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生叫做季康,与母亲同住在把子胡同里,与丹娘子比邻而居。

    家里有个吞金兽,孤儿寡母自然艰难。

    季康母亲平日常做些替人浆洗或缝缝补补的活计,轻易不出门抛头露面,也这般拉扯着一个读书人长大了。

    只是年前季康母亲生了场病,一来二去越来越严重,如今养家的重担便落在了这读书人的身上。

    试讲过课,姜果也看出这季康确实有一肚子墨水,不是什么半袋子货。

    而且他性子沉稳,讲课中也不见疲怠,对着两个孩子,也是和颜悦色,半点没有不耐烦。

    季康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很是看重,他年纪轻,如今又没有功名在身,一个白丁,便是出去教书也是无人问津,寻常只能做做抄书写话本的零活,这样才算是有进项能勉强维持生活。

    姜果没准备为难人,只是问了问他如今备考的情况,知道他下年便要赴考,有些担心授课能否正常进行,对他的学业又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没想到季康本人却并不是多么在意,说起考试一事,神情间却是掩盖不住的胜券在握,看来全然不在话下了。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将授课事宜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每天上午三个时辰,由季康上门授课,工钱按每七日一结。

    了却一桩心事,铺面也定了下来,姜果气定神闲,悠哉悠哉地收拾起了家当。

    这回她下定决定,花了笔大价钱买了辆驴车,顺利淘汰了陈安平原来的牛车。

    倒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牛车速度太慢,不如驴车轻快,这样一来,寻常运货也能方便许多。

    规模大了,多招些人的事情也需得提上进程。

    知道姜果和陈安平准备寻一个会驾车的长工,寻常专门复习重活,焦娘子一咬牙,试探着推了自家男人。

    丹娘子其实也心动得很,但她刚刚才推荐了季康,再推荐自家男人,那就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了。

    焦娘子有自己的私心,但她确实心动了。

    开始丹娘子推荐人的事情她也知晓,原以为她这样的行事会招来姜果的不满,没想到竟然成了。

    光是这点,就够她知道姜果和先前伺候过的那些人家不一样,她这才敢大着胆子争一争这机会的。

    她男人也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只是早些年干活摔了条腿,成了个跛子,许多人家看不上他这样的残疾。

    上别人家做工也不招人待见,这才闲在家里,寻常做些筐筐篓篓的卖,也算是赚几个钱。

    焦娘子决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她估摸不准姜果的尺度在哪,干脆坦白了讲,将自家男人的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本来听说她男人跛了脚,姜果是迟疑了。

    不过想着焦娘子的确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又听焦娘子说自家男人能干力气活,只是行动上慢了些,到底还是将人请来看看。

    她也没立马应下,只道来做个两天,看看情况,可以再说。

    焦娘子本以为希望不大,也就一说没敢抱太大期望,听姜果说能让人来试试,真是又惊又喜,连忙应下,第二天便带着她家男人上了门。

    焦娘子夫家姓丁,行四,别人都管他叫丁四。

    考察了两天,让丁四跟着陈安平一起购货拉货,没有什么问题,这也就定了下来。

    姜果左右一合算,挑了个良道吉日,终于是顺顺当当将店给挪了地方。

    天气渐热,加上两个孩子如今都跟着季康念书识字,人手上也紧张了起来。

    姜果有意减少负担,决定将早食生意也放出去。

    做花卷做油饼跟面的技术倒是好学的很,一看便会,做多了也能上手,招几个学徒带一段时间,他们就能独挡一面。

    但是馅料掐在姜果自个儿手里,别人学不得去,不怕人家日后当白眼狼跑出去自立门户。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跟着陈安平一通商量,两个人都觉得没问题,这才敲定了主意,放话出去。

