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束脩的时候英婵和祝英台站在了一处,也才有机会和她说了几句话,但也只说了她如何“跋山涉水”的来了杭州,祝英台也听的心不在焉,因为她的目光与注意力都放在了姗姗来迟的梁山伯身上。
“英台,你怎么先走了,这位兄台是?”梁山伯刚安置好王蓝田,与山长之女告辞,出来却没看见祝英台。现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容貌出尘的小公子。
“这是我幼弟,祝英婵。阿婵,这位是我结拜的义兄,梁山伯。”
“梁公子。”
英婵终于近距离看到梁山伯本人了,容貌清朗端正,气质温和,果然是正人君子。虽然他和英台结拜了,但在英婵这里他就是梁公子。
女孩子嘛都是希望被偏爱的,英台又是从小娇宠大的,梁山伯只能有她一个结拜“贤弟”,其他人不要凑热闹比较好。
“英婵小公子。”梁山伯看着对方朝自己一笑,的和自己抱了抱拳。对方身形纤瘦,面色有些许苍白文弱。心道这小公子若不是气血不足容色定能艳若桃李,他与英台并不很像,应该是肖似他们的母亲。
“大家以后同在书院读书,我往后便唤梁公子一声梁兄,梁公子便同我兄长一般叫我英蝉便好,我与兄长一字之差,是噤若寒蝉的蝉。”
最后一句是说给祝英台听的,她以后可千万别写错了,不然很难收场。
“好。”
梁山伯欣然同意,此时他觉得祝家应该是个很和善的家族,他们接人待物完全没有王蓝田那样的目中无人,或者像那位马公子一般桀骜不驯、嚣张跋扈。
“山伯,你的额头还痛不痛?”
“刚才王兰姑娘替我上了药,已经好很多了,没什么事了。”
“哼!”刚才还关切他的祝英台听见他提起王兰,突然就变了脸色。
“英台?”然而梁山伯不明所以。
“……”
英婵看着这一幕,沉默了,看着鞋面不吭声。女人心,海底针,此梗诚不欺我。
等到了交束脩时,祝英台才想起来问她。
“阿婵,母亲可为你准备了束脩?”
“嗯,准备了。”祝夫人给她准备了黄金八十两,然而她只准备付十两,毕竟大部分人都只交十两。她可不是钱多烧的,有这剩下的钱,做什么不好。
可就快到他们时,就听见了前方夫子的惊呼,她集中注意力一听,原来是马文才要替他之后的人把束脩全交了。
英婵一听高兴了,多好啊,这下又省十两。
可她觉得好,祝英台与梁山伯不这么觉得,两个人相携而行,走到了夫子面前。无功不受禄,他们要自己交学费。
“平安,我们先去四周看看,熟悉一下环境。”祝英婵见势不妙,拽了拽平安。她这个九姐做事情很君子,而且喜欢规劝别人也这样,加上有黄良玉一事的前车之鉴,她现在要赶紧溜。
万一她要拉着自己把束脩也补上呢?
英婵溜的快,加之祝英台因为梁山伯束脩不够不能入学而忧愁,也就没注意她这些。
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梁山伯心善,自然有他的运道,山长的看重,英台的维护,还有他自己的聪颖睿智。
最终成功留下来了。为补足那二两黄金,他要在读书之余在书院内做三年杂役。
俗称:勤工俭学。
多傻啊,随便找个理由,过后同英台借钱补上不就好了。但他是梁山伯,刚正不阿,是非曲直分得清清楚楚的男主角。之所以让祝英台为他动心,就是因为他善良正直。
反正英婵学不来,但也很敬佩他的刚正不阿。
开学大典,拜过孔夫子,他们就要开始分宿舍了。英婵被英台拉着跑到最前面,开始找自己的名字,找了一圈以后终于找到了,宿舍两人一间,她原以为自己能和祝英台一起住,那样是最好的。
然而她看到室友的名字以后,犹如滚滚天雷直劈她天灵盖。
好巧不巧,是马文才。
她运气这么好吗,好死不死与马文才同住,啊……要不还是退学吧。梁山伯刚好在给祝英台科普,一间房子里只有一张床,英婵的脸此刻已经白里透黑了。
但是有人比她还要激动,那就是祝英台。
她立刻与师娘抗议,说什么也不要和别人一起住,实在不行她也该和自己弟弟一起住。
师娘听了,觉得她要和自己兄弟住也没什么,但祝英台一抗议,马文才也抗议,他更直接,就是要一个人住,因为宿舍太小了。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要求重新安排,张三不喜欢李四,王五不喜欢赵六的,直接炸了锅。最稀奇的是,大部分的学子都想和马文才一起住。
简直难以理解。
但经他们这么一闹,把山长都闹来了,这下谁也换不成了。不愿意,不高兴,憋着,山长说了,不愿意就别读了。
英婵抬手扶额,心里默默叹气,大脑却在飞快运转,她在思考这样两人一宿舍的日子她能撑多久。
“公子……”
平安也很担忧,自己小姐怎么能与男人住一起呢!。
“无碍,先去安置行李吧。”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收拾铺盖卷下山呗。
马文才进宿舍门时听见里面的对话。
“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我本来也不高,睡这罗汉榻也绰绰有余。”
还好宿舍还有个罗汉榻,虽然有些简陋,但她不用打地铺了。她把这榻扫了扫,又铺了一层薄褥子。
“可明明有床,为何非要公子你睡榻!”平安替她委屈,拉她坐到一边,然后替她铺被子。
“平安。我不是说过,出门在外不要那么讲究。分宿舍时那位马公子就说了不想和别人挤,难道我要和他因为一张床一决高下?而且你觉得你家公子细胳膊细腿能打得过他吗?只怕是他一个巴掌风就能把我挥出去,刚分宿舍就闹成这样,划不来。”
想想白日里那个王蓝田的下场,她一点也不想招惹任何人。
“可是!”
