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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的结果没等来,南易却等到了王振的通知。打了个电话给涂雨,把两人约定的时间往后挪了挪,南易就登上了开往蓉城的列车。
沪海到山城并没有直达车,需要在蓉城中转,而且南易的弹跳战术也没有施展的空间,根本就没有香塂飞山城或蓉城的航班。
算上等待和其他这样那样消耗的时间,历经三天左右,南易才在蓉城的火车站下车,还好不是夏天,身上并没有变馊。
走出站前的广场,南易的眼睛从抱鸡婆车[三轮机动车]和人力三轮车上掠过,最后停在一辆福特出租车上。
抬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弯腰看着驾驶座,“荷花池,二十五去不去?”
“不去,至少三十。”司机看了南易一眼,说道。
“二十七。”
司机不耐烦的说道:“上来嘛上来嘛,搞快点。”
谈妥了价格,南易上车坐到驾驶位的后面,校花坐他隔壁,虎崽坐在副驾驶。
喜欢在火车站拉客的出租车,没有猫腻的很少,不先谈妥价格直接打表的话,南易也不知道最终会出来一个什么价。
在车上南易研究了一下蓉城的地图,临下车前还找车上的蓉城本地人打听了一下这边出租车的行价,刚才他报出二十五块的价格,是在蓉城出租车起步价12.6元的基础上计算了里程的,还留了一定的余量。
南易倒不是斤斤计较这点小钱,他是懒得遇到网文里被宰然后揪出大人物装逼打脸的桥段,何必呢,打个出租车还这么多戏,自己谨慎一点就行了。
打表是能绕路就绕路,一口价是能多快就多快,一路上司机没什么话,就是专心开车,没多久车子嘎吱一声就停在荷花池市场的大门口。
虎崽付钱,三人下车,出租车呲溜一声冒着浓烟飞走。
“南生,多了五块。”虎崽说道。
“最多两块,路上人多,抄了一段近道。”
“南生,有不少老荣在干活。”校花提醒道。
“嗯,正常,批发市场身上揣的现金多,在这里出工油水足。”
说着,南易把裤兜里零碎的五块多钱给掏出来,接着又塞回袋子里,只希望老荣们别盯上他个穷鬼,钱被偷无所谓,裤子被划破就可惜了,牌子货,三十多一条呢。
在火车上的时候,那个告诉南易出租车行情的蓉城人,还另外给了南易一句忠告——没有十足的必要,不要来荷花池。
在大门口站了这么一会,南易觉得这句忠告挺实在的。
略过老荣不谈,这里的交通就很糟糕,拉货的三轮车在人群中乱窜,不时的就会造成堵塞,剐蹭的事情也是不断,就现在,一个妇女拉住一辆三轮车在那里理论着。
三轮车夫挺横,在那里大声叫着,妇女也不遑多让,十八代已经问候完,正冲着十九代去,骂着骂着,双方就开始推攘,进而,妇女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三轮车夫懵了一下正准备还手,妇女又给三轮车夫裆部来了一脚。
“真惨,尖头皮鞋啊。”虎崽幸灾乐祸道。
尖头皮鞋、妇女这两个因素加在一块,意味着这场架不太可能有后续,三轮车夫根本没脸也没胆无休止的纠缠,估计待会就是妇女赔点小钱了事。
“走吧,进市场看看。”
南易走进市场,把鞋类、皮具、服装、百货、家电、工艺品等各个批发区都转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一下这边的批发价格,又在一个本本上记录了几页,什么都没买就再次出现在大门口。
往西走了将近两公里,就来到九里堤。
龙门阵最早的厨师罗坤,去年已经从龙门阵离职回到蓉城,就在这里附近开了一家自己的龙门阵餐馆。
南易三人找了一会,就看到了餐馆的招牌,还别说,门面还不小。
“罗老板在不在?”走进餐馆,南易就嚷了一声。
“谁啊?”
罗坤从后厨走出来,一见是南易,赶紧上前招呼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要去山城,路过这里,为了省点差旅费,就到你这里来蹭饭了。”南易带着笑意说道:“以后就甭管我叫老板了,你现在自己就是老板。”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老板,没有你,哪有现在的我。”
“有心了,你老婆呢?”
