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一阵响动,声波刚把那些符箓震开,不起眼的玉玦就与它撞到一起。
轰隆隆,宛如春雷炸响,又宛如洪钟大吕击打。
玉玦化作白光,弹回古惜夕怀里。
可那铜铃却也好像被这一下给砸懵了,在地上弹起几下,又摇头晃脑的在原地转圈圈。
就在这时,没人注意到,地面上一圈不起眼的惨白色光晕,正如电光般朝这里袭来。
古惜夕身上玉玦猛得泛起白光,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可还在那忙着揍人、不对,忙着揍诡的许洛,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还不等察觉到不对的古惜夕出声提醒,那惨白光晕,已经如蛇一般,朝着许洛双腿攀沿而上。
上一刻还正要举爪拍下的许洛,猛得停下动作,腥红瞳孔冷冷看向下方惨白光晕。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这人脸诡怪,竟然也好似有两件核心本命物一般!
惨白光晕如同受到惊吓般,动作一顿。
可许洛双腿上那层青色竹甲,却瞬间如水银般融化,反而朝着惨白光晕渗透过去。
噌,宛如烛火爆开的声音响起,惨白光晕急速往远处大门处收缩。
许洛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整场厮杀他没有动用枉生竹对付人脸诡怪,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怎么会让它如此轻易跑掉?
早已按捺不住的枉生竹, 青须自地上如灵蟒般飞速延伸, 速度比惨白光晕还快上三分。
许洛顺手将如一滩烂泥般的人脸,厌恶的丢在地上。
无数纤细竹须自地上钻出, 密密麻麻的将人脸牢牢钉死在原地。
许洛魁梧身形朝前一窜,拖出无数残影笔直撞向大门。
哗啦,厚重大门如同腐朽千万年般, 直接裂成无数碎片,四处溅射。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直到这时,白色灯笼连惨白光晕都没有收回。
许洛狞笑一声,巨爪狠狠一拍, 已经显露出本体的灯笼, 光芒闪烁就欲化为虚幻。
可巨爪带起的腥红气机, 只是轻轻一触, 灯笼已经变得虚幻的本体一滞,又被迫重新显现在空中。
噗, 巨爪如同抓碎一块嫩豆腐般, 一把将灯笼捏得四分五裂。
点点纸屑如同雪片般纷纷洒落,大部分残屑还没等落地,就在空中化作飞灰。
可还有一些带着墨迹的残屑,却在空中闪烁起白光,竟好似还要遁走。
就在这时,地上延伸而来的青色竹须, 猛得朝空中探出尖锐末端, 不偏不倚的刺中片片残屑,无一遗漏。
许洛大口喘息着,额头冷汗滴滴淌下。
别看动手不过片刻功夫,可他着实已经到了极限。
特别双腿部位,枉生竹虽然能勉强抵挡住那莫名诅咒一些时间,可是那种强行将每一块血肉、每一根骨头,搅得稀碎再强行拼凑在一起的痛苦,却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可即便这样,许洛也当可称得上驱邪司第一快男。
只要全力动手,顶多也就一柱香时间不到,就能彻底将他气血抽干。
这时, 许洛也发现了一直停在门外的青牛大车, 开始剧烈颤抖,而源头正是那柄厄字灯笼。
无数细如汗毛般的青须正缠在灯笼上,刚刚被枉生竹吞掉的残屑,闪烁着白光悄然融入到灯笼里。
厄字灯里那仅仅只剩下指甲长的红烛,开始急速生长。
纤细骨架、雪白蒙皮开始闪烁莹光,就连蒙皮上那个厄字,也在逐渐变得完整,甚至旁边还隐约出现一些新的笔划,只是还看得不太真切。
许洛身上狰狞异象已经彻底褪去,魁梧身材也缩水一大截,无力瘫坐在车辕上。
直到看见厄字灯的变化,感受着那正在急速增强的本源,他苍白如纸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这破灯笼跟厄字灯大有渊源。
缓过一口气后,许洛直接驾车再次冲进院子。
没了那白色灯笼作怪,仅仅只是区区凡级诡怪核心物的铜铃,怎么可能是古惜夕对手?
看到许洛担忧神情,小妮子俏皮一笑,举起手中一只长满铜锈的古旧铜铃,朝他晃了晃。
许洛彻底放下心来,再次朝人脸诡怪所在看去。
刚刚差点被摔成一团肉泥的巨大人脸,看上去好似缩水不少,铜铃一被古惜夕镇压,人脸开始剧烈扭曲起来。
黑烟在上方组成一张张陌生面孔,或狰狞、或痛苦、或不甘、或哀怨, 不一而足,然后, 又迅速消散在空中。
最后, 王守矩那张稚嫩脸庞出现在许洛视线中,这也是唯一没有丝毫怨恨痛楚的面孔。
他双眼茫然的看向桂花巷方向, 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最后消散的眼神里,却唯有一丝不舍。
许洛甩出一张驱煞符,将人脸最后一点痕迹驱散。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许洛驾车在前,古惜夕御使着玉玦护在身后,朝已经恢复现实模样的书院走去。
越往里走,两人神色越是严肃,只因鼻间的血腥味已经愈发浓烈。
就那么短短几息功夫,可人脸诡怪犯下的杀孽,却着实非同小可。
幸好诡物爆发的时候正值深夜,两人推开大多数学舍的门,里面都是空荡荡的。
许洛依循血腥味,一直走到书院后方的木楼区,这里的味道格外浓烈。
看到唐夫子那间还亮着灯的木楼,许洛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虽然只和这个孤傲老头有过一面之缘,可对于这样的老人,许洛是发自内心钦佩,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唐夫子听到门口吱呀响动,背对着门口的清瘦身影,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可他还是努力挺直脊背,颤抖着呵斥出声。
“你们这诡怪邪物,要杀要剐尽管来!
老头子这辈子无大富贵、无大权势,可唯有一颗良心,却是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岂能在尔等邪物前,做出小儿女之态?”
正要进门的许洛一愣,遂即恍然。
只怕刚才那人脸诡怪,已经来过一回,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有杀唐夫子。
他这是以为诡物去而复返,已经做好舍身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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