“既来之则安之。还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咳!”他听着她略微夸张的形容,觉得很有意思,书院里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想巴结他的,另一种是讨厌他却敢怒不敢言的。
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他才是这书院的老大,没人敢让他不高兴。
但眼前这个人却不属于之前那两种,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发现了。这个祝英蝉和他那兄长完全不同,他的兄长做事风风火火,遇见不顺的事就要烧起来。而他,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勾起他强烈的情绪,颇有随遇而安的架势。
和他同住,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说曹操曹操就到,英婵看着跨步进来的马文才,心里也没底,自己应该没惹他噢。
“马公子。”她还是起身淡笑着和他打了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烦也不能轰她不是。
“本公子也没那么不容人,你若是想睡床,我勉强分你一半。”他看祝英蝉也瘦瘦小小的,不会太占地方。
“……”
英婵听了愣住,勉强倒也大可不必,她觉得睡榻更安全。
“怎么?难道你还不乐意?”
“不是,多谢马公子。但我还是睡榻比较好。”
“呵,不识好歹!”
他好心好意却被驳了面子,立刻不高兴了起来,转过身懒得再看他。
“马公子误会我了,是我自幼身体不好,身有喘症,到夜里时常咳嗽不止,有时呼吸困难还需要起来坐着。若与马公子同床,只怕是要影响你休息,这样实在不好。”
怎么说着话就翻脸了,大反派就是阴晴不定,可怕!
马文才本来生气他不识好歹,听见他的解释,神色又缓和了。
转头仔细打量她,原先只觉得她皮肤白,现在看看他是那种病弱的苍白,本就不俗的容貌又因此多了几分可怜来。
竟是这个原因,怨不得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像个姑娘,原来是身体不好。
“你被子可带够了?我这里还有多余的,不够就拿去铺。”对合眼缘的人他很慷慨。
“够用的,铺的太多对筋骨也不好。”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的祝英婵赶紧拒绝。
。。。。。。
真的到了晚间,各位学子都回了寝室,英婵也把床铺整理出来了,只是同屋还有个陌生人,她无法放松下来,只得摸出一本医书研读,等着马文才赶紧睡着。
为怕读着读着就困顿了,她还取了枚香丸放进香炉里,是她仿制的低配版雪中春信。为了提神又添了一撮薄荷,香雾隐隐升起,沁凉的气息顿时让她精神了不少。
可这香一散出,不光是她精神了,屋子里另一位竟也不睡了。她正看着本伤寒杂病论,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吓得她书差点儿抖到烛火上。
“马公子……你怎么起来了,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突然睡不着,你这香闻着不错,我倒是闻不出是什么香。”
“我曾看过本调香书,提到有一香名作雪中春信,书中说此香气味幽凉,能在冷香中闻得花开之味,闻之使人心静。但它用料太过繁杂名贵,我又愚钝,此香丸是我根据那雪中春信胡乱改的,不算难闻,马公子若喜欢,我这里还有。”
原来是问香的,吓她一跳。她从香盒里又取出两丸,递给他。
“你说的香我也没闻过,不过你改的也很好,比我闻过的香都好闻。”马文才伸手接过,眼里多了些兴味。
他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但见得多了也略知一二。贵族谈及香自然是用料越名贵味道越浓重越好,尤其是他爹每次往来各府,回来时身上熏的那一身浓烈呛鼻的香,还混杂着酒气,闻着让人反感至极。
还不如这一颗香丸来的别致。
“你在看医书?”别人都恨不得夜里抱着诗、书、礼、乐睡觉,他居然有功夫看这杂书。
“久病成医,我只是想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许多内容也不过一知半解而已。不求甚解,打发时间罢了。”看这些也好过自己读老庄,反正课堂上老师要讲,何苦自己悟。
“你倒是知足,此刻我也睡不着,便也读一读书。”马文才说着随手从桌上抽了一本兵法书也坐在了罗汉榻上,书翻开来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他是不打算从罗汉榻上起来了。
“!”
英婵看他顺其自然的在她身边坐下,身子一僵。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为什么马文才要往她眼跟前凑呢!
她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反派男配,他正端正的坐着手里捧着书认真品读,忽明忽暗的烛光把他的脸照的朦胧恍惚,把他的锐气柔化了不少。看他也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文武双全的少年郎,怎么就能干出拆人姻缘害人生离死别的事情呢。
算了,天底下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轮得着她操心。
就这样坐在看了许久的书,英婵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尽管香还燃着也扛不住了,哪怕是有瓶风油精现在也不会有什么用了。
“马公子,时间不早了,我想睡了。”她开口示意他时间不早了,他从榻上应该起来了。
“嗯。”依然捧着书头也不抬。
“……”嗯完怎么还一动不动。
“你睡吧,我看完此篇便熄灯。”英婵的目光太过直白,马文才终于舍得抬头看她一眼。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英婵虽然很想熬到他离开,但她实在熬不住了,算了睡吧,反正他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她收了书,被子铺开把自己一卷往里边一贴,脸靠着里侧一靠,闭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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