“在上班,找了个学校当英语老师,原来在店里帮忙的时候太烦了,天天有人过来看稀奇。”
“哈哈,谁让你找了个洋婆子呢,还是一个好看的洋婆子。你也算厉害,在伦敦把钱挣着了,老婆也找到了。”
“一般一般,老板你坐,我去给你倒茶。”罗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给南易安排了位子。
一阵忙活之后,罗坤又坐着陪南易说话。
“快饭点了,你还是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事,我现在很少下厨,店里有请厨师,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我才会去帮忙。”
“哦,生意怎么样?”
“中午这顿不行,晚上生意好,一天赚三四百没问题。”
“打白条的多吗?”
罗坤压低声音说道:“我把店开这里是精挑细选过的,打白条的到不了这里,吃霸王餐的倒是偶尔会有,不多,一个月一两回,还应付的过来。”
“那还好,开饭馆有吃白食的正常,除了开饭馆,还做其他营生吗?”
“做,当然做,老板你教的嘛,不能让钱在那里睡大觉,饭点忙完,我都会去前面转转。”罗坤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有个换房站,我会去那里倒腾房子。”
换房站只是雅称,说起来就是一些换房的人聚集的点,换房就是以房换房,拿自己的房子换别人的房子。
之所以会出现换房这种行为,大部分人就是为了换到离自己上班的地方比较近的房子,有些人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也有人为了结婚,贴点钱小房换大房,当然也免不了京城“房虫儿”那一类人物,纯粹以此谋生。
除了换房,这个年代还有换工作、对调户口的,更奇葩的还有换老婆的,当然,那只是无巧不成书,正好两对夫妻离婚后来了个对调。
换房这种事情在大一点的城市很普遍,并不是某个城市的特色,应该说是时代的特色。
“好倒腾吗?”
“还不错,我手里现在有五个铺面房,八套两居室,还有五六个单间,今天已经跟人约好了,晚上去看房子,单间换两居室,我额外贴点钱。现在外地人来荷花池进货的越来越多,我想在那边盘栋楼开家小旅馆,可一直没遇到机会。”
“眼光很好嘛,刚才我就在荷花池转了转,进货的人是不少,开一家便宜的小旅馆,再帮旅客寄存一下货物,生意绝对不会差。”
“呵呵,都是老板教得好,你不但让我赚到了钱,还教我怎么钱生钱。”
“那也得你肯听,池田今年有遇到几个老人回来找工作,都是去年前年刚回来的,一两年时间,在国外挣的钱都被糟蹋干净了,唉,几年的罪算是白遭了。”
“赌光了?”
“不是赌还能是干嘛,一个在东京背了五年尸体,攒了几十万回来,不到半年就输了个精光,几十万呐,在老家买片山头,种上果树,围一大片地基,给自己盖个宫殿都行,人上人不做,就要去牌桌上爽那么几下。
听说输光了,还欠了好几万赌债,这浑蛋差点拿老婆抵赌债,还好他老婆跑得快,嫁给这种男人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东京背尸体?老板你说的是跟我一起出去的张水根?”
“对,就是跟你同一批的,你跟他有联系?”
“出国前培训的时候,我和他处的还不错,在美国的时候有和他有通信,后来去了伦敦,通信就变少了,慢慢也就失去了联系。张水根挺憨厚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
“有点钱,不知道自己姓谁了,嘚瑟呗,几十万哪有这么容易输干净,还不是被人当羊牯给箍了。钱不可能一次就输完,做局的人要下饵,一开始还会让他赢一点,等开始收网,他也有抽身的机会,可他并没有,那就只能说他活该,德不配财。”
“真可惜了,几十万放着吃利息也能吃一辈子了吧。”罗坤叹气道:“我存了二十万死期,五年的,等到期了可以取出来三十几万,我打算看情况再接着存,这笔钱打死不动,就留着将来给孩子读书用。”
“接着存就算了,现在是国家缺钱,这才高利息鼓励大家存钱,过几年情况一变,存款利息就不一定有这么高了。”
“那就五年过了再说,现在说的利息,银行总得认。”罗坤说着又说道:“老板,你先坐着,昨天有人上了一点好货给我,我去给你做了。”
“不急,我听说你们五川人家家户户养大熊猫,你家的在哪呢,先带我去瞧瞧。”
“哈哈,老板你就别开玩笑了,哪有什么家家户户养大熊猫啊,上回我带我婆娘去看大熊猫,给她拍了几张和大熊猫一起的合照,花了好几百,一张照片五十块呢,不过也值了,能骑着大熊猫拍照,几个人有这种机会。”
“是值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心痒痒,要是山城回来的时候有空,我也去骑一骑。”
南易听罗坤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要去的冲动,这种项目估计随时会停,错过可能就永远错过了。
罗坤进了厨房,过了半个小时,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又出来。
“老板,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看,这是东北蝲蛄,这个是我们五川的蝲蛄,这个是牛肝菌,很少,不容易找,现在已经卖到几十块钱一斤了。”
“这个蝲蛄,你们五川不是叫土狗子么?”
