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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喝一点”,这种话通常从老酒鬼的嘴里崩出来,听起来就跟“下次一定”一样没有信誉度。
但白帝并没有给司辰拒绝的选择。
尖牙扎进了司辰的皮肤。
白帝能感觉到, 口感很是细嫩。
长生渊在捕猎时,会释放出一种神经毒素,麻痹猎物的神经。
司辰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被麻痹了。
除了最开始轻微的疼痛,颈侧伤口的触感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酸软。并不疼,像喝多了酒一样晕乎乎的,使不上力。
自然界有一种说法,说任何生物的进化特性都是朝着对自己习惯有利的方向去的。
司辰之前因为种植长生渊畸变,长出了错落的尖牙。他还在想人类的嘴过于窄小,怎么进化也不像是能咬断畸变体脖子的样子,没想到这口牙进化出来是为了吸血。
短时间内,大量的失血会导致四肢厥冷,体温急剧下降,神经错乱等不良反应。
司辰张开唇微微喘息着,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够了,老师。”
吞咽的声音在耳边十分明显,溢出来的深黑色血液染红了司辰的衣襟。
司辰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但出于一种自救的本能,他在半睡半醒间猛地惊醒:“十三!”
这是之前,宋白在车上跟他说的安全词。
白帝的动作一顿,恢复了一点清明,眼里的红光缓缓褪去。
他的鼻腔周围依旧萦绕着动人的香气,但缠绕在司辰腰上的触手却艰难地松开。
失去了着力点,司辰膝盖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司辰现在的思绪十分混乱。
他以为考研上岸后就能躺赢了,怎么也没想到导师竟然是个会咬人脖子的变态。一吸血就兽性大发不想停下来。
他低头,捂住了脖子上的两个小小的血孔,不愿意去看白帝的眼睛。免得被白帝看清他眼里的戒备和敌意。
白帝想了想,解释:“老师不会吃掉你的。”
他杀了夸父,但是同样被黑雾反噬。个人意志处于消散的边缘。
司辰的血像是稀释剂,用于降低他体内的黑雾浓度。
虽然嘴上喝一点点,实际上喝了亿点点。但白帝的确没想过要吃掉他。
他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当一个人拥有绝对的权力并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时,克制和忍耐本身就要困难许多。
如果白帝真的想吃掉他。司辰就算拼尽全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办法逃出生天。
这是纯粹的武力压制。
尽管理智上清楚,但司辰很难完全放下戒心。
白帝重新撑开了伞。
他上前一步,把司辰拦腰抱起。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了混沌制造所的附近。
“老师,”怀里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现在是要干什么?”
白帝微笑道:“等会炖你,现在找点配菜。”
司辰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很恐怖。
因为折叠区坍塌在即,白帝没有废话。直接带着他进入了塔里。
他直奔1号房而去。
那些让考生们惊惧不已的怪物甚至都没敢在他的面前露头。
1号房打开,里面飞出来一群扑棱的大蛾子。
蛾子们拖着长长的尾翼,往四周扑洒着黑色的细粉。
这是它们大花翅膀上的鳞粉,同样也是极其浓缩的污染源。
白帝道:“1号最暴躁。很多科研员最后都是他吃掉的。”
司辰心想,怪不得当初在居民区搜刮资料,很多人最后的形态不是茧就是虫。
一只人脸的胖虫子探出了脑袋。它的躯体很大,整个1号房的门像是车库一样宽阔,却只能让它露出一个头。
它看了眼司辰,又看向白帝,问:“你生的?”
白帝:“想什么呢,我生不出来的。”
说完,拍了拍司辰的肩膀:“叫叔。”
司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较为听话的:“叔叔。”
说完,脸上还扬起一个极其乖巧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羞涩而内向。
1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把一个收容盒抛了出来:“爬开些,有事才晓得找老子。”
盒子稳稳当当地落入了司辰的怀里。
是一截手指。
1号猛地关上了房门。
白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了声:“谢谢。”
2楼的住户是一只大蜘蛛,看上去肢体很是僵硬。头部分布着13只眼珠,其中六只都长在脸颊两侧。
“你回来了。”
“是。”
“我不能跟你离开……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依托于黑雾。而想要黑雾,就需要制造污染和死亡。我宁愿永远这样长眠,或者说死亡。灾厄留给我们这个世界就够了。”
白帝回答:“我也没想过带你走。”
“但你想要这个身体,为什么。”
“因为灾厄不仅只留在我们的世界。”
气氛沉默了片刻。
二号长叹一口气,用节肢推出来一个收容盒。
里面装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纯黑色。只有鸡心那么大。感觉可以一口一个。
白帝示意司辰去拿着。
于是,2号也注意到了他。
“哪来的小孩?”
