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
英婵看着倚窗出神的祝英台,她一身绣蝶的广袖裙,望着院外的高枝,好似也要飞出去。
“阿婵,你,怎么会回来?”
“九姐觉得呢?我是被捉回来的,因为收了梁山伯的一封信,以为他需要什么帮助,结果,在鄮县外等着我的,是马文才的人。我想,马文才一定是说了什么,骗了梁兄。”英婵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今日可见到山伯了?他怎么样了?”祝英台一听见梁山伯三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在府外见到他了,在门外徘徊。人还好,只是,提及你时多有落寞。母亲不让他见你,便也不会让他上门。”
“我真的好想见一见他。”祝英婵掩面,挡住脸上的悲伤。
“我见九哥和父亲都是向着九姐姐的。九姐,若是你想与梁兄在一起,那么需要你解决的是母亲。只是我也不知道,她是对你更爱重一些,还是……对门第更爱重一些。”英婵看着祝英台,缓缓开口。
“阿婵,我不会认命,若不能嫁山伯,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若母亲只要脸面,那便拿我的命去换吧。”
“九姐,以命相搏倒也不至于。英婵有一计,也许能峰回路转。”
“你且说说。”
“女儿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既然如此,三十六计,有一出苦肉计。当然,我的意思是,演一出……”
从祝英台那里出来,英婵倒也没有直接回房,她在花园里散步,想着白日里发生的种种。
祝夫人非逼着祝英台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其实也没错。那是她亲亲的女儿,她绝不会害她,贫贱夫妻百事哀,她总要给祝英台找个可靠的归宿,就算没有爱,但还能有权势。
“呀!八哥?这么晚了,你为何一个人坐在此处喝酒?”英婵瞥见凉亭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阿婵。来坐坐。”
“八哥,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喝些酒。当初你们离开祝家去书院时,还都是小姑娘,这一晃都四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都变了好多……”
“八哥,你还在想玉姐姐,是不是?”英婵坐下,心里一沉。
“你……看出来了?你啊,还是像从前一般心思细腻,什么都瞒不过你。”
“八哥。我知道,劝你其实是没有用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天下那么大,总会有更让你惊艳的人出现的,放手,真的不一定是坏事。我想玉姐姐她想要新的生活,因为旧人相见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她会因为过去而痛苦,你放下,她也放下,一别平生,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谈何容易呢。我已经这样了,便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们如我一般,爱而不得,无力反抗。阿婵,我希望,你和英台都能如愿以偿。”
“会的,八哥。会的。”
…………
祝夫人妥协了。
祝英台绝食、滴米不沾,滴水不进,就是奔着豁出命去的打算。而马家,则一再施压,问何时能准备婚礼,还想要同天迎英婵进门。
两方夹击,祝夫人又不想得罪了权势滔天的马太守,也不愿意活活逼死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又数次劝解自己,不要棒打鸳鸯。
祝英齐每日都在花园诵读孔雀东南飞,尤其是见到祝夫人时,自挂东南枝那一句尤为响亮。
于是她找了英婵来,算是妥协了。
她答应,只要英婵愿意嫁给马文才,有办法让马家不计较之前的婚约,便以嫡女的排场为英婵准备嫁妆,祝英台有的,英婵也有。英婵欣然接受,又多提了一点,必须要自己的义兄背自己上花轿。
英婵要备嫁,祝英台自然也要备嫁。
梁山伯喜不自胜,开始准备聘礼,当然,马文才也一样。
“小姐,你瞧,马公子又送了这些东西来。有好多漂亮衣裙呢!盒子里这件好好看啊,小姐你瞧这件,这蚕丝的料子是真鲜亮。”
平安捧着一件衣裙去给英婵瞧。
“也不知道收敛些,真是服了。”英婵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觉得他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祝夫人本就都自己有芥蒂,如今自己高嫁,而九姐下嫁,偏马文才还高调的往祝家送东送西,这不是惹得人不舒服吗?
“咦?小姐,这还有张信纸呢!”
“拿来我瞧瞧?”
她拿过信纸,三两下扫过上面的字,无奈一笑。还有半月便要成亲了,此刻他还想方设法的想要见自己一见,怎么这么……能闹腾。
第二日,她让张不悔和平安给她打掩护,趁着天刚蒙蒙亮,爬梯子过墙,溜出了祝家。才出了门不远,就看见了翘首以盼的马大公子。
“阿婵,我以为你会不出来的。”马文才看见她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既然这样觉得,为何还要等在此处?我真的不来,你要喝风不成?”
“有你在的地方,风也是甜的。我就是想离你近一些。”他伸手,把她贴在她面颊的发丝挽到她耳后。
“几日不见,你怎的如此油嘴滑舌。你让我出来,是要干嘛?”
