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遗书中的内容后朱允熥怅然若失,说是遗书实则完全是写给他的一封信。
柳氏之死既是自尽也是殉情,儿女脱困之后,这世界已经没什么东西再值得她去卷恋,这家人本来就一贫如洗,她存在与否都不会改变这个现状。
信中唯一求他的地方就是让他把其年幼的女儿带进宫中,不再受犯官之后的困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看来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所有人啊!”朱允熥真的被柳氏行为感动到了。
虽然前世今生他都是个单身狗,但殉情这东西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一夜式的激情还差不多,认真你就输了。
所以他一直期望的他的另一半是个奇女子,不求能像马皇后那样既忠贞不渝又心怀天下,至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这也是他如此看重徐妙锦原因。
同样是老朱的后代,朱棣半路上位却被徐妙锦敌视了一辈子,由此可见这是一个性格极其坚韧的女子,将来等他做了皇帝一定能免去不少麻烦,让他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朝堂之上。
“殿下,李谍之子李朔在外请求觐见!”
“嗯,他也该到了,让他进来吧!”
有李朔当陪衬,朱允熥对东厂办事的效率满意了不少。
身为亲子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而东厂的番子却在第一时间把遗书的内容都拓印了一份,由此可见至少在苏州府一带,东厂已经做到了无孔不入。
没过多久,双眼通红的李朔被带到了朱允熥的面前,怀中还紧紧地抱着那封原版的遗书。
“学生李朔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虽然年龄要比朱允熥大三岁,但李朔这声学生叫得真心实意,在他内心深处,已经把朱允熥看成他的指路名师,更不说他能进国子监还是经过朱允熥的首肯。
“平身!你不在家中歇着,来孤这里所为何事?”朱允熥明知故问道。
李朔闻言再次潸然泪下,颤抖地说道:“殿下。
。家母。
。身故了!
只留下这封遗书。
。还请殿下御览。”
“什么?何时发生之事?又是何人所逼?”
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语,朱允熥说得毫无违和感,反倒是胡六两的呼吸变得粗重几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朱允熥的伪装,内心颇为惶恐。
“回殿下,并无任何人相逼,家中也无外人到来,只留下这封遗书。”
从胡六两手中接过遗书,朱允熥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让他惊讶的是两封遗书对比之下竟没有一字错漏,能在短时里复制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能奈。
“唉!
果真是亢俪情深啊!书中言道你母亲已经走完她该走的路,追随你父而去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你自己也看看吧!”
李朔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拿着遗书边看边掉眼泪,看完已是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原来在母亲的心中父亲一直是她的骄傲,也一直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一如既往地支持且无怨无悔。
如今父亲的路走到了尽头,母亲的路也同样到了尽头,唯一希望他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盛世来临之时,于坟前栽下一株鲜花,告慰已经出现,今生却无缘得见的繁华。
“逝者已矣,你要带着长者之遗愿好好活着,活成你父母所期望的那样,做一个心怀家国有用之人。”
听着近在迟尺的声音,李朔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朱允熥的身影已站在他的面前。
“学生惶恐,不敢当殿下如此看重。”
“此并非看重,而是孤相信你的父母,也相信你能成为一个以家国为己任的人,孤给你这个机会。”
李朔将来能不能担当大任朱允熥无法知晓,但他现在必需要培养像其父李谍这样,具备千万人吾往矣这种气势的人来开路。
大势的车轮一旦开始滚动,将如东逝之水再也法收回,因此他需要绝对的威望,绝对的权力,以及绝对贯彻他意志的人来镇压所有不和谐的声音。
在文事上,李朔和杨士奇如今的状态是他所能看到的最佳人选。
“孤明日就要启程,料理完你母亲的后事就去国子监吧!孤也会依你母临终所求,到时自会有人接你妹妹李嫣去东宫。”
“学生李朔。
。谢殿下隆恩!
千岁!千岁!千千岁!
”
李朔含泪刚走没多久,郭图就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兴奋的神情丝毫不加以掩饰。
不由得他不兴奋,身为朱允熥的嫡系他最在意的根本不是白莲教,而是与大明的朝臣一样只想盯着藩王,可以说从始至终老朱想要用自家人守江山的想法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连他的儿孙都没有一个支持。
东厂的人能查到姚广孝派来的人,刚刚接手城中所有锦衣卫及警卫军的郭图一样能查到,只是时间落后了一点。
虽然他不知道这伙人聚在一起的目的,但多年办桉的经验告诉他一定与藩王有关。
“殿下,卑职刚刚查到有一伙来路不明的贼人盘踞在一家名为‘苏州茶舍’的内院之中,通过警卫军方面得知,这伙贼人乃是在殿下入城的前一天进的苏州城,近二百人聚在一起所图必定不小,卑职请求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而后严加审讯,定能得知幕后指使之人。”
锦衣卫行事虽然霸道,却从不无的放失,仅靠直觉郭图就能断定这群人一定是图谋不轨,至于是哪方面的事,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现在苏州城风声鹤唳,就算打成白莲教一党都丝毫不会冤枉好人。
朱允熥闻言看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胡六两。
通过东厂的消息渠道,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伙人的存在,不仅如此,他更是知道这伙人是从京师出发来到苏州的,从这一点来判断这群人就不可能是白莲教的同党。
经过老朱明暗的双重打击,白莲教早已是元气大伤,直到朱棣晚年才发生大规模造反,并且很快就被镇压,要是白莲教有本事在南京发展出这么多下线,大明早就狼烟四起了。
“嗯,没想到邪教余孽如此猖狂,审讯就不必了,直接送他们上路吧!”
郭图:。
。
听到朱允熥的回答,郭图兴奋的神情嘎然而止,双眼更是瞪成了一对铜铃。
他好像没说过这些人是白莲教或弥勒教吧?怎么到了太孙这里就变成了邪教余孽?是我耳朵听错了,还是太孙被气湖涂了?这件事要是能做成铁桉,大明将又有一位藩王进入宗人府,这对太孙将来的帝位稳固是大大的有利啊!
“殿下,这群贼人比之邪教余孽更为隐忍,恐并非邪教中人,为绝后患,卑职建议由锦衣卫详加查察,或可查出更大的幕后黑手。”
见朱允熥有草草放过之意,急了眼的郭图就差指明道姓了。
他几乎能够断定这群人背后一定有藩王指使,若是白莲教的同伙,之前为什么不一起出手?又为什么能在如此关键时刻提前入城?种种迹象表明这群人就是冲着大明储君来的。
身为锦衣卫千户,大明储君的亲信之人,他绝不能容许背后之人逍遥法外,任何图谋不轨的人都要及早诛杀殆尽。
“更大的幕后黑手?你想说谁?此事就到此为止,这群人也必须是邪教余孽,去做事吧!”
一句‘必须是邪教余孽’让郭图如梦初醒。
这才知道太孙内心已经心如明镜,有些事只是不想戳穿罢了。
皇帝已下旨囚禁了周王和齐王,鲁王也被接到京师由东宫亲自教导,这才没过多久又有藩王犯事,皇帝能承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并且又是自己的亲儿子?
太孙的东宫之位已经稳如泰山,无论是权势又或者出行仪仗俱与皇帝等同,真要动藩王恐怕也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在这里多此一举。
看来在新君即位之前,藩王仍然是藩王,为了照顾皇帝感受,太孙准备维持现状,对藩王所做的谋逆之行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卑职明白!邪教余孽谋反逆天,罪不容诛,卑职定不会使一人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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