司辰已经成年许久,面容和稚嫩更是搭不上边。
他清楚,这些神之子们看的不是他,是他身体里的长生渊。
白帝回答:“捡的。”
“不会是你自己生的吧?”2号十分迟疑。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这么发问了。
一个还能说是巧合,又多一个,肯定有什么原因。
司辰甚至都没忍住有些怀疑。
毕竟他亲生父母都是不详。
白帝意味深长地回答:“不是。”
随后是3楼、4楼,一直到了12楼。唯独略过了9、11和13楼。
一共10个盒子,有大有小。垒起来有半个人那么高。
司辰完全有理由怀疑,白帝带上他是想有人拎包。
从混沌制造所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掉了。
世界一片漆黑,只剩这座金属制成的方塔,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地基。
白帝最后看了眼这座巨大的坟墓,低声道:“走吧。”
白帝城城郊。
外面是大白天,几个人的巨型房车还停在空地上。
他们进去时踌躇满志,出来的时候满身疲惫。
楚东流看着身后关掉的空间裂缝,面色惊诧:“司辰和老师还没出来?!”
林佳丽道:“白帝老师肯定有安排,不用多想。”
但焦虑的肢体动作却出卖了她的心态。她每过几秒,都会换一下站姿。眼神也往空地处瞟。
最后,她受不了这种焦心的等待,把陈执舟扛了起来:“我先送陈执舟去急救。”
因为没有对方房车的密码,她选择把陈执舟带自己车上。
生命检测仪显示,陈执舟的状态良好。比起重伤昏迷,更像是睡的太死。
蛇本来就是要冬眠的。
林佳丽这才感觉到些许的安慰。
宋紫玉给家里打电话,报着平安。
“不是有14天吗?今天才第五天。”
宋紫玉抿紧了唇:“提前结束了,叔公。”
电话里的人询问:“出结果了吗。”
“出了。”
“考上了吗?”
“……没有。”
于是,电话被掐断了。
尽管早有预料,宋紫玉的心依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红橙黄绿青蓝紫。宋家年轻一代是这样的取名顺序。
但和其他几个色号不一样,宋紫玉来自旁系。是因为天赋好,才被冠以紫玉这样的名字。
意思是,谁都可以是“宋紫玉”,他只是暂时保管这个封号。
既然被赋予,也随时可能被收回去。
他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思考。
宋紫玉电话都打完了,白帝却依然没有出来。
里外的时间不一致,现在是白天。大中午。天气正热。大家不怕晒,却难免出了一点汗。
陈执舟头痛欲裂,在房车上睁开眼,感觉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房车上还有机械核心的标志。周围舒适的环境也明显暗示着,他已经离开了考场。
陈执舟走出车内。
外面,几个人已经搭起了遮阳伞和桌子,机器保姆正忙上忙下,伺候一群小姐少爷们的野炊。
他环顾了一周,拉开椅子,在林佳丽的身边坐下,问:“司辰呢?”
陈执舟当时在电梯外昏迷,其实还没彻底晕过去。
他还记得,是司辰把他背出来的。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那时候陈执舟已经完全绝望。压根都不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折叠区。
后面的事,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你醒了,”林佳丽道,“他们还没出来。”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林佳丽的父亲告诉她,要等三天。三天后,白帝和司辰还不出来,就可以开车回来了。
楚东流同样在挨个报平安。他发了一条家人可见的朋友圈,随后面临的就是各路亲戚的盘问。
“活着。没事。没考上。回去再说。第一名叫司辰。”
同样的话被他复制粘贴了许多次。
这个结果大概令不少人惊讶。
毕竟他们连司辰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宋白有收养过很多孩子。最开始几个,也总是令世家们紧张。
后来发现他纯粹是捡着日行一善,这才慢慢放心。
司辰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于是,得到了当初第一个养子的待遇。
一夜之间,他的资料被摆上了不知道多少大人物的案头。
成为白帝的学生,继承人;既是继承了他的财富,也是继承了他的仇敌。
楚东流点开星标好友列表,找到了自己的大冤种表哥。
季楚尧的头像改了,黑底白字,两行:正在折叠区,还没出来。有事请留言。
楚东流想起了司辰在折叠区里的表现,又联想起了刚才陈执舟与众不同的态度。
他恶狠狠地敲出一行字:“表哥,家都要被偷了!!你还搁这打本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休息会,写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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