“你不是最喜欢颜色艳丽花草,我安排了一个庄子专门种那些花草,但不知道你都喜欢些什么颜色的,想带你去看看我让花匠们栽种的花株。”
“你何时准备的这些?”英婵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暖,原来在书院时她已经很收敛了,可那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漂亮的小花花呢,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竟然准备了这些。
“在书院时就让马统开始物色了,如今寻了许多花样,但我想,你自己布置会更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牵起英婵的手,带她去骑马。
“你还真是,突然让我感动,马文才你现在对我这样好,以后也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吗?”
“当然,今生今世……”
“好啦,这样的问题你不用回答,是真的是假的,时间会告诉我答案。”英婵在他唇上点了点,没让她把话讲完,但脸上的笑意是真的,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被顺了毛的人,脾气就格外好。所以英婵说什么,马文才都只知道点头了。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眼见着日头渐沉,英婵也要回祝家庄了。出来时他骑马快行,回去的时候就慢慢吞吞,磨磨唧唧,就是想多拖延一会儿,英婵明白他的小心思,也不想戳穿他。
可快到祝家时,才发现很不对劲。
祝家庄一片大乱,一帮子穿短打的蒙面人冲了出来,祝家院子里还冒着灰和烟。马文才见状,觉得事态不对,忙把英婵护在身旁,带她去了安全的地方。
英婵也来不及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带走,只是心里很焦急,也不知三哥和平安有没有事,怎么会有山匪呢。
“我们从后院走,我要回去,平安他们还在祝家。”
“阿婵,现在来不及,你先跟我走,我回去点兵再来。”
“不,我不能这样走,让我回去看一眼吧。”英婵不愿意丢下重要的人,执意要从后面进去看看。
偏巧,这从后面绕回祝家,还顺道救了祝英台一命,也逮住了祝家打乱的祸首。
“谷心莲!又是她!”英婵看着被一人护着出来,还有两人跟在身后,架着似乎已经昏迷不醒是祝英台。
“阿婵,你要捉她吗?”
“要,这女人,绝不能放掉。”她话刚落,就撩起衣袖,左腕上一个似小型□□的东西露出来,马文才还没看清,就见英婵连续按了三下,被扎中的人身形一顿,都歪倒在地,好像喝多了一样。
“文才兄。”英婵见谷心莲看见了他们,转身要跑,赶紧叫道。
马文才会意,一个箭步冲出,扣住谷心莲的肩膀往后一拽,又把她的手扣起来,按的跪倒在了地上。
那架势,可真的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可他身后又有一贼出现。英婵大惊失色,大喊当心。
就在此刻墙头突然蹦下来一个人,举刀朝马文才身后劈去。
那贼人当场丧命。
“三哥!多亏了你。”英婵几步跑回去,看着马文才,又看看张不悔,见他们都没事,才松了口气。
“平……”
“平安没事,院子里我都宰了,就看见你那个姐姐让人抓了才追出来的。这不又是上次那女的吗,咋又是她?”张不悔一看昏倒的祝英台,见人没事便不再关注,只是看见谷心莲,不免诧异。
英婵也看着被制伏的谷心莲,想到上次张不悔说,八哥救她却险些丧命,她就怒火中烧。
看着谷心莲不服气的仰着头,她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扇的英婵手都麻了。
“你敢打我!祝英蝉,没想到你也是个女人!你和祝英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魅惑男人,不知廉耻!”
“你再说一遍!!”
马文才和张不悔同时怒道。
谷心莲还没来得及再骂,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还是英婵抽的。
英婵笑眯眯的开口。
“继续骂,你骂一句,我扇你一巴掌,咱们俩都痛快。谷心莲,我可不是祝英台,嘴硬心软,我这个人睚眦必报,最喜欢看敌人痛苦。你再大声点儿骂,这样我打你才会有那种美妙的节奏感。”
“你!你们这些士族,都是恶鬼!”
“那又怎么样,现在你是鱼肉,我是刀俎,我想怎样就怎样。别人我管不着,你惹到我头上,我就不可能饶你。”英婵一边说一边捏着她的脸拧了两把。
拧的谷心莲痛叫出声。
在书院就烦透了这个女人,心高气傲没错,想争取自己的爱情,也没错,但她为了报复,无故伤害善良的无辜人,就不行!
张不悔看英婵这架势,心里都突突了两下。原来还担心她嫁入马家会吃亏,让人欺负。现在看看,她不把马家房顶掀了,就不错了。
“三哥,你找根绳子来,给我把她捆死了。这些贼匪要不是她招来的,我把头掰下来。把她捆死,给我倒吊在祝家门口,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人来救她。来救她的,有一个算一个,我绝不轻饶。”
乱糟糟的一片,马文才千叮咛万嘱咐她注意安全,才快马加鞭回去召集人马。张不悔也放了信鸽,把镖局的一众人马往祝家庄召。祝夫人和祝老爷被八哥护着,看见晕倒的祝英台,差点儿落下泪来,心疼不已。
英婵就冷眼看着,心里盘算之后的事。
谷心莲来这里,绝对是因为梁山伯,但英婵可等不到梁山伯来解决这事儿了,就他那菩萨心肠,恐怕还想割肉喂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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