“老板,你知道啊,我还怕你不知道,故意叫它五川蝲蛄呢。”
罗坤说的蝲蛄,学名叫蝼蛄,各地的农村都常见,专门吃新播的种子、植物的根系,对农作物的破坏性很大,不过味道很好。
“我是种地的嗮,这种害虫怎么可能不认识。”南易说着,捻了一个塞到嘴里,“嗯,好吃,炸的恰到好处,这个时间蝼蛄还没出土呢,哪抓的?”
“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有人特意去挖的,蓉城这里喜欢吃野味的人不少,店里要没野味,吸引不了大客户,我就结识了一批搞野味的,他们每天都会送东西过来,不管好差我都会收了,就怕他们不再给我送。”
“嗯,还有卤猪头,这颜色一看就有年份了,味道肯定差不了,罗坤,菜够了,别再弄了,一起坐下吃吧。”
“也没弄多,厨房里还有个马思汉和鹅巴藠,我去端出来,老板,店里有五粮液,要不要整点?”
“五粮液就算逑咯,哪里还喝不着,来点特色滴嘛,少点就可以,我酒量不得行。”
“好嘛,搞点文君酒,我们这里人都爱喝这个。”
“要得。”
很快,罗坤就把菜捧过来,顺带一瓶酒,也没忘记给校花和虎崽安排吃的。
“老板,我敬你,要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
一倒上酒,罗坤就举杯说道。
“干。”南易痛快的喝掉杯中的酒,才说道:“不用感谢我,你有今天都是你辛苦奋斗来的,要感谢就感谢你自己曾经付出的努力,还是在家里呆的安逸吧?”
“安逸,巴适的很,在外面第一年还好,第二年就天天想家,要不是认识我婆娘,我还呆不了这么些年,老板,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龙门阵餐厅独立出去以后,南易本打算让罗坤接手掌门人的位子,谁知道他居然辞职回家了,算是让南易的安排落了个空。
“别这么说,人各有志,呆的安逸比什么都强,只是你挂龙门阵的招牌,这可是呛行,我得问你收授权费。”
“嘿嘿,龙门阵本就是我们蓉城的嗮,平时下午我不去换房站就去打打小麻将,输赢几毛钱,喝上一肚子茶水,去采个耳朵、泡泡脚,晚上回来忙几个小时,然后搞几个菜,整点小酒,那叫一个巴适。”
“是舒服,我听着都羡慕,不过,你也过不了几天这种好日子了,你老婆怀了是吧?”
“怀了,看肚子不止一个。”
“哈哈,要来俩儿子有你受的。”南易说着,忽然又说道:“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罗坤拍着胸脯说道:“老板你说,有什么事我能做的,绝对没二话。”
“不用拍胸脯,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在搞换房嘛,平时帮我留意一下你们蓉城的老洋房,好一点的,但又不是名人故居或有历史典故的那种宅子,我想买个三四套放着,蓉城的气候养人,等年纪大了,不时的过来住住。”
“这个好说,我一定给老板你留意。”
“那就辛苦你了,我尝尝蝲蛄,这东西你们五川没有吧?”南易夹起一只蝲蛄说道。
“有,但是少,只有很干净的活水才能见到,这个不是我们本地的,是东北那边来的,有几个客人喜欢吃,我就让东北那边的熟人定期往这边送,听说那边也不好抓,供应一直不太稳定,这些是昨天刚送到的。”
“喔,那我等下给你留个电话,前两年我在长白山投资了一个鹿场,在鹿场的边上就有条小溪,那里面的蝲蛄不少,我就顺便把那条小溪给承包了,不让人抓,还给蝲蛄制造良好的繁殖环境,现在有点泛滥的趋势,是时候每年定量往外卖了。”
“还是老板做事老道,过两年蝲蛄变少,这价格肯定要往上涨。”罗坤竖了竖大拇指说道。
“涨又能涨多少,没多大花头,要说值钱还是这个东西值钱。”南易拿筷子指了指牛肝菌,“这个月份居然还有新鲜的?”
