落在了梅津手上……

    甘雾进入了炼药室,有些慌乱的眸子,映出了已经全然干涸的空荡荡血湖。

    这是江敛干的。既然灵露有成瘾性,为防以后他离不开这玩意,江敛只能先把眼前能看见的灵露给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甘雾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提起砍刀便要朝江敛冲来:“你是谁,把那怪物弄到哪里去了!”

    一袭白衣的小少爷,忽然抬起眸子,眸色无辜,还积了一层水雾:“这是哪里……你能帮帮我吗?”

    甘雾最爱玩弄脆弱的美人,江敛的长相几乎是在他心坎上打转。听见这些问题,他霎时间逃避般忘却了君未暝那个小怪物,忘记了药谷这些糟心的事。

    他看见江敛紧绷的脊背,便想让它不自然地扬起。看见江敛精致的面容,便忍不住想让他哭湿了面颊。

    江敛不知道甘雾的理智已经被君未暝逼得几近崩溃,只是有些惊讶于这幅身体对甘雾的吸引力,随即便随意了些,一步步引诱着,让甘雾把自己送到了药谷一处静谧的花丛。

    不远处传来梅津与萧微肆的交谈声,江敛靠在假山石上,朝着甘雾似笑非笑。

    那笑容让神志不清醒的甘雾,下意识感觉到了危险。他甚至后悔这么莽撞地跟着江敛出来,一时间想要逃离。

    但江敛只是逼红了眼角,尖声叫道:“你不要过来啊!”

    这话是最能挑动甘雾施虐欲的催化剂。几乎是一瞬间,甘雾扑了上去,想要抓住江敛的身体,用行动让他知道哭叫是没有用的。

    但在那之前,他就看见自己的右手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不断的血迹,从断腕的地方流出来。他曾经在君未暝身上放了无数次血,无数次掰断君未暝的手腕,却没想过那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听见了脚步声,药王谷管事的身份让他发自骨子里地自信,他下意识地嘶吼:“我的手!都愣着干什么!快把我的手捡回来!药王谷真是白养你们了——”

    他眼眶发红地抬起头,却对上了梅津带着冷意的眸子。一向温柔的药王谷主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不可能——甘雾佝偻着身躯,却仰起头疯狂用眼神寻找江敛。

    而本应在他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此时戴上了面纱,被一位元婴修士护着,眼角还有些泛红,眸光却清醒而冷冽,带着微不可查的讽意。

    护着江敛的那人,眸光扫过来一瞬,甘雾便感觉如坠冰窖。

    他听见萧微肆含怒的声音:“这位色胆包天,想要染指我景和宗小师弟的登徒子,竟是药王谷的人?”

    景和宗小师弟?谁?那个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景和宗江仙师?他弟弟的师尊?

    就像是一场噩梦,在这场闹剧还没结束时,一个惩戒堂的人跑了过来,朝梅津上报:“药童甘晓星携景和宗君未暝,向惩戒堂揭发管事甘雾狎玩妓子、私养娈童、玩忽职守,请谷主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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