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位于东安门北侧,紧挨着紫禁城与羽林左卫,再往东便是孝陵所在的神烈山,平日除了羽林卫操练之外,这地方称得上绝对的安静。
此时的范统正在收拾又一个因伸手过长,造成内务府资产流失的属下。
出任内务府总管之后,范统早已不是昔日的那个尚膳监掌印太临, 执掌内务府大权的他,手中拥有的资源比整个皇宫都还要富庶,皇室的所有开支也已逐渐移交到内务府掌控之下。
“干爹饶命!干爹饶命啊!儿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儿子这一回吧!!”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范统,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容纳一人进入的深坑, 周围是负责整个内务府事务的太监及民间收拢过来的帐房先生。
“饶了你?那谁来饶过本总管?陛下与太孙殿下最痛恨的就是贪腐, 连尚书、侍郎、主事都可以剥皮, 烤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谁与本总管过不去,那杂家就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干儿子一样不会例外!”
“动手吧!把小五的皮剥下来,而后送到本总管住的房间,杂家要好好收藏!”
不得不说在变脸这方面,太监真的与女人一样,做到神级同步。
在朱允熥面前范统是一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存在,但在下属面前他却是令人人都感到胆寒的内务府大总管,这也是内务府如此暴利的情况下,贪污之人却少得可怜的原因,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接连抓了十几个,之后几近消声觅迹。
与郎中能救人也能杀人一样,太监不仅能贪,在反腐这方面也是颇有心得。
“干爹饶。。。命!干爹饶命啊!儿子再也不敢了!!!”感觉到肩膀被人按住,小太监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恐,仿佛是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求饶声也变得歇斯底里。
“小五啊!你也不要怪干爹无情, 干爹有能今日很不容易, 今日不杀你, 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效仿,这样一来杂家这个总管可就不好当咯!”
“这回杂家就不给你开背剥皮了,谁让你是杂家的干儿子呢,看到这个坑了没有?这种剥皮的办法,可是干爹特意从锦衣卫屠夫李敬忠那里请教来的,你可是第一次享受到啊!扔下去!”
范统虽是边笑边说,但脸上的冰冷却令周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太了解这位内务府大总管的手段了,折磨人的手法简直是层出不穷,这次的剥皮方式就更是别开生面,其亲自带领的上百号好手那是一个比一个残忍,一个比一个狠毒,根本没有人性。
当胡六两来到内务府的时候,正巧看到叫小五的小太监头被凿开一道缝,边上的人慢慢往里面灌入水银的残忍一幕。
他并没有出言阻止范统惩办下属,反而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不停叫‘痒’的小太监。
他觉得内务府的手段都已是如此,那锦衣卫自然是更加地残忍,新生的东厂在这方面一定要好好学习。
没有人理会小太监的哀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种全新的剥皮手法给震惊到了。
痒却不能挠, 反而一个劲地往外面钻, 甚至连皮都不要了,这手段得是有多残忍?
“看来这次是失败了啊!到底是哪个阶段出错了呢?”
范统没有理会从土里爬出一半就气绝身亡的小太监,反而开始总结经验。
其实他第一次从李敬忠那里获悉这个剥皮方法的时候也是毛骨悚然,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锦衣卫的变态手段。
如果不是他已经是内务府的大总管,深受皇太孙重用,他是绝对不敢与锦衣卫打交道的,他的命不再取决于任何人,只有皇太孙能够决断他的生死,所以他才敢走进锦衣卫这种人人恐惧的地方。
事实证明往脑袋灌注水银并自行剥皮的方法是行得通的,只是到了他这里却只成功了一半。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呢!”阴柔的声音突然间传进内务府众人的耳中,同时也打断了范统的思绪。
“呦!原来是胡督主到了,让督主见笑了,这不是部下犯事在执行家法吗?污了督主的眼,是范统的不是,督主里边请!”
胡六两的身份特殊,他既不是提督太监也不是掌印太监,甚至还没有任何职务在身,只是因为他是朱允熥身边的随侍,所以识趣的人给他安上了一个督主的称号,以显示对他的尊重。
“不知督主来内务府所为何事?可是殿下有何吩咐?”宾主落座之后,范统恭敬地开始向胡六两请教。
他很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大总管之名,更不能容忍失宠这种事在他的身上发生,所以对胡六两他是下了大力气巴结的。
虽然在内心并不是很看得起眼前这个小太监,但随侍储君左右是任何太监所不能比的,尤其是已经执掌大明朝政的皇太孙,其重要性更在提督兼掌印太监的周仁之上。
“呵呵!这次过来我老胡可是麻烦总管大人来了。”胡六两说着向文华殿方向拱了拱手,继续道:“太孙殿下任我为东辑事厂厂公,招募各类江湖好手,为殿下察查天下!此事还需要总管大人在财力上多多支持啊!”
胡六两的话让范统的双瞳猛然一缩。
所谓的察查天下不就是与锦衣卫同等的性质吗?没想到太孙殿下竟然有意再造一个锦衣卫出来,而这个当家人正是眼前什么职务都没有的胡六两。
一个锦衣卫都足以令人感到恐惧,再出来一个还不得人人自危吗?
想是这样想,但范统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笑意,“恭喜督主荣升厂公之位啊!有东厂在,何愁下面的人不尽心尽力为殿下办事?厂公有何要求尽管直言,能办的一定办!不过厂公也知道,内务府虽是由我主事,但一应支出却是太孙殿下亲笔御批,不知?”
“有大总管这句话,本督主就放心了,这次本督正是奉太孙殿下之命而来!”胡六两自称改得很快,以前他是没有任何职务,所以只能在心里激动,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大总管也知道,殿下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更不能容忍咱们这些奴婢阳奉阴违,因此第一批钱粮本督也不敢要得太多,就暂定宝钞五十万贯吧!先从应天府开始。”
范统闻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如果有需要用到本总管的地方,本总管一定大力支持!都是为殿下办差,可不能让殿下失望啊!”
见目的达到,胡六两也不再多呆,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起身准备走人。
他知道从今往后两人的关系将不再融洽,反而需要互相提防。
宫闱的阴冷他相信范统比他更加清楚,想要立命就得随时防着背后袭来的暗箭,任何一个太监都不是不可替代,现在开始掌权就更需谨慎。
范统连干儿子都下得了狠手这是为什么?不就是不想授人以柄吗?想必太孙殿下对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且心知肚明。
一个掌皇家财政,一个掌天下情报,将来东厂和内务府要是走得太近,那他胡六两和范统离死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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