“有,四姑娘山上有一块比较奇特的地方,其他地方积雪,但那个地方却常年没雪,好像地质队还去考察过,说是地底下不太深的地方有岩浆反应,地热比较充足,造成了什么小范围的气候差异,菌啊、果子啊,成熟时间都比较晚。”
“那地方牛肝菌多吗?”
“不多,一年最多能有一千多斤,采的人多,有些不讲规矩直接断根,一年比一年少。”
“你去试试能不能把那块地方承包下来,你要能承包下来,把牛肝菌卖给我,我至少给你这个数每斤。”南易的左手做了一个六的手势。
“六十?”
“什么六十啊,六百,而且是保底,牛肝菌不精贵,但长对了季节就精贵了,不过这个只能做独家买卖,要是别人在这个月份也能提供牛肝菌那就不精贵了,也卖不到这个价,这里面的问题很复杂,只有一千来斤能卖这个价,你要拿出一万斤,那又不值钱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一千斤能换六十万,但是两千斤就换不来一百二十万?”
“什么一百二十万啊,六十万都换不到,物以稀为贵,一千斤是一个坎,超过这个数,你就给我扔火塘里烧掉。四姑娘雪山出品加上一千斤才等于六十万,没有叠加,没有翻倍,懂了吗?”
“懂了,一年定死的六十万,那也没多大的花头。”
南易乐道:“你小子,一年白捡的六十万都看不上了,不是还有果子嘛,那些也能卖钱。”
“呵呵,不是看不上六十万,我是看不上它没有增长空间。”罗坤尴尬的笑道。
“有没有增长空间还得考察之后再说,待会你装点牛肝菌,我要寄出去化验一下,要是它里面有特殊的有益成分,那价格还能往上涨,明年年初还能上四姑娘山吗?”
“二月份当然能上山。”
“搞错了,我说的是公历的明年,就是一月初。”南易摆摆手说道。
“一月初也能上山,我说的那个地方并不险峻,只要当心一点不会出事,老板你要派人来考察?”
南易看着罗坤的脸,似笑非笑道:“嗯,考察一趟考察费用要两万左右,我们一人出一半,要是考察结果不理想,钱就打水漂了,你要不要搏一把?”
“搏啊,我当然要搏,老板你都看好,我没理由不看好啊,不就一万块钱么,打水漂就打水漂。”罗坤一个磕绊都不打的说道。
“行啊,那我们就一起搏一把。”
“嗯。”
南易夹了一只蝲蛄,剥壳后放到嘴里细细品味。
蝲蛄和小龙虾长得差不多,可以说是孪生兄弟,不过蝲蛄的味道更鲜美,自带一股甜味,也没有小龙虾身上的土腥味,小龙虾的烹饪方式完全可以和蝲蛄通用。
不过十三香、蒜香蝲蛄就是暴殄天物,只有孬货,身有异味的食材才需要放重料,蝲蛄只需清蒸就味美十足。
一口蝲蛄,一口蝼蛄,再来一口辛辣的鹅巴藠,文君酒一送,美滋滋的,卤猪头的味道也很好,挂灶台上熏的时间久了,那味道甭提了,拿个土地也不换,城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猪头肉好,帮我留两个,我回来的时候带回去。”
“好,老板等你回来我给你弄个猪头山吃,那味道也很好。”
“猪头山怎么弄?”南易好奇的问道。
“整个猪头洗干净了放到蒸笼里蒸,一直蒸到油分溢光,起锅,淋上调好的汤汁,直接用勺子舀着吃,那味道巴适得板。”
“哈哈,你一说,我口水都流下来了,这个一定要,回来的时候,还有客人跟着,你帮我多弄几个好菜,别替我省着,就按三百块的标准弄。”
“钱就别说了,我一定给老板弄妥帖,绝不会让客人挑刺。”
“好啊,走一个。”
蓉城的掏耳朵,扬州的修脚师傅,这都是出了名的手艺。
吃饱喝足,离开罗坤的饭馆,南易就去了宽窄巷子,一张张竹高椅旁边坐着一个个翘着二郎腿的掏耳师傅,身边摆着木箱子,叼着烟叶,不疾不徐、安安逸逸的等待着客人上门。
南易扫了一眼,挑中一个五十来岁的师傅,走过去在竹高椅上坐下,掏耳师傅猛抽几口,把手里的烟叶抽完,走到南易身后,打开木箱子,耳扒子、鹅毛棒、铗子、震子、马尾、刮耳刀、耳起、棉花棒、酒精、头灯等十几样工具就显露出来。
等鹅毛棒一进南易的耳朵,他就是浑身一哆嗦,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享受手艺人的掏耳朵服务,之前,也就是萩原小百合给他服务过,其他几个就算了,南易还怕自己耳膜被戳穿了。
“好敏感哦,同志你是第一次掏耳朵嗮?”