    姜果在这镇上已经是做了三个月有余,口碑在这里,知道她要收学徒带在身边学手艺,有心人都连夜打着包袱将自家孩子送来。

    小到六七岁,大到十四五岁的,清一色的男娃娃。

    姜果看了一个接一个,简直扶额。

    这要放现代,出去举报你雇佣童工那是一举报一个准啊。

    陈安平倒是见怪不怪,这年头想学门手艺的,那都是花钱送人来学,求着人来教。

    还得看是做什么手艺的,年级小的,三四岁能走路了都肯送过来的,年岁大了的,人家师傅反倒就没那么愿意教了。

    姜果汗颜,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几个合眼缘的娃。

    太小的她看不得人家吃这苦,年纪大些的,也要剔除那些看着心浮气躁了些的。

    个头太小太瘦弱的,干不来这活,邋里邋遢的做吃食不合适,笨手笨脚只有蛮力在身上的面团在手里头也不听使唤。

    最后一筛选,二十几个孩子过一轮,就剩了五个孩子还算中意。

    姜果打算只招两三个学徒,就从这五个孩子里头选拔人出来。

    定下后一天上午来现场考考,五个人里头谁合了她的标准才能留下。

    第二天五个人一来,先将各自家长请了回去,接着一人给一盆水净手。

    这就是考核的第一轮,姜果坐在一边看着,不动声色地观察各个孩子的举动。

    有没有做菜的功底不重要,刚开始学做菜难吃不难吃也不打紧,关键得看这人爱不爱干净。

    厨房里头做事的,若是污污糟糟,人家食客如何能吃得放心。

    过去姜果鲜少点外卖,能自己下厨就绝不假手他人,就算在外头吃饭,也一定要留心人家的厨房,要是灶台上还粘着前些日子的残余,油烟机上挂着厚厚的油垢,那是决计不能将脚踏进去的。

    这做饭的手艺可以慢慢的学慢慢的长进,爱不爱干净这回事却是人天生的,后天想改怕是很不容易的事。

    厨房里做事繁琐,忙碌起来总是受不得约束,很是容易暴露自个儿的本性,届时事情多起来,谁还顾得上特意收拾呢?

    五个人里头,最小的才九岁,只比姜善到了两岁,最大的也才十四岁,又是男娃,一个个都是家里的眼睛珠子,寻常莫说是下厨做饭了,近灶台的都稀奇。

    叫他们净手,有的便三两下划划水糊弄一下,敷衍了事;有的却知道搓到指甲盖儿,边边角角都留意到;更有一个讲究的娃,还主动问陈安平要了块皂角。

    姜果眯了眯眼睛,多放了一个眼神在后头问皂角那孩子身上。

    她记得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由家里头奶奶领来的,似乎是叫郭福喜,今年还只有十一岁,个头倒是比同龄人拔尖些,就是人长得瘦弱了点。

    接下来是第二道考验,一人给一碟子面粉,一碗清水,不说剂量,让他们自个儿琢磨着和面。

    这一考验,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刁难人,姜果想看的是他们细不细心。

    说是将早食放出去,收几个学徒学着做早食,但日后若是合了眼缘,达到了姜果的标准,她肯定是想将一手厨艺也慢慢教出去的。

    做美食,不光得会学,还得会想。自己要有想法,要知道琢磨,碰到不会的,自己懂得举一反三,用自个儿知道的知识去攻破问题。

    要是没做过的,和面肯定不简单。但是男娃子总是玩过泥巴的吧,再或者,家里头长辈和面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吧。

    五个人拿了一碟子面粉,一碗的水,几人将求助的目光放到姜果身上寻求答疑。

    看她无意讲解,有人露出恼色,也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看大家似乎都无从下手,便都将头埋下去,状若思考。

    这次姜果特意多留意了一眼那郭福喜,见他一开始虽然面露难色,但随后便开始试着往碟子里倒水。

    其他孩子也先后端起了碗,开始尝试。

    有人直接将水全都倒出来,结果自然是水和面都撒了一桌,弄得手忙脚乱。

    也有人手脚轻慢,试探着倒了些水,撒是没撒出来,就是活出来的面要么太干要么太稀稠,不仅不能成团,还粘得满手都是。

    自然也有像郭福喜这样的,试探着分了几次加水,每加一次便搅和一次面,看着少了水便再往里头加一些,直到成团。

    姜果心中还算满意,不过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继续观察情况。

    郭福喜这边算是没有问题了,她便将注意力放在其余四个孩子身上。

    她的心里还是较为偏向最大的十四岁的那个孩子李笛,心中希望这孩子能争点气,如果能达到她的预期,那便招来做学徒。

    第一轮考验他的表现倒也中规中矩,落不到错处。

    但是陈安平不大赞同,他认为这个叫李笛的孩子年岁稍有些大,这个年纪做学徒,当不了几年就要回家娶妻生子,到时候怕是会眼高手低,另寻别的活计或是出去自立门户。

    李笛年岁稍长,做事显出些平稳,一开始虽然也手忙脚乱,将一整碗的水都加进了面里,等到活完才发现水加的太多,面和得太稀不能成团。

    虽然慌乱,但他也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将目光放在左右人身上。

    看到两个人碟子里的面还很干,瞧着像是没有加太多的水,他便端着自己的盘子上去与人交涉。

    姜果来了兴致,虽然还坐在凳子上,耳朵却已支了起来,准备看看这李笛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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