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第一日是要敬茶的。
英婵梳洗打扮后也顾不得吃些点心垫一下,便要去给马太守敬茶。
“阿婵,先喝几口甜羹,不然一会儿还要去祠堂,昨夜里就没吃饭,你会饿的。”马文才也穿戴整齐,靠近了看着对镜梳妆的英婵,眼里是化不开的甜蜜。
“哪里还有时间,都怪你,闹腾那么晚。”英婵说着红了脸,推他一把。
“是,是我的错,你喝些,迟一时半刻的爹他不会怪罪的。”看着她那双眸子里的娇嗔之意,他无条件的道歉。
“哪能这样做,快些走吧,我可不想一进门就落口舌。”她推了推发间的莲纹金步摇,又把唇边沾出来的口脂抹掉,便提着裙摆起身。
“那你且忍一忍,等会儿,我让马统去准备你最爱吃的饭菜。”
“嗯。”
一路绕过花园,路过游廊,刚到前厅就看见马太守依然在里面等着了,他坐在高堂的太师椅上,眼角眉梢都带着难得真诚的喜悦。
见到英婵,打量一番,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倒没英婵想象中那样会给自己下马威。
跟着马文才端了茶盏,一同跪拜敬茶,马太守乐乐呵呵的接过来,连说了三声好,便让人把准备的见面礼拿了过来。
金玉珠宝琳琅满目,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但马太守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也不打算没逐一介绍,而是拿过托盘正中间的那个略古旧的木盒,打开来。
英婵顺意的接过,是一对羊脂玉镯,白玉胜雪,触之柔腻。
“这是文才母亲的贴身之物,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副镯子,如今文才也娶亲,便传给你。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好了,你们新婚,真浓情蜜意,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留你们了。”
他说这话时,神色复杂,似乎是在怀念什么,但很快又神色如常,示意英婵他们可以离开了。
英婵接过,道了谢,跟着马文才一同离开了,出了前厅,她便转头去看马文才。他垂着头不言语同样的神色复杂,察觉到英婵的关注,顿涩了一瞬便看向英婵,朝她一笑,从平安接过的托盘里拿过木盒,把盒子里那对玉镯戴在了英婵手上。
“既然是母亲的,现在便是你的了。”
“母亲会为你开心的,稍后我与你一同祭拜母亲,让她见一见我这个儿媳妇。我猜,她应当很喜欢我。”她拉住他的手,握了握。
“阿婵,谢谢你。”
“你我已是夫妻,不必说这些,我希望你能万事胜意,也忘记不愉快的曾经。好不好,夫君?”
母亲,在马文才这里,是一个又怀念又让他难过的存在,他童年回忆里的光,也是他孤助时的精神寄托。
“好。”他像是放下了心里的重担,扬眉吐气一般的抱住她。
“好啦,大庭广众,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
去祭拜过马文才的母亲后,他们又原路返回,准备吃早餐。路过花园时,英婵心血来潮想要逛一逛,毕竟是太守府啊,那花园也是大手笔。
石桥、湖畔、还有亭台,美不胜收。
“这花园,还真是够大的。”
“先回去吃饭,吃过饭后我再陪你好好逛。”
马文才握着英婵的手,极耐心的温声细语着,从前的戾气已经消失无踪。
英婵点点头,和他回去,突然听见一阵琴音,婉转中带着些许哀伤,像是伤透了心的女子在倾诉衷肠。她不免有些好奇,马府还有别的女眷吗?
“真是晦气!”
刚刚还说马文才没了戾气,此刻他已经极度的不悦,要不是英婵在这里,他此刻应该已经朝那琴声冲过去了。这样的态度……
“马文才,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养了什么外室?你是不是骗我了!”英婵心里有了这样的疑虑,便要把他的手甩开。
“阿婵,你、你胡思乱想什么,你怎么能误会我!那女人,那女人是玉无暇!至于为什么会在马府,呵,该是问问我那好父亲才是。我大喜的日子,太这晦气的曲子,真以为我不敢动她!”
“你说什么?玉无暇,你是说玉姐姐!”
英婵一时间震惊的无话。
“是。这事,我也没想瞒你,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的。那天我和爹在花园里商讨婚礼的事宜,不知从哪飞出来一只雀鸟。她就跟着一起追了出来,我一气之下把那只鸟捏死了,警告她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原以为我爹是真的对我娘恋恋不舍的,却不曾想他金屋藏娇的藏着一个花魁。呵,真是可笑至极。”
“这都是什么,孽缘啊。”英婵北上回来后,还去过枕霞楼找过黄良玉,只是没有找到,说是有贵人为她赎身,她也是欢欢喜喜的离开了那片苦海。
却不曾想,这贵人,是马太守。
是啊,当初在枕霞楼,马太守还差点和自己儿子撞上。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是早和晚的事情。
而自己的八哥啊,至今还无法释怀,困在过去不愿意走出来。
“我想见见她。”英婵低声说着。
“见她做什么,那个女人她!”马文才一听,情绪激动了起来。
“夫君。让我见见她吧,我一直记挂她,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她的命真的很苦,她也不是坏人,你以后不要为难她了,好不好?”英婵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娇的开口。
“她要是安安分分的待着,我自然不会找她麻烦。我爹找她……不过是因为她那张脸,她与我母亲极相像。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怀念……还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听了这席话,英婵心里也很怅然。这世间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啊,因为玉姐姐的那张脸,马太守对她与众不同。
拿玉姐姐怀念先夫人,那为何不在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呢?人啊,总是做让自己觉得后悔的事情,然后再用未来的日子去弥补过去。
“旧人不覆,良人未归,墨染锦年,物是人非。”英婵喃喃自语,既心疼玉姐姐,却也更心疼马文才。
“我们先回去吃饭,玉姐姐晚些我自己见便是了。你也不要为了此事而伤心难过了,不值得,况且,你若伤心,我也会觉得伤心。你我才新婚,应当欢欢喜喜的才是。”她安抚着眼前要炸毛的人。
“阿婵,你且等等,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便搬出去住。我不是我父亲,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一点委屈。”
“好,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们会很幸福的,比任何人都幸福,你不要再为此事伤心了。”
“阿婵,还好,还好我还有你。还好,你愿意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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