“算是吧,师傅你的手艺真好,做了好久了吧?”
“十五岁开始干,三十六年咯,之前是偷偷干,现在可以光明正大。”
“难怪手艺这么好,师傅一天赚不少吧?”
“赚不了钱,就是糊口。”
师傅明显不想谈钱,南易就转移了话题,“师傅,我打听一下,哪里的澡堂子干净点,最好有单……盆塘[搪瓷浴缸,木板隔出一个单人空间]。”
“盆塘除了大众浴室都有,你要说干净点,那你只能去单位的澡堂子,铁路局,那里去的人不多,池水比外头干净点,今天是换水的日子,你早点去,还能洗到头道水,两角两分钱,巴适得板。”
“谢谢师傅。”
掏过耳朵,付完钱,按照掏耳师傅指的路,南易又去了一环路,铁路局的澡堂子就在局大院的斜对面,蓉城铁中里面一栋红色的单层建筑,背后就是林业厅医院,好找的很。
先在外面的门口买票,就和掏耳师傅说的一样,盆塘两角两分。
拿着票,走到澡堂子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里面坐着一个收票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箱子,自己把票投进去就行。
澡堂的门上挂了个布帘子,为了保温,布帘子很厚很重,撩开得费点力气。
走进去,里面排着若干条带靠背的木质长条椅,比一般的要长,一条起码有六七米,洗澡的人就把脱下来的衣物搁在上面,不用担心丢失。
南易有样学样,一点不担心丢贵重物品,校花就在外头,值钱的东西都在她身上。
澡堂子中间有个大炉子,火烧的很旺,热力可以覆盖整个房间,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冷,和这时候大多的民用建筑一样,澡堂子透露着这个时代的工业化粗糙。
四周都是水泥,只有地上才铺着瓷砖,坏了几处,坑坑洼洼的;冷热水管直接安在墙面上,没有花洒,大股的水柱落在头上、肩膀上,砸的人生疼。
冷热水各用一个小阀门调解,冷热水要调不好,一股下来,可以把人烫的哇哇乱叫,南易先打开冷水,然后慢慢调节热水,微凉就停,不敢开到最合适。
鬼知道烧锅炉的是不是老师傅,“恒温”在澡堂里是很难达到的东西。
灯的瓦数不大,最多十五,水泥墙面完全不反射灯光,蒸腾的白色雾气中,澡堂就显得异常昏暗,一大群看不清脸庞的裸体竖立其中,恍惚中还以为到了毒气室呢。
一百二十七度角的向下俯视,目光一圈扫下来,南易变得自信满满。
美滋滋的在水下冲了冲,厚着脸找人借了块肥皂使使,唰唰唰,在肚子上来回一阵抹,把肥皂洗干净还给人家,然后手捻着肚子上的肥皂沫往身体的其他部位涂抹。
冲洗干净,就来到了自己的盆塘,蹲在里面昏昏沉沉的泡了一个多小时,身体变得异常燥热。
冲到龙头的位置,冷水浇头,然后又走到通气窗的位置,感受一下外面吹进来的凉气,人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等身体变得舒缓,又找了胖师傅搓了个背。
别问为什么是胖师傅,在澡堂子里干久了,湿气太重,根本瘦不起来,要是在澡堂子里碰到个瘦子搓澡师傅,肯定没做多久,手艺不行,赶紧换个胖的。
搓完澡,又去冲了冲,拿毛巾裹住傲立群雄,再接过工作人员飞过来的热毛巾,从头擦到脚,懒懒地倒在浴室里的背靠椅子上,眼睛微闭,做上几次深呼吸,那种舒爽、安逸,简直无法形容。
南易砸吧一下嘴,感觉还是差了点,这时候来杯冰的,喝完躺下再捏捏按按,那简直就没治了。
“不行,谁要开桑拿就入一股,不求赚钱,只求有个享受的地方,再培养掏耳师傅、修脚师傅、捏肩捶背,还有那啥的。”
南易刚刚享受了一会宁静,隔壁就有人摆开了龙门阵。
“老王,你晓不晓得,现在外头又有家庭浴室了。”一个人凑到另一个人耳边假装神秘的说道。
只能说是假装,那声音不要太响亮,南易听得一清二楚。
“家庭浴室,你说的就是有女人提供服务吧?”
“不然呢?”
“反了天咯,当年老蒋兼任五川主席的时候,不是搞过整肃运动么,责令蓉城警察局严查,不准男女浴室同家经营,现在啷个又搞起来了。”
“鬼晓得,要不要去试试,好像不贵的嗮。”
南易听着会心的笑了笑,掀开盖在头上的毛巾,再次擦拭了一下,穿好衣服离开了澡堂子。
走出铁中,走了几步就见着一个茶馆,走进去叫了一碗茶,又叫了一点嗑的干果,学着边上的人,背往椅背上一靠,鞋子一拖,脚踩在椅面上,嗑着瓜子,听着边上的人摆龙门阵。
一碗茶下肚,外面街上就传来有节奏的叫卖声,“担担面,担担面。”
叫声越来越近,南易循声望去,一个货郎把点着火炉的挑子放在门口,进茶馆点了碗茶,然后又扯开嗓子喊了几声。
还别说,有不少茶客都点上一碗,南易不能免俗,也跟着叫了一碗。
没几分钟,货郎就把一碗面端到南易面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面上浇了一点红油,让面变得红光发亮。
“外地来的客人,面不够可以添,不加钱。”
“谢谢。”
南易递过去一张两角的纸币,收回找零塞到口袋里,拿起筷子把面拌了拌就吃起来。
担担面对蓉城人来说,就是凑合吃的东西,可味道绝对不差,加上这种正宗的挑着卖的“担担面”往后可能就见不着了,这也增添了一分滋味。
吃着担担面,南易脑海里还想着明天去接王振之前吃碗豆花面。
在茶馆里坐到临近晚饭的饭点,南易又打车去天涯石看了看,花街柳巷之地,虽是从前,可也要华灯初上过来才能感受到它真正的一番滋味。
站在东街城墙之下,南易仿佛能听到留声机里播送的音乐声。
文青了一会,南易就找了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
“江南哥,是我,对啊,我在蓉城呢,天涯石这里……哈哈,你就别来了,派辆车来接我就得了……好,我等着。”
挂掉电话,南易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一辆吉普车停在他的边上。
一个人从副驾驶下来,冲着南易说道:“南易同志?”
“我是。”南易颔了颔首。
“你好,请上车,是邓同志让我来接你的。”
“好的,麻烦你了。”
南易三人上车后,车子就驶了出去。
经过二十几分钟的行驶,车子就停在一个小院的门口。
刚才那人又从副驾驶下来,引着南易一人单独往小院里走去,校花和虎崽被另一人引着往另一方向走。
进入小院,南易就见到院子里建筑遮雨平台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
“南易。”
“江南哥。”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打算开饭。”
“呵呵,我在外面茶馆坐了一会,就是算准时间过来的。”
“哈哈,小滑头,推我一下。”
南易走到轮椅前,把邓江南往屋里推,一直推到饭桌边。
“卫生间在右边,你去洗个手,我们就开饭。”
“好。”
南易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又走回饭桌,在邓江南的对面坐下。
“南易,菜有点清淡,不要嫌弃。”
“不会,平时我吃的也比较清淡,很少吃重口味的菜色。”
“那就好,开动吧,我这里没太多规矩,你随意就行,不用在意我。”邓江南拿起筷子,说道。
南易闻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来蓉城出差?”
“不是,路过,去山城的山城机床厂,我和华中贸易合作,准备让山城机床厂去印度赚外汇。”
“赚外汇啊,挺好,遇到坎可以找我,我在山城还有点薄面。”邓江南吃着菜,不置可否的说道。
“肯定会找江南哥,不过这次是多赢的事,麻烦应该不会太多。”
“唔。”邓江南颔了颔首说道:“你这次不来,我也打算找你,有笔生意差点钱,想找你奶奶拆借一下。”
“多少,用多久?”
“1亿港币,用八个月,十五个点怎么样?”
“不需要这么多,等用完了,江南哥你给我400万人民币就行。”
“行,挺讲究,现金?”
“不,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公司户头,你让人存进去就行,拆借的协议也会以这家公司的名义签。”
“呵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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